17 第 17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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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市跟著陳昭往前走,越走越覺得眼熟。

“這是關押那些朝廷官吏的地方,阿昭你說的賢才就在這?”

除了少數罪大惡極的官吏被誅殺,多數無功無過的官吏都被黃巾軍關押了起來。甚至沒有關在獄中,而是專門在城中角落騰出了院子關押。

“我所求的賢才就在此處。”陳昭笑眯眯道,“還是你前些時日親自擒至此處的呢。”

“這些狗官都是屍位素餐的東西,尋他們做甚。”

羅市從鼻腔中輕哼一聲,輕蔑:“這些官吏平日欺壓庶民的時候個頂個的氣焰囂張,可一遇到咱們黃巾軍就嚇得屁滾尿流。”

倘若不是老師非要留著這些官吏的小命,他早就把他們都宰了。

“朝廷官吏也並非各個都是無能之輩。”

陳昭找到在此看守俘虜的士卒,要來名冊翻看,找到了沮授的名字,有把名冊從頭到尾翻看一遍,確定沒有什麼她見過名字的人才被拉下才把名冊放回去。

她一邊走一邊和羅市解釋:“真金摻雜在泥沙中,與泥沙俱下,旁人便隻能看到水潭渾濁肮臟。”

“水潭渾濁也不妨礙咱們從水潭中把真金撈出來為己所用。”

陳昭站在院門前敲響院門,手中還拎著兩隻撲棱翅膀的大雁,身後的羅市兩隻手上也提滿了酒肉。

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後,麵前的院門打開露出門後一張表情陰沉的臉。

“爾等是來殺在下的嗎?”男人三十一二年紀,容貌端正,一表人才,聲音有些乾啞,看向站在門外的陳昭臉上沒有好臉色。

沮授此人忠正善謀略,曾勸說袁紹穩固冀州、圖取青徐、抗公孫瓚及黑山軍、迎漢獻帝,袁紹初興時納其部分建言而稱雄北方。

奈何袁紹就是袁紹,前期多英明後期就能有多掉鏈子。沮授勸袁紹防曹未被采納,官渡之戰又諫其護糧草,袁紹還不聽,致糧草被焚,沮授亦被俘。

而後寧死不降,後欲逃歸袁紹,事敗被殺。

她今日來是為了救他一命啊。

陳昭自來熟把手裡兩隻大雁塞給沮授:“在下陳昭,今日特來拜訪沮公。”

沮授莫名其妙手中便被塞進了兩隻大雁,其中一隻大雁慌亂間還狠狠地叨了他一口。他一頭霧水地看著將大雁遞來之後大搖大擺走進院子的陳昭。

“沮公為何站在門前不進來呢?就我們二人來拜訪您,外麵沒有其他人了。”

陳昭站在院內對著沮授招招手,仿佛沮授才是那個來拜訪她的客人一樣。

反客為主。

沮授心裡蹦出四個大字。

可這突如其來的反客為主一下就把沮授原本準備好的一肚子說辭給打亂了。

沮授想過黃巾賊會威逼利誘招攬他,也想過黃巾賊會乾脆殺了他,可沒想過黃巾賊會提著兩隻大雁上門來找他。

沮授警惕心拉高,一邊在心裡組織說辭,一邊拎著大雁回到院內,在陳昭身前三步外站定。

他不認識陳昭,但是認識羅市。半月前正是這個莽漢帶兵攻破縣衙俘虜了他。

而陳昭和羅市二人之中,做主的人還是陳昭,那她的身份就十分微妙了。

“沮授一介匹夫,而今更是為俎上魚肉,籠中俘虜,不知有何價值能讓貴客親自前來拜訪。”沮授冷漠站直。

陳昭笑著抬手自指:“公為沙中金、水中玉,屍位素餐的庸碌之輩不識真金,我卻生了一雙能識真金的慧眼。”

“金玉在前,我若不親自來請,才是愚蠢。沮公這樣經天緯地的人物,我錯過了才會追悔莫及呢。”

沮授被陳昭一通誇讚誇的耳尖通紅。

他性子直接,不會和上官打交道,先前在冀州為官時一直不受重用,何曾有人這般直截了當誇讚過他。

“我乃漢臣,不與爾等反賊為伍!”沮授定定看了陳昭片刻,心生複雜。

他為官十年始終未得朝廷的青睞與重用,世事無常,到頭來最看重他的人竟然是個黃巾反賊。

“我非反賊。”陳昭淡淡道,“賊,盜竊財物者,我盜竊何物?”

沮授臉漲的通紅,他怒氣衝衝道:“爾等竊漢室天下,實為反賊!”

陳昭反問:“這天下是漢室天下嗎?天下人指的僅僅是他漢帝一人嗎?”

“一群碩鼠盜竊庶民財物,庶民想要搶回自己的財物反倒成了反賊,天下間如何有這樣的道理?”

沮授瞠目結舌。

他試圖反駁陳昭,他的情感在憤怒,可理智告訴他陳昭是對的。

院中氣氛緊張起來,就在緊張氣氛到達之時,陳昭忽然微微一笑。

“瞧我這個記性,我今日來此是請沮公助我,又不是來和沮公論道來了。”

輕描淡寫一句話把前麵幾句“大逆不道”之言就這麼輕飄飄揭過去了。

“沮公先彆忙著拒絕我。”

陳昭擺出了條件:“我來請沮公,隻為我自己,並非代表黃巾軍來招攬您。您可暫且做我手下幕僚,若日後您欲另尋明主,我定當拱手相送,絕不加以阻攔。”

這也是陳昭覺得她能成功招攬沮授的原因。

說到底還是黃巾賊名頭太難聽,如今漢室氣數未儘,大多數人對漢室還有期許,不願意給黃巾賊當軍師。

那若是不給黃巾軍當軍師,隻給她當幕僚呢?

東漢末年謀士武將轉投他處的例子太多了,陳宮投呂布、徐庶投曹操、呂布更是一次殺一個義父,也隻有呂布殺了好幾次義父名聲不好聽,但是也沒耽誤陳宮投奔他。

黃巾必敗無疑,可她未必會輸。

沮授沉默,站在原地任憑陳昭再喊他也無動於衷。

“那沮公就好好想想,我明日再來。”

陳昭也沒有想著今日就能收服沮授。

人生大事,若是沮授滿口答應她才真不放心呢。

離開沮授住處後,羅市鬼鬼祟祟湊了過來,壓低聲音:"這家夥忒不識趣,階下之囚還敢自恃身份。"

“這樣,我派人給看守這一片的士卒說一聲,讓他們今夜早睡聽到什麼動靜也彆起床,我陪你一起來給他個教訓如何?”

羅市躍躍欲試,眼中閃爍著詭異的光。

陳昭嘴角狠狠抽動,她看了賊頭賊腦的羅市一眼,思索要不要把這事告知張角一聲。

你弟子腦子好像不太清醒。

“我來請人家當幕僚,人家不願意我就要毆打人家。那我不成流氓了?”陳昭無語。

羅市沉思:“咱們難道不是流氓嗎?黃巾軍裡一大半人都是流民啊。”

好在羅市也懂了陳昭的意思,知道沮授不會挨這頓揍了,頓時唉聲歎氣。

這些士人為何就沒有一個人嘴硬呢?嘴硬才能找到理由動手啊,一個個說話都這麼好聽,他什麼時候才能等到有人和自己同病相憐呢。

陳昭把羅市送回了軍營,自己回府邸寫信。

崔琰、田豐。

陳昭在自己記憶中挖出這兩個人的事跡。

田豐,袁紹謀士,因直言勸諫被袁紹投入監獄,袁紹不聽他的意見打了敗仗,回來越想越氣覺得田豐在獄中嘲笑他,就把他殺了。

崔琰是鄭玄門生,文武全才,先在袁紹麾下後投曹操,性格剛正不阿,被人誣陷說他對曹操有怨言,而後被曹操冤殺了。

最終都被主公冤殺了啊。

陳昭眼角一跳,這東漢末年的謀士可真是夠命途多舛的。

多虧遇到了她,她好人臣,得到之後一定會好好珍惜。

這麼一想,原來就沒有絲毫愧疚心的陳昭挖起牆角來更加心安理得。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她救這二人性命,又造了十四級佛塔。

另外兩封洋洋灑灑寫滿了讚美詞詞的書信就被送出了廣宗。

三月,早晨依然寒冷。

院內的牆根處,幾叢嫩草結霜。

被剪了翅羽的大雁像兩隻走地鵝一樣抻著脖子嘎嘎大叫,屋內人忍無可忍怒氣衝衝推開屋門,怒視兩隻早早就發出噪聲的灰雁。

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沮授抿抿唇,站在原地表情猶豫。

昨日他從來送飯的士卒口中打聽出了陳昭的身份。

大賢良師弟子,黃巾軍監軍,而且就連人公將軍張梁都告誡過手下士卒要遵從陳昭頒布的軍規。

相當於朝廷九卿之一的禦史大夫,甚至還握有一方兵權。

在黃巾軍中稱得上位高權重了。

而他,雖說憑借祖上名聲混了個小官吏,可也隻是芝麻大小的小官,黃巾賊俘虜了他之後甚至都懶得管他。

沮授一夜沒睡,他思緒複雜,腦子裡都是理不清的記憶。

年少求學時候對未來的期望、入仕之後不順利的仕途、花錢買官職的無能上官對他的輕蔑……還有陳昭對他的看重。

如果不言對漢室忠誠,隻言士為知己者死呢?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的時候沮授都被自己嚇了一跳。

可念頭一旦冒出來就再也消失不了了,他不由自主一遍遍想——四百萬錢就能買一個縣令官職,在漢帝眼中他的才能連四百萬錢都不值。

他想一展抱負,完成平生誌向,讓天下人都能知道世上有他沮授這麼一個人。

鬼使神差,沮授打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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