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真的可以嗎?畫狂先生!”白蒿感謝的眼神在老哥臉上做了一下停留,轉而一臉央求的表情巴望著畫狂。畫狂遲疑了一下。但是他也沒有猶豫太久,反正占卜對他是無所謂的事情,既然這個藝術眼光超前的青年都請求了,當然是更無所謂。見到畫狂露出準許的神色,白蒿大喜過望,連忙說:“畫狂先生,是這樣……”但是,還不等白蒿說明,畫狂卻搖了搖頭,示意他不需要知道那些。白蒿愣了一下,雖然不解其意,但是也隻好先閉口不談。畫狂的視線從白蒿臉上掠過,似乎在觀察她的氣色。隨後他走到門口,神情變得沉寂下來,仰頭看了一眼太陽,嘴裡開始嘟嘟囔囔。隨後,他將那幾顆小石頭捂在手心,似乎想把它們捂熱。片刻之後,他張開手,捏住其中一顆微微轉動幾下。隨即他猛地把六顆石子拋向半空,隻見石子在半空錯落有致,隻是稍一停頓,就向下墜落。畫狂隨興地張開手,就像試圖去接住空中輕飄飄的雨水一般,胡亂抓了一把。這一把,白蒿和白亦考可都看在眼裡。剛才畫狂這一手,看似漫不經心,卻在瞬間把六顆石頭全部捉住,手法靈妙,果真有其門道。畫狂走到桌前,慢慢張開手心。隻見六顆石頭排列有序,仿佛天上星宿,讓人捉摸不透。六顆石頭,隻見四顆的棱角指著中央一顆。而最後一顆雖然也呈現包圍姿態,卻將棱角朝外,高高向上揚起。白蒿和白亦考也湊過來。看著這幾顆石頭的排列,他們不明所以,隻能等畫狂解釋。但是,畫狂卻是輕輕“噓”的一聲。兩人能夠見到,畫狂的眼角微微抽動了一下。他凝視著手心的石頭,似乎若有所思,但是又無比空洞,仿佛神遊。“畫狂先生……?”白蒿有點擔心。她看著眼前表情嚴肅的畫狂,心跳漸漸加快。“這個寓意著什麼……?”白蒿的聲音微微發顫。這讓沉默的畫狂回過頭來,隻是臉上仍然有一抹癡色。隻聽,畫狂微微張嘴:“河扇雲莊下遊十八裡……去吧。再晚一些,神佛難救哩。”聽到此言,白蒿仿佛感到來自身體深處的一陣麻麻的電擊感。她難以置信,倒退了兩步,眼睛裡透出震驚:“這……這,什麼……?”但是,一向顛倒迷醉的畫狂,此刻卻在說出勸告之後,趔趄著往外走去。白亦考也有些難以置信。不管怎麼說他相信東方詩明自保的能力,如果他死了,小妹必然大受打擊。白蒿還怔怔地站在原地。白亦考見狀,連忙跑過去拉住想要離去的畫狂,急切地懇求:“畫狂先生,請你,請你再說的詳細一些!”但是不曾預料,畫狂此刻似乎無比驚駭。他不僅恐慌地推開了白亦考,更是兩手緊緊抱住頭,飛快地跑了出去!白亦考連忙衝到門口,但是畫狂奔命似的逃離了,他顯然追之不及。“畫狂先生!畫狂先生!!”他徒勞地大喊著。街上的人們看到他再次有圍過來的架勢,這讓白亦考無比心煩,一把關上了門。他過來看小妹的情況:“這……畫狂他神情怪異,剛才的占卜,未必為準……”再晚一些,神佛難救?這話自畫狂口中說出,支離狂悖,卻如同最後的挽鐘,令人不寒而栗。突然,白蒿一甩袖子,轉過身來。“不行……不行!”她飛快地衝到門前,白亦考甚至抓不住她的手腕,“我要去救他!”說罷,白蒿破門而出。眼看門口閒人眾多,白蒿顧不上推搡,立刻運起輕功,腳尖一踮,便輕飄飄地飛了起來,再人群擁擠之間,蜻蜓點水般踩著眾人的肩膀飛快離去。“小妹,小妹!”白亦考再次衝到門前。但是和剛才如出一轍,白亦考也已經看不到小妹的蹤影了。“……注意安全啊。”…………而經過許久的奔波,東方詩明順著河道的支流,總算找到了彙聚的主流。冰雪消融,河流的波浪輕輕拍打著岸邊。碎石被嫩綠的青草覆蓋,微風吹拂之下,熹微的光線從雲層背後透出幾道,點綴著河流的光暈。東方詩明找到這裡,已經是身心俱疲。在山林中穿梭了這麼長時間,他總算找了出來。如此平曠的景色,也讓他的心頭放鬆了些。不過……這裡又意味著什麼?他這樣想著,掏出地圖觀看。地圖已經在他的懷裡變得皺巴巴的,上麵的標識也有些看不清了。東方詩明判斷著所在的位置,在地圖上做了標記。藍色的人影……【流浪者】的痕跡……兩者交叉在一起。東方詩明思考著兩者之間的關係,隨之回想到之前遇到的流浪者,漸漸有了一些想法。莫非,當年的罪魁禍首,來自器川合陵?但是,這樣的推斷也隻是猜測。藍色人影與流浪者飾物並不存在必然的關聯,隻是同時與那個水潭產生了交集。即使心情疲憊,他也不至於作出錯誤的判斷。但是,那個水潭地處深山之中。本就人跡罕至,為何兩者都有造訪過的痕跡?縱然不能貿然推斷歸屬關係,但至少能證明兩者之間必然有某種關係。但是,壽眉的絕筆詩中,似乎對器川合陵也有過探索,但是仍舊一無所獲。這又是為什麼?是壽眉沒有察覺某些細節嗎?涼風習習。幾片碎葉拂過他的臉頰。東方詩明仍然在沉思當中。風聲和波浪聲在他耳邊回蕩著,但他並沒有注意。直到,當他終於注意到了——周邊的聲音,似乎在一瞬之間,全部消失了。他於是站起身。然而,就在他剛剛回過身的刹那間,一股貫徹全身的寒氣,自背後驀地襲來了!天上的光線,已經在不知何時被層雲遮蔽。水潭沒有了光點,隻是冷漠地湧動著。涼意,從河流中,從雜草間,從天空上,從枯樹後,全麵包圍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