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工作,這可不輕鬆。”琢玉郎引他走過這間鑄造作坊,走到後門,打開是中庭的畫廊,通向琢玉郎起居的所在。
素彆枝出門前,又看了一眼那口麵目全非的火爐,嘖嘖道:“傳聞中的三紋鼎花鏡,淬火鑄煉之逸品,你也好歹定期保養一下。”
琢玉郎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兩人在曲折的連廊步行,廊外積雪已深。
“我是來感謝你打造天一行紀的。”素彆枝踢開腳下的一點積雪,轉頭道,“當事人表示很好用,而且確實有夠硬,對麵武器根本拚不過。”
“見外了。”琢玉郎伸出指頭晃了晃,“心湖隕鐵罕世之材,我當時打造得也很愉快。”
“這屬於是雙贏了啊!”素彆枝由衷讚歎,並順勢伸過拳頭想要和他慶祝。
誰料,琢玉郎很智慧地躲到一邊。
“少來這套。當初說好了幫我找九曲黃蕊,這塊鐵我走遍了昇平天也沒找到,現在這份任務分你一半。”他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臉上找不到一丁點妥協的字樣。
“呃呃,好……”
兩人一前一後,踱過台階,走上寬敞而整潔的正廳。
外麵簌簌飄雪,仍然在持續著。兩人閒聊一陣,琢玉郎仍然是掛心著九曲黃蕊的事。思來想去,琢玉郎堅持邀去給素彆枝找來古籍,讓他看清楚此鐵的特質,以免認錯。
“哎呀,真有夠認真的。”素彆枝坐在安樂椅上撇嘴,兩手扶著扶手來回搖晃。
不過他也沒辦法。當時對琢玉郎回信的附加條件一概應承,現在這個苦還得自己吃。
很快,琢玉郎回來了。
“你看,就是這個。”他把書翻開,遞到素彆枝麵前。上麵圖文並茂,一側畫著鐵的模樣,另一側記載著鐵質的特性,還有曾經發掘過的地點。
“這些地點,我都去過或者請人去過,可惜都沒有。”琢玉郎在素彆枝閱讀時,仍不免歎息,“但是最後這個‘瑛九洲’,在三界天卻沒有對應的位置,可能是當年記錯了,白白浪費了一處可能發現的地點。”
文字不多,素彆枝很快看完了。
“嗯……”他摸著下巴,沉吟了片刻,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瑛九洲,其實不在三界天?”
“哦?”琢玉郎不禁一驚。
這個思路,他還真沒考慮過。既然命名為“洲”,或許真的有可能是在滄海之外。
他頓時激動起來:“我對此表示高度的讚同。蓑衣,要不勞煩你……”
“喂喂喂!”素彆枝聽他意圖不軌,連忙退避三舍,“鄙人一介小小劍客,可不是什麼航海家!你想讓我飄洋過海客死異鄉嗎?使不得啊使不得!您太抬舉我了!”
琢玉郎見狀,卻仍然有些不甘。被素彆枝一語點醒,他此刻對於滄海之外,不禁縈縈於胸,難以介懷了。
素彆枝很快也意識到,自己也不能一味推卸責任。雖然漂洋出海會很苦,但是琢玉郎也算是自己的好友摯交了,但是漂洋出海還是很苦……
“哎,我也就隨口說說。”他權衡再三,上前拍了拍琢玉郎的脊梁,“這樣吧。我在三界天發動人脈,包括我自己,也儘力幫你留意一下。實在不行,呃,再說。”
琢玉郎這才點頭,算是同意。他歎了口氣,收起古籍,仿佛眼前已經出現了九曲黃蕊的幻影。
素彆枝苦笑著搖頭。既然這樣,看來自己這段時間還真是有的忙了。
…………
連日吹雪,大地銀白。與此同時,昇平天一座龐大無倫的莊園建築群內,高屋建瓴,梁宇飛簷,樓閣並布,同樣遍染雪色。
儼然有半座城池的規模,雄踞山川一畔的家族,高低鱗次櫛比的樓台園落一眼望不到儘頭。暗紅的琉璃瓦好像掩蓋在飄雪之下的楓林,一派望去,赫然華美。
傳聞中,昇平天三大家族之一,東方世家。便是如斯氣派,宛如昇平天的一顆明珠。
深空之下,東方家臻香閣內,滿屋香薰飄散,熱氣升騰。
古燈典雅明亮,映照滿牆椒繪芬芳。融融暖意隔絕了室外的飛雪,一片黃澄澄的光,好像把室內的景致都變得柔和、蕩漾了。
賦雲歌室中獨坐。望著窗外呼呼的冷風,他此刻隻穿一件單衣,都覺得額頭好像有汗要流下來。
香氣靜靜地流淌在空氣中,舒適他的五感。
雖然已經在這裡待了一段時日,可是身處如此令人陶醉的環境當中,他在心底裡還是有點誠惶誠恐。
好家夥……
這下真成爽文套路了。
隻不過,自己充當的是那個“移動攝像機”的角色。原本那個屈居石鼓渡口的隱形富豪,才是真正的主角劇本吧!
先前在自家茶莊養尊處優,卻沒想到原來天外有天。在這裡待了兩個多月,這才意識到,原來錢還可以有很多自己意料不到的花法。
不得不說,果然,有錢就是好啊。
賦雲歌兀自胡思亂想,本來的修煉就差點岔了氣。他連忙回神定心,收住那些胡思亂想,將一脈真元斂回氣海。
緩緩睜開眼。暖融融的燈光,依舊無比耀人。
這裡是東方家給自己安排的住所,因而他倒也清靜。下床穿上鞋子,他緩步走向門口。
因為按道理講,東方詩明今天,應該會回來了。
走到門口,賦雲歌想到有這一茬事兒,忽而眉頭有點細微的變化。
……那件事,雖然東方詩明一直婉拒自己幫忙,但是在這裡白吃白住這麼久,他也不能真就當個局外人了。
推開門,一陣冷颼颼的氣流頓時竄了進來。這讓賦雲歌有點措手不及,脖子猛地一縮。
…………
東方家占地不小,一路走過去,也得耗費不少時間。
路上賦雲歌遇到了東方家的仆人胡乾。倆人也算是熟人了,正巧胡乾也要去施義堂,兩人正好同行。
施義堂,就是東方家的最主要的議事廳了。
路上的積雪被掃得很乾淨,儘管還在下,但是道路同樣整潔。賦雲歌向胡乾問起了東方詩明的事情,但是他卻支支吾吾,似乎不願在東方詩明回來之前多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