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等待最後的結果。經過一天,鬼嘯長淵最後的磨礪,也應該完成了。
溪紫石臉色不算好看。他不時望一眼遠空,那是三山生煙的方向,卻遲遲不見動靜。
快啊……鬼嘯長淵,就要出關了!
他捏緊拳頭,心裡砰砰直跳。這一次的成敗,與他的命運緊密相連。
快……再快一點!
驀地,就在他分神的一刹那,驟然地底隆隆,發出痛苦的撕裂聲!
深埋的巨岩、地層,被一股強悍的力量,宛如盤古的手掌,生生撕裂。一道生生豁口被來自地底的力量撕開,仿佛深不見底的劇創!
“眾人退後!”梟無夜立刻命令。
退避的速度,僅僅稍快一分。眾人前腳剛退,立刻足下大地便淪陷為無底深淵。
傾落的沙土岩石,都無法阻擋的血色身影。此刻宛如地獄修羅,散發出恐怖到直擊心底的震顫,終於,再度降臨!
目光所儘,隻有一個模糊的身影,碎石順著他的肩頭滾落。
同時,無序的墟煙蒸騰,在半空緩慢凝聚形態。
不多時,驚見一隻上可吞天的紫紅色野獸,扭曲著無匹龐大的身形,發出一聲響徹群霄的怒吼!!
雄渾蒸騰的紫紅色氣焰,在獸形周身飛快地燃燒。鬼嘯長淵置身其中,恍如深淵的神明!
…………
與此同時,飛禽傳訊,三山共聞。
砥立滄海拍岸,無邊的暗色籠罩了潮聲。極東之山,天哲峰上,雙弦冷錯,天地浩然。
“終於到這一刻了。”
律定墨眼神堅定,身旁宿九琴亦然。兩人收起和鳴的弦琴,走到堆積的藥材邊,互相對眼。
山頂是堅硬的岩石,兩人先前鑿出了一口很深的火灶。不曾想鼎還沒到位,就要開始點火了。
兩人衣袖忽忽,背風而立。壁立高峰,海風極盛,吹彎了山壁的孤峭之木。
這樣的條件,確實足夠廣泛吹刮這些草煙了。
“那就……開始!”
一聲高喝,兩人將大袋大袋的藥材悉數傾落,準備依循指示點燃。
但是,就在此刻,驚見遠天飛來一物,飛湍穿雲,呼嘯而來!
穿雲神光,凝聚作星辰一輝。宛如有靈,那物飄忽在天哲峰頂,便釘死一般停在了高空。
律定墨抬頭,眯眼一看立刻叫道:“這是……神農鼎!”
宿九琴也抬頭細看。不過這鼎未免太小,不過碗口巴掌大,這要如何注入琉璃海水?
就在兩人苦想之際,高空中的神農鼎之一,太微周風鼎,頃刻神光大作!
好似星辰凝聚,瑩瑩淡青色光芒閃耀大地,使人眼花目眩。光芒照破山頂浮雲,有如冉冉初日,籠罩整座天哲峰!
光芒四散,似乎是變化完成。兩人再度抬頭去看,卻不料原本那麼一口小鼎,此刻已經無比碩大,簡直能把整個山頭蓋住。
太微周風鼎上,青白色的光華淡淡閃耀,尊貴的鼎紋如玉石透明,仍舊盤踞在高空,仿佛鎮守天關的神獸。
“謔嗬,真無愧神器之名。”律定墨顯然也被驚到了,驚喜地笑道。
光芒朗月一般照下,兩人明白時間的寶貴,不可繼續拖延。
宿九琴凝聚自身真氣,彙聚出掌心的一抹火苗。一掌拋落,石壑作灶,不多時巨大石槽就鑽出了濃濃流煙。
“這是,淨天散!”律定墨解開下一口麻袋,裡麵的白軟細沙立刻飄飛出來,好似柳絮。
他立刻將淨天散拖過去,全部傾倒進石槽。登時濃煙花白,嗆人的草藥味大盛,讓他連連咳嗽起來。
宿九琴則揭開被石板壓著的一口桶,上麵還用完整的柏木和鐵絲扣起了桶箍。
他輕輕運指,將鐵絲劃開,揭開柏木的桶蓋。裡麵流光溢彩,儼然正是傳聞中的琉璃海水。
抬頭看了眼高懸的大鼎,宿九琴微微遲疑。
但是,還不等他動作,驀地處在高空的大鼎,發出了轟隆隆的聲音。
再一瞬,隻見在宿九琴麵前桶裡的琉璃海水,頃刻被高空大鼎源源不斷,吸了上去。妙景仿佛天河倒流,說不出的神奧。
一斤海水,很快被大鼎吸入腹中。同時石壑的濃煙,裹挾著熱燥的火氣,舔舐向大鼎的肚底。
熊熊大風,立刻將吹起的濃煙,裹挾著蒸發的海水,飛快地彌漫向遠方。
瞬間環山的血霧,此刻如臨大敵,紛紛褪去顏色,四麵景物恢複如初。
滾滾血霧頹勢如潮,較之當初蔓延的速度,潰敗的速度絕快無倫。如同推手的大風帶著發散的草煙漫向四麵八方,飛快地向遠近大地鋪開巨網。
同時,極北的渾然大漠,彼端雪崖之巔,無名高峰上雪片洶湧。
如同破夜的曙光,紫微流蘇鼎橫跨千裡之遙,穿越沙漠極地,登上雪原高峰。
狼塵煙和玦同君,已經在此處等候。
“沙壁正值衰期,也是天公襄助。”
玦同君望了一眼懸浮半空,閃爍著寶石般如水的紫光的流蘇鼎,淡淡說道。
狼塵煙點點頭,沉默不語,他靜待著時機的到來。
既然一切都已經備齊,他們也是時候響應了。
拍打掉身上的雪花,狼塵煙站起來,心頭溫熱無比。想來這是他這一番裡程的開端,最後的終結,依舊回到此處,算是有始有終,可前後心境,已經是大為不同。
“點火吧。”
很快,油然煙霧,驅散肆虐雪原的紅色霧浪。被飛騰的雪風吹趕著,草煙立刻向外界滾滾流去。
…………
最後,是此次三山腹地,位於西麵的姑芒山。
窮峭山巔,大鼎同樣高懸。天市紋輿鼎,湛然是纖塵不染的聖潔白光,昂然挺立烽雲之外,如同盤繞的祥龍。
冷冷一人來,腳步輕緩,踏上難行路。攀越山巔的刹那,鼓風八麵,氣壯山河。
來者,正是柏無缺。
此地是三山主峰,不容有失。為以防萬一,他獨自趕來,確保三山騰煙,不生差錯。
眼前同樣是一片暗淡的黑紅。柏無缺歎了口氣,眉頭擰緊。
耳畔緊貼臉頰飛過的風,冰涼且鋒利。柏無缺並不在乎,漫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