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劍陣,正是他授意所破。
當年在青崖書院讀書,書院尚還沒有這麼龐大的規模。武學院的建設也是方興未艾,沒想到現在已經成為下界天的儒門之首,與他這個曾經的弟子,成為了兩立的敵人。
溪紫石端詳著昔日的學府,心海漸漸浮沉起來。
又盤桓頃刻,他好像下定了決心,朝後山的另一端走去。
那邊,是埋葬著他們當年的夫子的地方,青崖陵園。
穿過一片樹林,竹樹環合之下,他憑借記憶找到了掩映叢林之間的陵園。
內外以一道矮牆隔開,但青翠的顏色卻漫過了牆頭,連接起兩邊。
溪紫石從牆頭輕輕一跳就翻了進去,在其中漫步片刻,他就找到了自己當年的恩師。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昔日教誨,話猶在耳。拳拳情誼,令溪紫石心頭一陣泛痛,沉默了一會兒,他在恩師的墳塚前慢慢跪了下去。
墓前隻有兩朵憔悴的白花,花瓣都已經枯乾。溪紫石環顧了一下周圍,才小心翼翼地掏出準備好的供品,一小遝紙錢,還有幾隻瓜果,恭敬地放在恩師墓前。
從懷裡拿出火折,他踢開周圍地上散落的枯枝,將紙錢緩緩燒化。
微弱的火光,在墳墓前孤寂地燃燒。沒有風吹刮,溪紫石兩眼直勾勾地盯著火苗,直到漸漸熄滅,殘餘一地灰燼。
他緩緩起身,用袖子擦了擦墓碑上的灰塵。
他知道,恩師不會因此而原諒他。他也並不奢求恩師的原諒,隻是想要求得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心安。
沉寂稍後,溪紫石離開了陵園。
…………
而在僵持階段,瓊天殿、三教與前來攻打的惡徒、九徹梟影持續拉鋸。雖然能夠力保不失,但幾天以來,宗牘劍陣、仁天劍陣相繼告破,正道眾人難免有些焦急。
素彆枝與玦同君幾天來,也擊殺了許多潛入的盜賊。不得不說他們的猖獗屬實罕見,看來九徹梟影的誘惑,對這些人來講確實不小。
溪紫石的悄然入局,讓局麵越發緊張。三教的防禦逐漸顯露頹勢,尤其原來承擔主力作用的青崖書院,這樣的情況更加突出。
酒盟之中,賦雲歌等人連日操勞,拖延戰況,終於等到了狼塵煙的到來。
仍然是一襲破舊的衣物,一口沒有刀鞘的鏽刀。古武的霸道之風展露無遺,讓酒盟眾人紛紛吃了一驚。
賦雲歌與東方詩明等人聽到傳訊後趕忙迎了出來。一品紅梅也在其中,他與當年的天疆五刀同樣有所牽連。
狼塵煙被擋在門口,看起來有些不愉快。東方詩明連忙傳令讓行,他們才在酒盟之中得以相會。
本來狼塵煙的眼神是死水一樣的冷淡,但當他看到了賦雲歌時,那種眼神才冰消般得到了化解。
“……是你,小子。”
他吭了吭氣,僵硬地露出一個笑容。
賦雲歌衝他一笑:“是啊,沒想到還能活著見麵。狼塵煙前輩,是我。”
想起當時沙壁中的遭遇,狼塵煙就對賦雲歌心生敬佩。他於是鬆了鬆口氣,淡淡地說:“有什麼,我可以幫的上忙的,你們說便是了。”
東方詩明聽他說得這麼痛快,知道肯定是因為賦雲歌的緣故。於是他推了推賦雲歌,讓他親自跟狼塵煙講明他們的計劃。
賦雲歌於是上前兩步,眾人朝著正廳踱步而去。路上他跟狼塵煙詳細地描述著他們的排布,狼塵煙也聽得很認真,似乎很儘力地在消化對他而言頗有些複雜的計劃。
走到廳內,賦雲歌又跟他講了講注意的情況,在端來茶水時也就講完了。
東方詩明於是又簡單跟他說了說這樣做的原因,畢竟考慮到狼塵煙不問世事,恐怕會有紕漏。
狼塵煙雖然還有些不明白,但是至少很用心地記住了。他遲緩地不時點點頭,好像在頓悟著方才講過的一切。
一品紅梅看著他,等眾人的事項全部講完,這才慢慢開口:“狼刀,久見了。”
狼塵煙有些陌生地抬眼看向他,但心裡還有些猶豫。他呆在雪漠多年,久遠前的記憶都被封存,好像現在腦中隻存得住複出以來的事情,以及天典萬刀閣的過往。
看他有些迷茫,一品紅梅於是接著說:“鑒承風老前輩的死訊,當年我未能親往吊唁,實屬遺憾。”
狼塵煙聽他講起鑒承風,好像才有了一點印象。好像是上一次浩劫時他們有過並肩作戰的經曆,可是模糊不清,詳細如何,他一點都記不住了。
一品紅梅見他如此,也不再勉強,隻是淡淡笑了笑:“今日重逢,希望你我還能像當年一樣,為天下正道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