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頭去看桌子上的銀螺金膽。頗感覺有些怪異,老大夫輕輕拈上手,慢慢觀摩。
賦雲歌這時才回想起,前輩為什麼會想到去九徹梟影討要銀螺金膽。
似乎有些模糊的回憶,他想起當時九徹梟影仍然把目光鎖定在各地寶物,根據什麼時候的情報,他們曾經得知九徹梟影曾前去麗日浦奪取了一枚銀螺金膽。
一品紅梅前輩走投無路,才會選擇鋌而走險,深入虎穴。為了他賦雲歌。
他的眼眶漸漸被淚水濡濕。
前去九徹梟影,必然九死一生。他蒙受前輩救命之恩,怎麼能坐視不管!
這時,旁邊的老大夫忽然眯起眼睛,懷疑地對賦雲歌說:“這枚銀螺金膽……好像,是贗品。”
賦雲歌猛地低下頭,湊過去端詳。果不其然,剛才老大夫試探著用指甲摳過的地方,都掉落了一層細細的金粉,露出裡麵黝黑的本質。
“可惡。”賦雲歌憤憤地用拳頭猛地捶向桌子,上麵的茶壺茶杯都劇烈地一震。
老大夫自然對眼前的變局不知所措了,迷茫地看著賦雲歌,不知道他下一步要怎麼做。
然而,賦雲歌一拳發泄之後,就靜默地站在原地,表情更是難以揣測。
看到這模樣,老大夫不敢多言,躡手躡腳地起身,去提下燒在爐子上的水。
賦雲歌在沉思。他經曆了很多事,但在這一瞬間,舉目流離,可以依靠的,唯有他自己一人。
他這時才意識到自己的渺小。但緊隨而來的,是他義無反顧的決心。
他之前,都一直生活在既定的軌跡下,被彆人提攜,或者支撐。他明白了,沒有人能夠一直這樣生存下去,他必須要成為自己的依靠。
他現在要靠自己的力量,去闖開這片籠罩陰霾的江湖!
他要靠自己,去把一品紅梅前輩救出來!
沉思半晌,仿佛下定了巨大的決心。
這樣的自省,這樣的感觸,他還是頭一次。他的心裡懷有畏懼,但又充滿激動。
他必須壓製住畏懼。因為隻有無畏的人,才能有資格與比自己強大百倍的敵人去抗爭。
慢慢地,一番掙紮與抉擇,他心裡的悲傷,宛如全部升華。眼神裡再度盈起光芒,他終於再次抬起頭來。
老大夫此刻在內室裡清掃,他對剛才的賦雲歌有些恐懼。內室傳來安靜的“沙沙”聲,是掃帚毛輕拂過地板的聲音。
“老大夫,這段時間,真是多謝你。”賦雲歌對內室沉穩地說道。
“啊?”老大夫聽到賦雲歌在叫自己,從門後露出半邊頭來。
“感謝您的悉心照顧了,還有救命之恩,賦雲歌今後一定銘記在心。”賦雲歌對著他躬身抱拳,朗聲道謝說。
老大夫聽他忽然說這些,似乎有點明白他要乾什麼了:“但是……你的傷勢還沒……”
賦雲歌看了看他,慢慢地,露出一個從容的微笑。
“不,沒時間了。一品紅梅前輩,我一定會把他平安救出來。”
…………
遙遠大漠彼端,穿越迢迢雲海。一道巍峨天柱泰然高聳插入雲端,磅礴浩瀚之態,儼然有吞天地納寰宇的氣勢。
八荒地脈之源,亦是撐持三界天的宏大地基。下至黃泉九萬丈,上通泰世昇平天,傳說之中的天柱,閃耀著堪比日月的光輝,磐石般跨越萬年之限。
被群山所圍,高聳的山脈呈口袋狀向外敞開。天帝遺留的護持結界,地母蘊源,仍舊持續著永恒的職責,環繞著護守著雄渾的天柱。
在結界最外圍,就是下界天代行者玦同君的地域。
外接三教地盤,呈羊角互犄的姿態形成守望互助的陣形,在山脈與城池之間聯絡無間。
因為連通兩層大陸,人流來往,這裡早已經成為繁華富饒的中心。
外城九臨郡,同樣毫不例外。熙攘人群熱鬨無匹,趕馬與行腳的人們來回穿梭,在街上形成一道道流動的人牆。
豔陽高照,天氣正值暑熱。冰棍的吆喝聲此起彼伏,道旁樹蔭下有的是賣草編帽和蒲扇的老頭兒。
“請給我一根紅豆沙的冰棍,謝謝!”
又一支清涼解暑的冰棍被遞出去,排隊的人群又減少了一點阻力。後麵的顧客還有不少,臉上都熱得滲出汗珠,拚命地用手扇風。
而剛剛擠出人群的少女,小跑著躲到一棵大樹下麵,還有點畏縮地看著擁擠的人潮。呆呆看了一會兒,她才慢慢吐出舌頭,舔了一口手裡的冰棍。
“好涼……”她似乎是第一次吃冰棍,剛舔了一小口就立刻捂住了嘴巴,好像對這樣的刺激很敏感。
“怎麼會這樣……”她剛想扔掉,又覺得十分可惜,隻好繼續捏在手裡。看著眼前黃澄澄的一切,她總覺得自己的腦袋又不夠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