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悱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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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76章】

肩膀的劇痛讓陳望月皺起眉頭,真不愧是頂級運動員,哪裡的勁都大,她無奈地去拉開蔣願,但在被她碰到之前,蔣願先退後一步。

彆說道歉了,看起來連解釋都不打算給,她鬆口後第一句話就是命令,“陳望月,你以後離許幸棠遠一點。”

語氣在強硬中莫名帶了一點委屈,眼眶微微發紅,跟要哭一樣。

她這副表情,行凶者看起來反倒像是受害者,沒天理了。陳望月無奈地想。

陳望月揉了一下被咬的部位,腦子裡轉過一個被人咬了要不要打狂犬病疫苗的念頭,按常識來說是不用吧。

“為什麼?”

“今天這件事,不是洛音凡爭風吃醋這麼簡單。她和她的未婚夫,一個比一個玩得開,從來不會乾涉對方的私生活,怎麼偏偏挑我去東區遊泳館的時候找許幸棠麻煩。”

“換了彆人,或許是巧合,但洛音凡不一樣,她行事是出了名的不坦蕩,非要彆人拐幾個彎去迎合她她才高興,憑她的能量,知道我包了遊泳館今天下午的時段並不難。”

“洛音凡以前想讓我加入姐妹會,我沒有答應過,她一直耿耿於懷,現在我搭理你,不搭理她,讓她丟了很大的麵子,所以迫不及待來通過跟我搞好關係來證明她的地位。在遊泳館,她跟我說,如果我參加她的聚會,她可以看在我的份上放過許幸棠,她真的有病,覺得我會因為許幸棠是你朋友的緣故就答應這種鬼要求,我腦子被驢踢了才順她的意。”

“你該不會不知道,洛音凡是姐妹會的現任副會長——哦,你可能真不知道,姐妹會跟你沒什麼關係,那群鼻孔朝天的姐妹會分子把瑞斯塔德以北的所有地方都當成大農村,隻吸納‘純血’,她心裡應該覺得你這種鄉巴佬玷汙了首都的空氣。”

蔣願冷冰冰重複那個詞,“鄉巴佬。”

陳望月失笑,“小願,你知道我並不以我的來處為恥。”

“那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人又不是活在真空,你是可以不在乎,因為你把辛檀迷得神魂顛倒,有他在沒人敢對你不利,但許幸棠因為和你走太近,才被洛音凡牽扯進來,姐妹會那幫人對她下手可沒有顧忌,你拖累到她了,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根本不應該做朋友,懂嗎?”

“那我和你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蔣願不敢置信地瞪著她。

陳望月表情一點沒變,“你確定要這樣教訓我嗎,小願,按照你的理論,你也要和我這個鄉巴佬保持距離才行,彆急著反駁我,我可沒有開房地產和科技公司的老爸,也沒有拿過像樣花滑比賽的金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哪裡都不配做蔣家小姐的朋友,一直都是我死纏爛打,你才願意多理我一點……”

“我沒這個意思!”蔣願反應激烈打斷她,“你少倒打一耙,我現在是在說你和許幸棠的問題。”

“我和她,我和你,有什麼不同嗎?”

陳望月靠近她,比蔣願高出小半個頭,所以很輕易就拿出俯視姿態,“可能有吧,她咬我又不給解釋的話我會生她氣,但我不想生蔣願的氣,我可以原諒蔣願一百次,一百次到了就再加一百次——不要咬嘴唇,小願。”

陳望月抬手,捏住蔣願的臉頰,強行把她的唇瓣從牙齒底下解脫開來。

“很不公平很不聰明是不是,我也這樣想,可是我沒辦法對你理智,蔣願。”她語氣倏然放得柔和,“你知道,為什麼我沒有試圖把幸棠或者曉盼介紹給你認識嗎?”

蔣願語氣惡狠狠地,“因為她們都是你的心肝寶貝,你怕我把她們吃了。”

“亂說,你才不會對無辜的人下手。”她笑起來,“你教訓的都是對你壞的人。”

“當我自私也好,虛偽也罷,我不想跟任何人分享你的友誼,我希望彆人提到蔣願的朋友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陳望月。”

“所以,彆管什麼洛音凡和許幸棠了,我現在不想聽你聊彆人。”陳望月伸手,“不開心的話,今晚要我陪你一起睡嗎?”

陳望月怎麼可以說得好像是自己很需要她一樣?蔣願不明白,心裡像漿糊一樣完全亂作一團。

她聽見自己嘴巴說,“不要,我討厭你。”

蔣願並不真正遲鈍,彆人對她是善意還是惡意,都清清楚楚明白寫在她心底的記事本,她隻是習慣簡單的情感,對爸爸媽媽是喜歡,對滑冰是熱愛,對淩寒是徹頭徹尾的失望,對大多數想要靠近她的人是純粹的厭煩。

隻有對陳望月,什麼具體感受都分辨不出來,這個女孩對她根本不壞,她隻是對太多人好,蔣願不想被輕易捕獲成為伴月衛星的一顆,又掙不脫這種強大的引力,除了對她嘴巴壞一點,讓她主動離自己遠一點,她想不出來任何辦法。

她也會茫然無措,像小時候被關進冷庫,但那個時候是不知道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壞,現在是不明白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就好像她真的很重要。

陳望月毫不猶豫地說,“我喜歡你啊。”

反駁的話,被蔣願習慣性脫口而出,“那我也討厭你。”

“想多聽我說兩遍喜歡你的話可以直接一點,不用非得用這麼傷人的方式。”陳望月的手指握住她的指尖,“我隨時都可以講給你聽,好了,我去拿枕頭。”

太討厭了,許幸棠沒騙她,陳望月真的永遠把她的話反著聽,蔣願氣得牙癢癢,恨不得再咬她兩口,一直到躺在同一張床上,她都沒想通為什麼自己要一直被牽著走。

也想不通為什麼陳望月這麼軟,她枕得很舒服,不自覺就躺在她手臂上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迷迷瞪瞪的,應該還很早,房間裡沒有開燈,她意識到嘴唇發乾,第一反應是把陳望月給搖醒,“我很渴,給我倒杯水,陳望月。”

陳望月幾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蔣願,我很早就說過我不是你家女傭了吧。”

蔣願改口很快,“我想喝水,謝謝,陳望月。”

陳望月立刻就照做了,蔣願捧著杯子,完全得寸進尺,“我想起來一件事。”

“什麼事呀?”

“顧曉盼的臉是不是很好捏?”

這個急轉彎讓陳望月難得發懵,她想了想,誠實道,“是挺好捏的。”

“那我也要,你去跟她說,謝謝。”

“……不能答應你哦。”

“為什麼,我明明說謝謝了。”

“因為我不叫顧曉盼,不能替她隨便答應這種要求。”陳望月微笑起來,“我會幫你詢問她的意見的,最終決定權在她,好嗎,小願,嗯?”

蔣願對這個回答還算滿意,陳望月摸了她的臉一下,應該到了去晨跑的時間,“你要再睡一會嗎,我回來給你帶早飯。”

蔣願用被子蒙住臉說可以。

陳望月笑了笑,回房間換衣服,手機放在床頭櫃上,她一晚上沒回消息,未讀第一條,是唐雲端這個周扒皮說她之前提交的讚助方案很好,讓她再出一版。

第二條,來自夏姨。

她是陳家的保姆,現在陳望月的父親在歌諾接受治療,爺爺奶奶也一並被送出國,夏姨一個人守著陳家的老房子,工資是辛重雲付的。

“小姐,您看看這是不是您要的衣服,要給您打包寄過去嗎?”

附帶兩張衣服在床上的平鋪照片。

衣服正麵是平平無奇的純白色,後麵則是手繪圖案,藍色的顏料勾出來一高一矮兩個卡通人。

那次被下藥,從陸蘭庭的寓所離開後,陳望月重新翻閱了一遍這具身體的主人的社交網站。

更新的頻率不高,也沒有透露出戀愛的痕跡,所以陳望月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以為她的感情史是一片空白。

但重看時她發現了一點異樣。

那是一年前的一條動態,她參加一個幫助社區兒童誌願活動的照片,其中一張拍的是側麵,她穿白色衛衣,露出來的半截背麵圖案,酷似陸蘭庭借給她的那件,隻是顏色不同。

她根據水洗標找到了衛衣的牌子。

很小眾的一家品牌,提供線下手繪定製的特色服務,價格貴到令人咂舌,號稱售出的每一件衣服都獨一無二。

陳望月把夏姨發來的照片放大,再放大。

最後一絲巧合的可能性,也在此刻被排除掉。

陳望月往後靠住床沿,抱著膝蓋,仰頭看向天花板。

心頭的情緒,像焚燒殆儘的森林,她看不見火焰,但還能聞到燒焦的氣味。

其實她料到是這個結果,她的身體反應,早就先於這兩張照片給出確鑿答案。

在行宮的高爾夫球場,陸蘭庭幫她調整高爾夫球杆的角度。

她整個人被他圈入懷中,外人眼裡他其實很有分寸,除了糾正姿勢時碰了一下她的手腕,沒有一點不該有的肢體接觸,並不辱沒總統公子的教養。

但這才是最可怕的。

隻消一點相貼的體溫,一個相對的眼神,她的心臟就開始過載,違背主人意願地渴求被緊密楔合,這種根植於身體深處,幾乎形成本能的肌肉記憶,是人和人像蛛絲那樣打結纏繞後的結果。

她想象不到要有多過火的接觸,一個人才能在另一個人身上留下這樣深刻的印記,即使失去記憶,也能苟且在潛意識裡,等待著被喚醒。

她為此思考出的每種解釋,都不道德,不光彩。

就像他和她,不般配,不可能。

從行宮回去的那個晚上,她做了一個夢。

是難以對人啟齒的畫麵。

在墾利,在她的房間。

看不清臉的男人,手掌扣緊她的腰,扳著她的下巴深吻,從陽台一路吻到床榻,每一次的呼吸糾纏都引起細胞灼燒般的感觸。

靜謐的房間裡,清晰可聞的是粘膜在吮吸間傳來的細密水聲,她被放平在床上,像一隻被釘死在木框裡的標本蝴蝶,那個人換了一種方式攫取她,品嘗她,每一次的親吻都帶著不容拒絕的分量。

枕頭邊一隻玩偶熊靜靜注視這場溫柔掠奪。

當意識到最輕薄,最隱蔽的那塊衣物被扯掉,潮濕隨舌尖蔓延生長,她呼吸驟然拉長,下意識去拽那個人的頭發,快感的浪潮完全蓋過了羞恥,麵部肌肉鬆弛,牽拉,都是她本能的喜歡,所以紊亂不止的喘息中帶著無法抑製的笑音,直到連睫毛都被打濕的男人抬起頭來,液珠順著鼻梁的弧度滾落鼻尖,唇角也噙著水光,夢裡的她不知怎麼的,笑得更開心了一些。

他的付出並不總是無償的,有時候也收取回報,他最喜歡使用的,是她的腿,他去漱了口,回來後,很快,她像陽光下的泡沫一樣融化在一個新的吻裡,他叫她名字的語氣溫柔,扶著她膝蓋,輕輕一抵就開。

滾燙沉甸甸地壓過來,腳踝被並攏捏著,腳心貼在他胸口,她抬眼隻能看到臉上方他的胸膛,鍛煉得宜壁壘分明的肌肉,線條像雕塑一樣完美,把普通的襯衫撐得很鼓,他好像覺得有件東西讓她喜歡也好,時常有意無意鼓勵她去探索。手感相當了得。

在這種時候還不專心,他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氣笑,在尚有餘震的地方撞了一下,觸電般的快感在血管裡沒章法竄來跳去,讓她頭暈目眩,她雙臂攀住那個人的肩膀,像顆被擠榨過的石榴那樣對他敞開,臉頰糜麗粉紅,在笑,在求饒,在不要錢地甜言蜜語,說了一百遍喜歡,那個人還是不厭其煩地要聽她講第一百零一遍。

……

還是看不清那張臉,隻是聽見他用紙巾擦她小腹時,笑著問她,“就跟我回瑞斯塔德上學好不好?”

問這麼嚴肅的問題,大概是當這種時候會更好講話。

好像有一次就是這樣被趁人之危,喊了爹地老公之類的稱呼。還要說些第一次見麵就想讓她這麼做了的話。

回答了什麼,完全聽不清,總之是沒有讓他滿意的答案,覺得可能會被教訓,選擇了逃避,選擇了遠離他,但這樣的想法無疑也是孩子氣的,要跳下床之前,那個人不過稍微伸出手夠住她手腕,她就被拽得一歪,膝蓋一軟跌倒在床,又被攥著腳踝拖回去,重新抱回腿上。

吻像雨點一樣密集落下來,哪裡都可以去,因為哪裡都被允許。

就算是伊丹最好的學校,也不能跟皇家女校相提並論,你離開家也是為了未來上更好的大學,做父親的都盼著孩子好,為你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反對。

那個人含住她耳垂。

之前不是說想養貓,但奶奶對動物毛發過敏不方便麼,給你買了離學校很近的房子,有你想要的大花園,風景很好,院子很大,想養貓養狗還是養馬都隨你高興。

頓了頓,語氣放得柔緩地誘哄,之前帶你騎過的那匹棗紅色小馬也要生小馬了,望月,你不想給她的孩子取名字嗎?

津液從嘴角溢出,撲簌了幾下眼睛,她氣喘籲籲把臉埋進相扣的臂膀裡,隻露出兩隻黑白分明的眼睛望著他,還是很模棱兩可的態度,但語氣明顯已經軟化。

我還要再回去和爸爸商量。

那個人沒有強迫她立刻做出決定,似乎確信任何事都會按照他的預想進行下去,隻是早晚,他微微低頭,吻住她的眼睛,說好。

她也很高興這個話題終於終止了,湊上去在他唇角吻了吻,她每次稍微主動一點,換來的是十倍百倍的回應,他托住她後頸,舌頭頂開牙齒,去勾她的軟舌。

幾乎被他吮麻,她脫力地被他抱去浴室,洗淨後很快埋在他的胸口睡著。

睡得很沉,不知道他在夜裡細細撫摸她的每一根眉毛、睫毛,連同眼下淚痕般的小痣。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還是在他懷裡,那個人還在看著她,眼裡泛著紅血絲,像不眠不休,不厭其煩看了她一整夜。真像看犯人,隨時怕她消失,可是她又不會逃跑。

陳望月意識到蒙在這個人臉上的霧氣突然消退了,她眨了眨眼睛,終於看清。

沒有電視新聞裡麵的西裝革履衣冠楚楚,但這位貴公子的臉龐仍然濃烈英俊。

想到這麼漂亮的裝飾品是她的,夢裡的她很高興,伸出手去,是下意識要索抱,被他勾住脖子往上帶了一下,重新嚴絲合縫抱緊的時候,她聽見自己嗓音甜蜜地叫他。

蘭庭,蘭庭,蘭庭。

翻來覆去含在齒間。

我在。

被輕輕吻住指尖,套上一個冰涼的閃光的環,他額頭抵著她額頭。

等我從薩爾維回來,望月就做我的新娘,好不好?

她好像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很熱情地仰起臉接受親吻,卻怎麼也不肯點一次頭,說一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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