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徐嘉寧(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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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提示音響起的第四下,徐嘉寧就按了桌下的開門鍵,金屬鎖應聲而開,但門口的人似乎又改了主意,抬手重新合上門,又再度摁下門鈴。

如此反複五六次,徐嘉寧的耐心徹底告罄。

“慕及音,不進來就滾。”

“這麼凶啊,嚇死人了。”慕及音拍胸口作害怕狀,“我就是想你過來迎接我嘛,一點麵子不給——你臉怎麼這麼紅,腮紅抹多了?”

“剛從外麵回來,曬久了有點過敏。”

慕及音還沒來得及表達對好友症狀的關心,就被打斷。

“彆廢話了,找我什麼事。”

“還能是什麼事?”

慕及音把那袋沒來得及送出去的曲奇丟到桌上,“人在辛檀辦公室哦,我去調了監控,孤男寡女在裡麵待了半個多小時才出來,你說他們現在到哪一步了啊?”

徐嘉寧乜了她一眼,慕及音手指從左及右,做了個把嘴縫上的動作,“我的副會長大人,彆念我了,我又沒膽子到外麵亂說,跟你八卦幾句還不行嗎?”

“你自己有分寸也不用我說,誰不知道管家婆最惹人嫌。”徐嘉寧冷冷道,“陳小姐不是你可以議論的人,我不管你心裡是怎麼想的,裝也要給我裝好了,彆讓學長看出來你對她的輕慢,否則彆怪我沒提醒過你。”

慕及音挑了挑眉,今天的徐嘉寧脾氣見長,雖然往常她就是兩個人中把控方向的那一個,但很少會如此詞嚴厲色,擺出管教人的大家長架勢。

“知道了,大小姐,小的一定向你看齊。”她大喇喇坐在辦公桌邊緣,伸長了手去玩徐嘉寧頭發,被打掉手也是笑嘻嘻的,“脾氣這麼大,哪個不長眼的惹你了,我可是聽說學長把拍賣行的主理權都給你了,你還不高興?”

慕及音所說的,正是上個月刷新翡翠耳環成交記錄的優羅嘉拍賣行。

送到陳望月手中的那副玻璃種翡翠耳環,質地細膩,淨度和透明度都難得一見,的確是上品,但珠寶專家的原始估值是一千五百萬卡朗,不到最終成交數額的一半。

耳環的委托人,有位在參議院當了六年議長的父親,在陸豐林的競選中出過大力,退休剛滿三個月。

這幅耳環,名義上由徐家的渠道拍下,除去付給拍賣行的管理費、保證金、援助費、評估費、中介費等等繁雜費用,餘下部分儘數是陸家送給這位前議長的退休禮。

這種事原本輪不到前兩年才經由慕家搭上陸家的徐嘉寧來做,她再怎麼少年老成,也還隻是一名在校生,但時勢比人強,拍賣行的原幕後主理人,也就是慕及音的堂兄,在馬術比賽時發生了意外。

養傷之際,他向陸蘭庭推薦了自己當時的女朋友徐嘉寧。

優羅嘉此前在業界以深耕古典藝術作品揚名,徐嘉寧接手後,敏銳察覺整個古典大師市場正在經曆重塑,傳統的藝博會,畫廊,拍賣等領域都在進行洗牌,她立刻向學校請了兩個月的假,奔赴全球各地拜訪藝術家,以優羅嘉的名義,牽頭在國內舉辦了一場規模盛大的跨界拍賣會,重新定義了古典繪畫在藏家心目中的形象。

她的另一樁功績沒那麼顯眼,但對優羅嘉的名聲大有益處。

許多當代女性藝術家的畫作拍賣價頻繁刷新拍賣世界紀錄,但幾個世紀前的女性藝術家可沒有這麼幸運。

以她們身處的時代與社會氛圍,女性藝術家難有出頭之日,無數佳作都遺落在曆史的塵埃中,不可考證。

甚至有些女畫家為換得一點糊口錢,主動為畫作署上同時期同風格的男性藝術家名諱。

於是徐嘉寧收集眾多此類畫作,撒了大筆錢造勢,並聯合歌諾和卡納兩國最大的藝術畫廊辦了一場特殊主題展覽,大獲成功,帶動了收藏界的新趨勢,許多機構和美術館紛紛開始在市場上關注這些古典女性大師的繪畫。

徐嘉寧就是這樣一條咬住獵物就絕不可能鬆口的鬃狗,等到慕及音的堂兄痊愈,拍賣行的大小事務已沒有他插手的餘地。

想為陸家鞍前馬後的人很多,但什麼臟活都肯乾,而且乾得好,斬草除根不留痕的,徐嘉寧能算前幾。因為彆無選擇。

祖父昏聵,父親無能,哥哥隻是她從小給自己養成的玩具,一旦流露出一點想要為她分擔的心思,就會被她扼殺,她唾棄這一家子男人的平庸和軟弱,也不得不承認如今獨木難支的局麵一部分是她刻意促成,但再重來一次,她依舊會選擇把徐佳聲搞廢。

一般的雙胞胎,總會有一個體質比另一個虛弱一些,因為血脈相連的兩個孩子,在母體時是競爭的關係,為了滿足發育的需求,彼此爭奪營養。徐佳聲和徐嘉寧剛出生時,體格更小的那個是哥哥,體質更強大的那個是妹妹,哪怕後來徐嘉寧隻長到徐佳聲的肩膀,這種排序和對比也貫穿了他們成長過程的始終。

徐嘉寧從小就知道哥哥耳根軟,然而就是這樣的哥哥,占了長子的名頭,也得到家族培養資源的傾斜,她不甘心落後,又幼小到無法與長輩抗爭,於是她自然而然地想到,那就讓徐佳聲廢掉好了。

產生這個念頭的時候,徐嘉寧七歲。

她想到了,就做了,並且做得很順利,因為徐佳聲最聽這個妹妹的話,她頻繁地引導哥哥頂撞長輩,欺騙他在考試時交上空白的試卷,在學校告訴所有同齡人她的哥哥是個玻璃孩子,並以保護姿態隔絕了所有可能發展出來的友情觸角,她持之以恒地將這場孤立進行到了十二歲,終於使徐家上下都相信徐佳聲是一個反應遲鈍,身體脆弱,性格孤僻,智力平庸,完完全全辜負家族培養的孩子。

她理所應當得到了本應該由徐佳聲繼承的一切,而她超出年齡的早慧證明家族的選擇沒有錯,徐家的未來在她身上,她會繼承徐家的一切,包括徐佳聲。

那麼一個可憐的,笨拙的,隻會聽她話的傻瓜,除了依賴她,有什麼辦法活下去呢?徐嘉寧給其他人洗腦了這麼多年,連自己都相信了徐佳聲真的是那樣一個徹頭徹尾的廢物。

但父母卻對徐佳聲的婚事有了想法。

蕭公爵膝下隻一個獨女,有意對外招攬夫婿。既然這個孩子拿不出手,不如物儘其用。

徐嘉寧的反應出乎意料地激烈。

彆人要是知道我有一個當上門女婿的哥哥,會怎麼看我?

她嚴厲地當著祖父祖母的麵斥責父親。

您打算為了這一點蠅頭小利,讓女兒一輩子抬不起頭做人嗎?

好了,爸爸,這件事就不要再提。

就在徐嘉寧以為這項荒唐提議到此為止時,她卻收到了徐佳聲私下和公爵家小姐見麵的消息。

寧寧,我不明白,這不是你想要的嗎。徐佳聲坐在陰影裡,聲音不緊不慢,半點沒有被質問的慌張。我不姓徐了,就永遠不可能跟你爭。

徐嘉寧怒不可遏,連甩他五個巴掌,連嘴唇都在抖。

他輕輕歎一口氣,低頭啄吻她的掌心。彆生氣了寧寧,用了那麼大力氣,手疼不疼。

裝得這樣乖巧,還不是想著逃出她的手掌心。被背叛的憤怒和不甘如一條毒蛇啃食著徐嘉寧的心臟,她為了家族,為了徐家這些人能繼續過上好日子付出了多少,隻是要徐佳聲乖乖聽話躺在她的庇護下,連這樣都做不到麼?

徐嘉寧沒有料到陸蘭庭會看穿她對徐佳聲的心思,而他一向是位不吝於對手下人多加關心的優秀上司。

陸蘭庭放下文件,暗示徐嘉寧,既然是非常之事,可行非常手段。

當天晚上,總統府宴會,徐嘉寧把徐佳聲反鎖在一間休息室,看著藥效發作後縮在地毯角落苦苦忍耐的哥哥,低下頭,踩住了他兩腿之間的位置。

哥、哥。

哥、哥。

哥、哥。

刻意拖長、重複的兩個音節,她露出了這段時間以來第一個暢快的笑,大而黑的眼睛從頭到腳淩遲過兄長身體,裡麵的施虐欲滿溢出來,劈頭蓋臉,淹到頭頂,幾乎將徐佳聲溺斃。

他牙齒劇烈地發起抖來。

不要,寧寧,不要這麼做,我們會下地獄的。

晚了,她早就沒有回頭路,她打開相機,將他徹底框死在地獄裡。

她滿意品嘗他的絕望與恐懼,她答應他不會公開,他永遠不會知道她下一秒就以那盤影片向陸蘭庭效忠。

陸蘭庭很滿意她的決心。

一個有致命把柄握在他手中的人,辦事當然更儘心儘力,值得托付更重要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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