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溪被嚇一激靈,一腳蹬過去,忽然床尾一股力氣拽著她直接往下墜。
少女臉色煞白,下意識抓住身側男人的手腕。
下一秒,腰間被溫暖的手臂摟住,把她往上一提。
鹿溪瞬間被裹挾進季沉陵的懷抱中。
她詫異抬眸,四目相對,季沉陵的眸子深不見底,宛若無底的漩渦將她深深吸入。
“姐姐彆怕。”青年的聲音略有些喑啞,“我在。”
說來也奇怪,就在季沉陵剛剛睜眼的那一瞬間,鹿溪明顯感覺到腳踝處的森寒倏然消失。
不管如何,可算是鬆了一口氣。
回過神來後的鹿溪下意識伸手去推季沉陵,“你離我太近了。”
“姐姐好過分,剛剛需要我就抓得緊,現在過河拆橋說翻臉就翻臉。”季沉陵委屈巴巴地衝她眨眨眼。
綠茶……
鹿溪把手抵在他胸口往外推,一臉嫌棄:“行了,彆演了。我不是開水,泡不開你。”
季沉陵挑眉,“那換我來泡姐姐,嗯?”
什麼虎狼之詞?!
不過經過他這麼一攪合,鹿溪心頭那股不安和膽寒也消散了一大半。
“噠噠……噠。”
屋子裡忽然傳來了腳步聲,那種腳步聲就像是有人穿著厚重的木屐,一邊走一邊拖遝著行走。
鹿溪不敢吭聲,隻用手戳了戳季沉陵。
“姐姐,我害怕。”他壓低聲音,又往她這邊靠近了一些。
鹿溪有種直覺。
床下有鬼。
房間外,也有鬼。
她深吸一口氣,看向季沉陵的身後。
他睡在床的外側,又側睡麵對著自己。
在季沉陵的身後,是蒼白破舊的牆壁。
這間屋子很奇怪,沒有窗戶,四麵更是不透風。
像是一座囚籠。
鹿溪的這具身體有很嚴重的夜盲,本來是看不清周圍環境的,但是這個時候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居然清晰地看見牆壁上印著一個麵積較廣的印記。
看輪廓,看身形,應該是一個人影。
鹿溪原先被壓下去的恐慌卷土重來,心跳倏然提到了嗓子眼。
她緊張得手心在冒汗。
之前不怕翠翠,那是因為翠翠顯然不會害她,並且長相可愛,除了一雙眼睛漆黑駭人。
最讓人感到害怕的不是麵對的怪物有多麼的強大,而是未知。
“姐姐,我出去看看。”
就在這時,季沉陵忽然掀開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哎,你彆……”鹿溪剛想阻止就已經來不及了。
季沉陵的速度太快,徑直下了床,當著她的麵彎腰往床下看了一眼,隨後站直身體衝她挑了一下眉,一副欠欠的模樣。
“姐姐彆擔心,床下沒鬼。”
有些東西不說還好,這一說出口,她直接心裡咯噔了一下。
溫熱的大掌包裹住她的手,他在她的手背上輕輕拍了兩下。
然後在少女愣神的工夫,直接離開了房間。
鹿溪重新躺下來,盯著屋頂發呆。
在這個世界想要活下去,人首先不能瘋。
遊戲世界的困境和恐怖是永無止境,看似正常的每一天或許都會出現各種折磨心神的意外。
所以活下去反倒需要一種強大的信念感。
相信自己可以逃出去,可以活到最後。
甚至自我麻痹這一切都是虛幻,告訴自己鬼怪其實也沒什麼好怕的,沒必要那麼怕鬼。
然而,誰也不敢保證這會不會是一個巨大的莫比烏斯環。
季沉陵怎麼還不回來?
屋子裡的腳步聲倒是聽不見了,可是那也太安靜了。
季沉陵既然出去了,就一定會做些什麼。
她不是蠢貨,也不是傻子,更不像原身那樣好騙。
冥冥之中,鹿溪有些懷疑季沉陵的身份。
倆人從認識到相處的時間並不算太長,他給自己帶來的神秘感卻越來越重。
又等了好一會兒,安靜如死水一般的空間裡終於傳來了腳步聲。
鹿溪掀開被子坐起來,“季沉陵,你回來啦,沒事吧?”
季沉陵笑了笑,“我能有什麼事,外麵很乾淨,沒有亂七八糟的東西,現在不早了,還是早點睡覺吧。”
話音剛落,他就準備上床。
鹿溪低下頭,鬆了口氣。
看樣子今夜可以安然無恙度過。
不過這裡到底有什麼重要的突破點?為什麼翠翠奶奶讓她來這裡睡一覺?
離開副本世界的“門”會出現在這間屋子裡頭嗎?
她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這時,她發現季沉陵還沒有上床。
“怎麼了?”她嗓音中有控製不住的微顫。
鹿溪莫名感到周圍空氣驟降,心跳又開始加速。
她伸手不動聲色地摸了摸手臂,汗毛豎起,雞皮疙瘩已經起了淺淺一層。
季沉陵在床邊來回踱步,語氣有些急躁:“你在哪?床在哪?”
鹿溪瞳孔驟縮,他不是季沉陵!
是鬼怪。
是鬼怪冒充了季沉陵。
沒聽見她的回應,“季沉陵”更焦躁了,他語氣加重:“鹿溪,你在什麼地方?伸手拉我一把好嗎?我看不見你。”
鹿溪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努力憋著不讓尖叫聲發出來。
好在麵前這個“季沉陵”過不來,床周圍就如同有一道看不見的屏障形成結界,讓外麵的鬼怪靠近不了,也觸碰不到她。
鹿溪一手捂著嘴,一手抓緊胸口衣裳,告誡自己:不慌不慌,隻要麵前這個怪物上不來,她就沒事。
大不了熬到天亮。
木官村的定律,天亮無鬼。
但這個想法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鹿溪又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既然麵前這個不是真的的季沉陵,那季沉陵去哪了?
或者往更殘忍的方向去想……他現在還活著嗎?
漆黑的夜晚。
弦月高高掛起,清冷的月華灑落大地。
鬱鬱蔥蔥的樹林下,一個身影立在那。
若有人路過就會發現,他的手裡還攥著一隻穿著背帶褲的兔子。
隻見他百無聊賴地拔著兔子腦袋,把腦袋拽下來,又再安裝回去,然後再在兔子驚恐的眼神下重新拔下來。
如此,周而複始。
季沉陵樂此不彼。
“你說……她會為了我冒險出來嗎?”
兔子沒說話。
這個瘋子,一邊舍不得殺那個叫鹿溪的玩家,一邊又不間斷去試探她。
他到底是要鬨哪樣?
果然瘋子的腦回路是正常生物所不能理解的。
外表看起來再怎麼人畜無害,扒開偽裝的畫皮之後,內裡依然是一副黑心蓮,陰暗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