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裡的胡姬嬌滴滴地嗔了一句:“中郎將大人,奴家好冷啊。”
謝知安的腰板瞬間就直了起來。
是呀,他如今可是中郎將。官居正三品。就算有哪兒做得不好,也輪不到沈玉柔來指責。
他把美人兒往懷裡緊了緊,對沈玉柔說道:
“有什麼事兒明早再說,現在本官忙得很。”
巨石砸入水麵,未激起任何水花。隻飄忽著,沉入水底。
沈玉柔的心一寸寸裂成碎片。
他竟連辯解都懶得對她說。
回想她與謝知安的點點滴滴,內心不免惆悵。
自己嗬護的,珍視的一切,竟這樣輕易就被顛覆了。
她未曾料到謝知安的如此行徑。正如謝知安不清楚,在沈玉柔的心裡,什麼東西才是最重要的一樣。
或許從一開始,他們就不是一對佳偶吧。
皇宮內。
宋葭寧將手裡的食盒放下,矯揉造作地嬌嗔道:
“這可是寧寧親手做的,殿下忙完了,千萬記得吃哦!”
賀冽霆自折卷中抬起頭來,笑得和煦。
“自然,真是辛苦寧姑娘了。”
時安在這時開門走了進來,立在一旁,也不說話。
宋葭寧的臉色沉了沉,不得不起身告辭。
房門閉合。
時安確認聽到了腳步遠離的聲音後,開口道:
“大將軍,沈家娘子已經安全抵達鄴京城了。”
賀冽霆放下手裡的折卷,問:
“一路上,可還順利?”
時安掖了掖手,
“有碧環和碧瑤兩人護著,自是順利。”
碧環和碧瑤。是暗影衛培養了多年的魅影。
更是魅影中最出挑的兩位。
誰曾想,得知沈玉柔要找護衛,賀冽霆竟大手一揮,直接將她二人送了過去。
賀冽霆點了點頭。又問:
“她那個夫君呢?最近怎麼樣?”
“升了中郎將。同您的預想一樣,每日紙醉金迷的。已經收了七個舞姬了。”
時安的眼中滿是不屑。
“那便讓他逍遙幾天,好戲還在後頭呢。”
賀冽霆薄唇微勾,重新拿起了案上的折卷。
說完此事,時安正準備退出去,賀冽霆又像想到了什麼似的,抬手將他叫住。
“桌上的桂花糕拿去扔了吧。礙眼。”
時安的動作一頓。
要知道,大將軍可是最不喜浪費糧食的人。
賀冽霆看出了他的疑惑,補了一句,
“是宋葭寧送來的東西,你敢吃?”
上次回京,正是在酈貴妃處,中了合歡香。
是以,宋葭寧送來的東西,他連碰都不會碰。
時安提著食盒退了下去。心底默默歎息。
這宋葭寧也是個難纏的主兒,三天兩頭往大將軍處跑。
在外,更是毫不避諱地以未來大皇子妃自居。
偏偏大將軍這戲,還要陪她演一段時間。著實讓人頭疼。
夜色鬱鬱蔥蔥。
中郎將府的主臥內,不斷有女人的淺吟和嬉笑聲傳出。
沈玉柔本不想聽,可那些聲音如吐著信子的蛇,一個勁兒地往耳朵裡鑽。
讓她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失了光彩的眼睜大如銅鈴。她坐在床邊,發了很久的呆。
她多麼想跑回家去,抱著娘親痛哭一頓,可她不能,娘親會為她神傷。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沈玉柔起了身。
碧環和碧瑤不知什麼時候也醒了。
三人同行,一起去了新開的那間雲朵糕鋪子。
沈玉柔旋轉著自製的打蛋機,隆隆的噪音把她的心緒拽回了實處,讓她的心踏實了不少。
當雲朵糕的香氣在屋子裡彌散開來的時候,沈玉柔躁鬱的心終於平靜了些。
也對,她還有兩間鋪子,還有愛他的娘親和弟弟。
隻是看清了一個渣男而已,又不是天塌了下來。
大不了以後,她就守著鋪子自己過。
但很快,她又犯起愁來。
新開的這間鋪子,生意並不好,甚至每日都在虧損。
雖說之前那方玉製的印章當了不少錢,但也架不住如此日積月累的虧空。
她本就想著,此次回來,花些銀兩做些大型的推廣活動,盤活盤活。
偏偏,就在這個節骨眼上發生了這事。
如若再花錢置一處宅子,隻怕賬麵上又要捉襟見肘了。
沈玉柔喝了一口清茶,嘴裡,滿是苦澀,連雲朵糕的香甜滋味都被蓋住了。
早膳尚未用完,秋月就來了。
除了她,她的身旁,還有一個年長些的嬤嬤。
沈玉柔對這個嬤嬤有些印象。昨天,她在中郎將的府邸中見過。
說是謝母花高價請來,幫忙打理內宅的。貌似,是姓陳。
見沈玉柔坐在小桌上吃東西的樣子,陳嬤嬤的臉都氣綠了。
“夫人的婆母尚未用膳,夫人怎麼能先行進食?快隨我回去,老夫人還等著您伺候早膳呢!”
沈玉柔的眉頭擰到一處,
“伺候早膳,什麼時候多了這麼個規矩?那我不伺候,她就準備餓死嗎?”
嬤嬤聽聞沈玉柔的叛逆之言,也不多言。乾脆立在一旁,大聲背起了女則女戒。
沈玉柔覺得,自己成了帶著緊箍咒的孫悟空,頭痛欲裂。
吃早飯的心情也沒了,她索性拍拍屁股站起來。
“走吧!”
她倒要看看,她這婆母又在鬨什麼妖。
沈玉柔到謝府的時候,謝家人正在吃飯。
圓圓的一張桌上,婆母、謝知安、謝芳盈,還有那個昨天剛被納入府的胡姬都在。
其樂融融的樣子,很是刺眼。
沈玉柔在一旁的廊下站了許久,都未有人發覺。
最後,還是那胡姬最先發現了她。
那胡姬連忙站起身,福了一禮,
“妹妹給姐姐請安。”
倒是個懂規矩的,可惜,沈玉柔並不吃這一套。
她彆過眼去,沒做任何反應。
謝知安拉了那胡姬一把,
“綿綿,快過來吃早膳,菜都涼了。”
叫綿綿的胡姬,聽了這話,並沒有立刻回去。
而是又朝著沈玉柔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這才回到座位上,挨著謝知安坐下。
饒是遲鈍如謝芳盈,也感覺到了氣氛不大對勁。她忙乾笑兩聲,打著圓場。
“嫂子,你吃飯了嗎?快來一起吃點吧。”
她扭頭,又對身後的圓臉丫鬟說:“快去,添副碗筷。”
圓臉丫鬟得了令,剛邁開步子,謝母卻摔了筷子。
“一大早,人就不知道野去了何處,我看她這飯,不吃也罷!”
沈玉柔本就一肚子火氣,聽了這話,徹底被點燃。她反唇相譏道:
“我能去哪裡,婆母不是最清楚不過嘛。去顧鋪子了而已,怎麼能叫出去野呢?”
謝母本來隻是想在眾人麵前立個威,沒想到,往日恭順的沈玉柔竟因一句話跟她對峙起來。
她漲紅著麵皮,你、你、你了半天,“不敬婆母,當休,當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