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柔和秋月哪裡遇過這種事。登時嚇得花容失色。
“怎麼、這是怎麼了?”
沈玉柔也好不到哪兒去。
她扶著馬車的邊緣,勉強穩著身子從車內探出頭來。
“竹大哥,發生什麼事了?”
這個竹大哥,就是她弟弟沈秉躍為她找來的車夫。
此時,他正拚儘全力拉扯著馬車的韁繩,絲毫不敢鬆懈。
越來越多的巨石滾落下來,馬兒愈加不受控製。
沈玉柔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被顛簸地移了位。
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一個石球竟自他們的頭頂滾落而下。
它滾落的速度極快,彈指間,已然滾到了眾人的眼前。
沈玉柔愣在那兒,連躲都忘了。
千鈞一發之際,竹影鬆了韁繩。
他大叫一聲,“得罪!”
隨後,一個閃身,提起沈玉柔和秋月的衣角,腳踏馬車門板,一躍而起。
巨石墜落。轟隆一聲,馬車四分五裂。
而他們三人,已經躲到了馬車後方的安全地帶。
秋月嚇得哭了出來,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我們差點就死了啊!”
沈玉柔抱住秋月,眼睛卻看向了那姓竹的車夫。
這種身手,來當車夫?
他,到底是誰?
又有何企圖!
竹影已經顧不得沈玉柔對他的懷疑了。
巨石落下後,二十幾個土匪打扮的人自山上衝了下來。他跨步上前,陷入纏鬥。
竹影的武功極高,二十幾個身形健碩的大漢,竟沒有在他身上討到半點好處。
可是,他一人要護住兩名弱女子,到底是不易。
一個不留神,一個土匪竟溜到了他的身後,直奔沈玉柔她們而去。
竹影不得不急速後退,趕來相護。
剛剛與他纏鬥的土匪看準時機,一劍便從竹影的背後刺了進去。
劍穿透了他的胸膛。血,霎時湧了出來。
沈玉柔埋下頭,閉了眼,不敢再看。她的小命,怕是要交代在這兒了。
她沒看到的是,竹影沒有倒下。
他抬手折斷了胸前的劍尖,化作飛鏢,向著溜到他身後的那土匪飛旋而去。
之後,他自腰間摸出暗影令,射向天空。
很快,打鬥的聲音激烈起來。
難道是有救兵來了?
那她是不是死不了了?
沈玉柔思考著、猶豫著,然後,緩緩地睜開了眼。
前來支援的暗衛已然散去。
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全是土匪的屍首。
血泊的中央,竹影手持長劍抵著地麵,身體搖搖欲墜。
沈玉柔隻以為是他一人拚死抵擋了全部。
為了救她,他竟然以命相搏!
沈玉柔為剛剛自己的猜忌而羞愧。
顧不得男女大防,她向著竹影飛奔而去。
“竹大哥,你沒事吧?”
竹影踉蹌著往後退了一步,低頭抱拳,
“無礙,多謝柔娘子關心。”
沈玉柔還要上前,竹影一退再退。
她審視著這個為救自己差點喪命的男人,還是問出了心裡的疑惑。
“竹大哥,你是不是夫君派來的人?”
除了夫君,她想不到她的身邊還有誰,能認識竹影這樣的人。
聽了她的話,竹影哽住了。
沈玉柔以為自己是猜對了,甜甜一笑。
娘親還總說謝知安不夠熨貼,下次回家,定要把這事同她好好講講。
竹影跟鐵打的一樣,簡單包紮了傷口,便重新租了馬車,堅持要立即上路。
沈玉柔拗不過,但一路都提心吊膽。
好在,前麵的路,都十分順暢。
又五日。在一個紅霞漫天的黃昏,他們到達了西陲鎮的城門口。
沈玉柔打起簾子探出頭,打量著這座邊陲小鎮。
石塊砌成的城牆高聳著,莊嚴且肅穆。守著城門的將士們身著鐵甲,站得筆直。
這,便是他的夫君值守了三年的地方啊!
忽然,一道修長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他騎坐在高馬之上,目光向遠處眺望著。銀色的鎧甲在霞光裡熠熠生輝。
正是謝知安。
連日趕路的疲倦一掃而空,沈玉柔揮起手臂,大聲喊道:
“夫君!夫君!我在這兒!”
謝知安聽到了日思夜想的聲音,策馬飛奔而來。
沈玉柔也從車裡鑽了出來。聽著馬蹄噠噠,看著心心念念的人離自己越來越近。
兩馬相遇,謝知安拉繩停住,卻沒有下來。
二人的視線都隻看向了對方的眼裡,周遭的一切好像都消失了。
“夫君,你怎知我今日會到?”
謝知安莞爾,“我不知,我隻是日日下了值,都來。”
沈玉柔垂下眼睫,心跳如擂鼓。
謝知安伸出手來,俯身相邀,
“走,帶你去看看我們的新家。”
沈玉柔左顧右盼,有些為難。
“共乘一騎?是不是……”
話音未落,身子已經騰空。
謝知安抓著她的胳膊,竟直接將人提上了馬。
接著,他的手臂自沈玉柔的身後環了上來,拉起了韁繩。
沈玉柔感受著背後堅實的胸膛和隆隆的心跳,悄悄往前挪動了半分。
謝知安立即察覺。
他手臂攬在她的腰間,用力一收。兩人重新緊緊挨住。
“柔娘莫羞,你我可是夫妻,自是什麼親密事,都做得。”
他的聲音緊貼著她的耳朵,字字繾綣。
沈玉柔“嗯”了聲,低垂著頭,慢慢往身後人的懷裡依偎過去。
紅霞更加濃鬱了。
染紅了沈玉柔的臉頰和耳尖。
也像是為這對璧人以鳳冠霞帔的妝點。
可賀冽霆覺得,這一幕實在刺眼。
他立在城門樓上,足足等了一個時辰,可見到的,竟是她與彆人的繾綣。
遠眺著馬背上緊緊相貼的一雙人,賀冽霆的眼中沁足了寒意,
“不是說他們夫妻不睦嗎?暗影衛探聽的消息,也有不準確的時候?”
時安跪地俯首,“是屬下失職!還請將軍責罰。”
“先把人給我帶回來!”
時安瞟了眼飛奔入城的那對碧人,有些為難。卻又不得不應下命令。
剛要轉身,賀冽霆又像想到了什麼似的,將時安叫了回來。
“撤掉的那道通緝令,再重新發布下去吧。”
他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時安的心裡咯噔一下。
“將軍說的,可是沈小姐通敵的那道?這會不會”
賀冽霆怒極,一腳把時安踹翻在地,
“反了你了,我下達的命令,你敢有異議!”
時安迅速從地上爬起,重新跪地筆直。
他恭順地拜了三拜,“是,屬下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