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武侯此刻正坐在書案前,拿著明日上朝所用的笏板擦擦寫寫。
侯夫人視若無睹地把今日她中毒和適才與兒子的對話全同承武侯說了。
最後侯夫人端正行了一禮,帶著哭腔道:“妾身實在無法了,請侯爺處置!”
原先兒子同他們說接生婆把妹妹抱錯了,侯爺為著侯府的名聲著想是打算將錯就錯的。
若不是她心疼女兒多番努力,侯爺根本不會點頭,她孟枕月也不會有機會踏進侯府來毒害她的兒子!
如今她讓侯爺出麵,是因侯爺不會婦人之仁,侯爺的震怒侯爺的手段更能替兒子出這口氣。
隻見侯爺一丟手上的物品,大喝一聲,“竟有此事!”
“將她拿來!備下板子!再……”
侯夫人見侯爺如此動怒,在旁的她不免也哆嗦了一下。
心下又隱隱有些擔憂,正想著待會求求情,讓侯爺少打一兩板子趕出去,得了教訓再傷害不到兒子就好,卻見侯爺驟然止住了聲。
她心一慌,侯爺莫不是想殺,殺殺……
侯夫人殺後麵的內容沒出來,就見承武侯的語氣就像漏了洞的蹴鞠似的,氣越發越少地道:
“罷了,讓她抄經書抄女訓百,十遍……還是先傳她過來本侯好好同她說說。”
“啊,啊?”侯夫人一臉疑惑地張了張嘴。
這時貼身小廝耀旺上前收拾殘局。
承武侯哼地一甩袖起身,他本也是想著好好教訓攪得侯府不得安寧的孟枕月,卻想到了自己的想法。
從昨兒個孟枕月給他的腰帶看,孟枕月的女紅比知梔要好,更有機會入京儀大長公主的繡院。
那是京城貴女,不,可以說是全大周朝女子心向往之的所在。
權勢不小的京儀大長公主雖與宸王不和,但亦不是皇帝黨,景和帝多年來沒少想法子拉攏。
若是承武侯府有女兒能入選,那名聲、皇帝的重用還愁?
孟枕月頭腦也比知梔靈活,是不二人選。
所以他才會輕拿輕放,打算用不追究此事換取孟枕月的忠心賣命。
他正要同夫人簡略地說說自己的打算。
又忽而意識到,月華院的下人大多都是侯府的老人……孟枕月才回府怎會使喚動她們?
想法一出就瘋長似的收不住。
很快又想著:若是是孟枕月動的手腳,那那麼多雙眼睛都是瞎的不成?
何況孟枕月怎會這般明目張膽下毒,事發後首當其衝就是她,她如何收尾?
腦中飛快地思來想去,承武侯惱怒地握緊拳頭,這,分明就是銜之的手筆!
承武侯憤怒地往侯夫人看去,正要罵她豬腦子,餘光又撇見耀旺收拾好放在案上的笏板,忽然豁然開朗似的一驚。
蕭大公子,蕭霽德!
承武侯眼中對侯夫人的怒少了幾分,咬牙道,“夫人可有想到過,這是蕭家為武舉衝著銜之來的?”
侯夫人一聽,吃驚地看著承武侯。
承武侯看夫人沒說話,便不自覺地雙手背到身後,同夫人說他察覺出的不對勁。
侯夫人越聽心中的怒火俞旺。
原來如此!
可惡的蕭家!
竟讓她疑心了她的兒女!
得虧她同侯爺商議了,侯夫人這麼想著就靠上承武侯寬厚的胸膛哭道,“侯爺!你可得為咱們的兒子做主啊!”
沒哭一會,侯夫人想到什麼就止住了哭,擔憂地抬起頭,“可……若是兩家交惡知梔的婚事該如何是好。”
她和侯爺都知道,知梔這婚事不簡簡單單隻是一樁婚事。
而是衝著蕭三公子外祖父手裡的一半趙家軍!
承武侯亦是蹙了蹙眉,但心下稍微思索後便微眯起眼來,很是神氣地道,“本侯,有得是法子。”
隨後他同侯夫人囑咐安撫好孟枕月,又細細說了趙知梔的事。
侯夫人聽著連連應是,但說到趙知梔的事,她不由麵色猶豫,欲要勸,可說出口的話還是,“侯爺英明。”
她得識大體。
而後便告退離了如鬆院,去辦侯爺交代的事。
承武侯在侯夫人離開後重新坐回書案前,拿起笏板再次擦寫。
這一回寫得很是順暢。
翌日,天將亮。
皇宮外已經站滿了等待時辰入宮上朝的大臣。
好巧不巧,穿戴齊整的承武侯一下馬,就見不遠處停下一輛看似平平無奇,但卻處處非凡品的馬車。
一出來便帶著笑意衝人點頭的蕭少傅正是從那輛馬車下來。
承武侯看到蕭少傅,滿腦子怒火:死要麵子的,你等著!
於是也不過去見禮,小幅度地一甩袖,朝武將那一列走。
而正享受著品級比他低的大臣恭維的蕭少傅,自然也注意到承武侯這舉動,心下很是不滿:這蠢侯,擺排場擺到老夫頭上來了?
蕭少傅暗暗在心中記下一筆。
早朝時,蕭少傅瞄準太監高聲喊有本啟奏無本退朝,正要出列參那蠢貨一本,卻被人搶了先。
蕭少傅看去,正是那蠢侯!
“啟稟陛下,臣之子銜之昨日中了夾竹桃之毒,臣已排查並非府上人所為,且承武侯府不曾種植夾竹桃。”
“臣查到線索,賊人是為著在武舉前除掉敵手而下手,可惜賊人狡猾,線索已被毀,可恨臣不能為子尋公道。”
“臣提議在武舉前幾日便加派人手,嚴查武舉瑣事!”
承武侯響亮的聲音在大殿上回蕩。
蕭少傅越聽越覺不對勁,心下也不由各種設想承武侯此番欲意何為。
以至於後邊景和帝如何如何答複也沒認真聽入耳,直到承武侯高聲喚他一句,“蕭少傅!”他才聚起神。
心下猛地一驚,這是衝著他來的?
隻見承武侯好心提醒似的道:
“本侯記得蕭少傅府上便種有夾竹桃,少傅的大公子亦是要參加武舉的,少傅可得注意,彆誤食中毒了。”
蕭少傅聽著心中湧起一股火。
前後聯係這些話,就差明著說他蕭少傅下毒害他兒子了!
這時殿內上至景和帝下至大臣無不朝他投來目光。
蕭少傅隻覺仿佛那些目光羞辱了他似的,他羞憤欲死!
這蠢侯今日哪根筋搭錯了來咬他!
蕭少傅正要張口懟回去,卻猛然想到家中的大兒子,莫非……?!
以防待會牽扯出兒子自己被打臉,蕭少傅隻得又把話憋了回去,拱了拱手道,“多謝承武侯提醒。”
“蕭少傅。”
上邊的景和帝啟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