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枕月撲捉到趙銜之眼底閃過的慌亂,心下好笑。
不論你們如何編排蜂蠟從何來,隻要有驪珠這層關係在,就脫不了身!
趙銜之這下是明白什麼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聽了孟枕月的話,母親和妹妹都難以置信看著驪珠和吳德,轉而又帶著猶豫的目光看向他。
事到如今,他隻能……
他看了吳德一眼,才神情肅然向侯夫人道,“母親,這事交給父親的人來審問較為妥當。”
侯夫人忙點頭應好,又耐心解釋,“不是信不過你,隻是為了你的名聲你得避……”
侯夫人的話沒說完,吳德就一副害怕的模樣撲通下跪。
隻見吳德一麵磕頭一麵喊道:
“小的說,小的說,驪珠看到小的有蜂蠟便問小的拿,小的也好奇問了一嘴拿去做什麼用。”
“驪珠隻說是弄掉了二小姐的蜂蠟,害怕被小姐知曉,便拿去補上。”
“小的真不知驪珠要拿去害二小姐呀!”
吳德說到最後還滿臉憤怒地往驪珠看去。
驪珠看到吳德如此,便知她要以身入局了。
她抿了抿唇跪著往前挪,拉上趙知梔的裙擺哭道,“求小姐救救奴婢,奴婢對小姐忠心耿耿,不敢有二心。”
趙知梔聽著表忠心的話,卻下意識往後靠了靠。
她手上隱隱作痛,腦子也還在混亂中。
可這話莫名覺得驪珠意有所指,仿佛是說她指使她做的,如今事發了要求她保她?
這時她好似感受到周圍的目光皆如刀般刺向她,心中狂跳,麵上不由流下兩行淚。
又猝然想到方才姐姐被誤會時……也是如此心情吧?
而侯夫人在吳德招供時怒火便漸漸轉移了。
是知梔的丫鬟騙了兒子小廝的蜂蠟?
事情似乎明了了。
知梔的丫鬟為何會害知梔?分明是知梔使的苦肉計!!
好一個嘴上總念叨著彌補,背後竟使這般手段!
他們這麼多年是養了個白眼狼?到頭來算計自己的親女兒?
侯夫人滿眼失望道,“知梔,咱們日日相處,到頭來卻好像看不太懂你。”
此時,趙銜之餘光正默默觀察孟枕月的反應,兩個手指頭又不由搓撚著,不安的心下期待著孟枕月向趙知梔發難。
證詞直指知梔,那動機和目的便都擺在明麵上了,她孟枕月不會想不到。
事已至此,他也隻得放手一試。
終於,他等到了孟枕月開口。
隻見她的神情也很是符合他的期待,眼中無怒也無喜,語氣冷淡!
“妹妹,今日之事可是你讓驪珠做的?”
“不,不是我。”趙知梔努力忍住情緒儘量讓自己說清話。
她從沒見過娘親那眼神,那一刻她隻覺全天下人都厭棄了她。
此刻對上姐姐的問話,她好像百口莫辯了,她不安地攥緊著帕子,似乎越來越能共情到姐姐當時的感受。
“行,姐姐信你。”孟枕月點頭。
說出這話時她內心忽的湧起一股窒息感。
就這短短一句話,隻是這短短一句話,前世少了它竟滿盤皆輸。
“啊?”趙知梔一臉的詫異,方才的情緒一時都不由忘卻了。
而趙銜之也驚得竟當場碰翻了茶杯,這是他在眾人麵前為數不多的失態。
趙銜之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忙找話掩蓋,“妹妹這般雅量明理,是我侯府之幸。”
這話說得多艱難,隻有他自己明白。
但卻沒幾人在意趙銜之的失態,因為她們心中也很震驚。
侯夫人呆愣好半晌才拚湊出個合理的說法,問道:
“枕月,你可是怕娘親為難才選擇委屈自己?”
話一出口,侯夫人想到自己兒時的遭遇,還有適才自己的態度……
心下登時灌滿了心疼與濃濃的愧疚。
不由過去一把抱住孟枕月,“我可憐的女兒,你怎的也這般受苦啊!”
“並非。”孟枕月有些抵觸侯夫人這般親近她,借著要說話的契機推開她,接著道:
“那日妹妹一見到我便脫口而出叫了聲‘姐姐’,而我亦是第一眼便覺妹妹親切,所以我直覺不信她會害我。”
之所以能發現遠在蕭洲的孟枕月是侯府千金。
是因為趙知梔去了一趟蕭洲,在養父的飯莊上二人機緣巧合見了一麵。
趙知梔把脫口而出的‘姐姐’當成趣事同趙銜之說了一嘴。
趙銜之竟記在心上,還順藤摸瓜給查了出來。
緊接著,孟枕月不解地看著趙知梔,“所以,妹妹口口聲聲說要補償我,怎麼摔了卻認定是我推的?”
這話在眾人聽著頗有興師問罪的意味。
原來孟枕月並非突然傻了似的就憑感覺信任人,心下竟替她稍微寬了心。
而趙銜之聽了卻手心直冒汗。
作為布局這一切的人,隻稍一想便能想到孟枕月這一步棋意欲何為。
此刻他要是再不明白那蜂蠟是孟枕月弄的鬼,那他這腦子算白長了。
可孟枕月為何知曉這事是他主導?
她究竟還知道些什麼?!
他在想應對之策時,趙知梔已經到孟枕月跟前,撲進她懷裡哭得不能自已:
“姐姐是這般信任我,我卻如此小人之心!”
孟枕月看著趙知梔這模樣,心下燃起一股怒火。
因為趙知梔的柔弱,正是有著長遠目光的趙銜之刻意培養的!
既然她這般柔弱便該好好護著才是,怎的反而把她推入餓魔饑鬼之地!
她柔和了目光,輕拍了拍趙知梔的肩安撫她。
她不知這一幕被侯夫人看在眼裡,心下隻覺空了一個洞般。
趙知梔感覺到孟枕月的安撫,越發哭得厲害。
適才說出有人推了她一掌是事實,可她也確實帶著報複的心理。
因為她以為姐姐在攻擊她的丫鬟。
卻不曾想姐姐從沒對她有過敵意。
她邊忙著提帕拭淚邊哭道:
“驪珠千叮嚀萬囑咐我千萬要小心姐姐,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說姐姐流落在外十多年,心下八成是怨恨我的,我竟也,也猜忌了姐姐!”
孟枕月一聽,抬眸瞥向麵色煞白的驪珠,那柔和之色已不見半分。
“你在挑撥我與妹妹,為何?”
趙知梔一臉的憤怒又不解,也朝驪珠看去。
侯夫人等審判的目光亦是狠狠盯著那驪珠,心中同樣不解驪珠為何如此。
與這事有關的還有吳德,難不成是他的主子吩咐的?
但這怎麼可能呢!
他們隻是悄悄打量趙銜之片刻,便又自己在腦中腦補一切可能。
這時趙銜之帶著懷疑的目光看吳德:“吳德,事情撲朔迷離,你的話是否屬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