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主動登門讓宋喬始料未及。
以慕逸對沈若汐的寵愛程度,她完全可以忽視宋喬這個有名無實的‘少夫人’,卻不料沈若汐半點沒有拿喬托大,進門之後,恭恭敬敬向她行了禮。
“妾身沈氏,給少夫人請安。”
此舉叫宋喬意外又惶恐,但想到此刻她是頂著宋鳶的身份,還是受了這一拜,隨後才叫佩兒將人扶起來。
沈若汐道謝,再次開口時,語氣中難掩關懷,“我瞧少夫人麵色不佳,要是身上不舒服,可要及時請郎中診治才是。”
“有勞沈夫人關心,”佩兒不想讓宋喬被看了笑話,故意說,“昨夜得知少夫人清醒,侯爺已經帶著郎中來看過了,少夫人並無大礙。修養幾日即可。”
沈若汐不知是沒看穿佩兒的心思,還是壓根不放在眼裡,笑著點了點頭,“那便好,我這裡正好有些人參,少夫人若是不嫌棄,留下補補身子吧。”
那參極好,完完整整的一根,並不是隨意拿來糊弄人的貨色。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她又是請安,又是送禮,於情於理,都要拿出待客之道。
可宋喬卻不敢鬆懈,“心意我收下了,但東西太過貴重,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慕逸明令禁止不準人出入玲瓏閣,她卻輕而易舉就進來了,足以可見沈若汐在侯府的地位。
此刻的她,毫無自保之力,隨便什麼人,動動手指就可以要了她的小命。
“不必跟我客氣,我初來乍到,要是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還請少夫人指點一二。”
她一副虛心請教的模樣。
早在聽佩兒說慕逸用軍功隻換她一人時,宋喬就對這位新夫人充滿了好奇,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入秋了,沈若汐披著一件粉紅色披風,頭戴一隻樣式簡單卻價值不菲的步搖,哪怕是極簡的妝容,整個人看起來依舊端莊又高貴。
那張臉更是生的漂亮,明眸皓齒,不怪慕逸喜歡,但凡是個男人都拒絕不了。
隻是這樣一位國色天香卻隻是區區平妻,屬實是有些委屈了。
“指點不敢當,你昨日才進門,按理說這個時辰應當去給老夫人敬茶才是,怎麼來了我這裡?”
宋喬半倚在床頭,吃了一副郎中開的藥,眼下狀態比昨夜要好許多。
但和沈若汐卻無法相提並論。
丫鬟伺候沈若汐落座,“少夫人有所不知,老夫人屋裡來了貴客,所以我便先來給姐姐請安了。”
佩兒沒反應過來,若無其事的準備著茶水,宋喬卻終於搞懂了沈若汐的來意。
她一把握住身上的錦被,“可是宋府來人了?”
“少夫人當真聰慧,一猜即中。”沈若汐莞爾,露出欽佩的模樣,“宋大人攜夫人登門做客了,我在門外聽了一嘴,他們似乎有意接您回府小住幾日。”
接她回府?
難道他們決定說出真相了?
宋喬撐著身子吃力的坐起來,難掩激動,“侯爺在場嗎?”
“在的,”沈若汐一針見血,“少夫人可是想見家人了?”
宋喬何止是想見,“佩兒,你老夫人院裡,請老爺和夫人即刻過來。”
佩兒領命,正要出門,卻被沈若汐攔住,“少夫人莫急,人才剛來,一時片刻不會走,你昏迷數年,這其中發生了諸多事情,可否給我半盞茶的時間,聽我說兩句?”
一切都隻是她的猜測,宋喬縱然心急如焚,也怕弄巧成拙。
就聽沈若汐輕聲說道,“我也不與少夫人兜圈子,迎我進門前,曾遭遇宋家極力反對,如今你醒了,宋大人隻怕是更容不下我。同為女子,我能理解你的處境,隻是若汐並非恃寵生驕之人,我與侯爺年少相識,經曆了諸多坎坷才走到一起,往後餘生,我隻想安穩度日,少夫人大可不必視我為眼中釘。”
宋喬聽的雲裡霧裡,“你究竟想說什麼?”
“木已成舟,無論休妻還是和離,我與侯爺都恕難從命。若姐姐肯與我和睦相處,往後我們就是親姐妹,但若宋家不依不饒,執意為難,”她篤定,“最後隻會作繭自縛!”
原來她和慕逸已經達成共識了。
宋家在朝堂上頗有聲望,尤其宋鳶嫡親哥哥受封將軍後,地位更是不容小覷,故而一介文官才敢打慕逸的注意。
強強聯合是好事,卻也相互牽製,看來她與慕逸早有籌謀。
宋喬也不曉得自己該哭還是該笑,沈雲汐打著商量的旗號,卻是實打實的逼迫。
不愧是開國元老的孫女,果然不是吃素的。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不會讓宋家在這件事上胡攪蠻纏。”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沈若汐滿意的笑了,“打我進門看到少夫人的第一眼起,就看出你是個聰明人。”她話鋒一轉,“玲瓏閣雖然清淨,適合靜養,但位置偏僻,芙蓉軒倒是還空著,我這就命人打掃出來,給少夫人居住。”
她恩威並施,已經開始遊刃有餘的行使管家之權了,女主人的架勢很足。
聞言,佩兒頓時眼前一亮,熱忱的看著自家主子,盼著她趕快應承下來。
芙蓉軒可是風水寶地,距離主院更是隻有一步之遙,日後若是見起侯爺來,也會方便很多。
不想宋喬卻是毫不猶豫婉拒了,沈若汐倒也沒有勉強,隻說有需要隨時差人告知她,便起身告辭。
“少夫人,您為何不搬過去?”
送客回來,佩兒忍不住想要個答案。
宋喬失笑,這小丫頭怕是把事情想簡單了。
沈若汐哪有那麼好心,短短一次談話,她接二連三試探了她兩次。
先是試探她想不想回宋府,再就是給她換地方。
歸根結底,就是想知道她究竟有沒有爭寵的意思。
宋喬自認不算聰明,但從小在後宅長大,這樣的勾心鬥角卻也司空見慣。
隻是沈若汐看走了眼,她對她的夫君沒有半分肖想,眼下她隻想恢複自由之身,和她在這個世間唯一的親人團聚。
最後一次見宋父,他的癆病雖然有所好轉,卻終究不曾痊愈。
她昏迷的事必定讓他日夜牽掛,也不知道情況如何了?
但事與願違,宋喬等了一天,想見的人沒來,倒是慕逸出現在了她的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