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下旬的一個傍晚。
在王氏車行的院落裡,正在進行晚班租車。
雖然最近王氏車行被交通科沒收24輛‘野雞車’,但畢竟實力還在,足足一百二十輛正規車的實力,也遠不是目前長江車行可以比的。
所以前來租車的人,大排長龍,場麵壯觀。
王承運坐在院子錢的台階上,抽著大煙,喝著名茶,臉上依舊掛著笑容,若是不知情的外人,一定認為他是一個不錯的老板。
實際上呢,手下兩百多號的車夫,基本都在暗地裡罵他‘笑麵虎’。
“今天有個事情通知大家,從今以後,白班的租金漲到六毛,晚班的租金漲到五毛,慨不賒賬。”
話音剛落,下麵已經亂成一團。
而唐誌清帶著七八個打手,已經來到王承運身後,眼神狠狠的盯著下方車夫們。
“王老板,這怎麼行啊,您這一下子漲一毛,我們一個月就得多拿出三個大洋。本來我們就賺不到幾個子,您不能搞這一出啊!”
“是啊,王老板,這樣做不仁義啊!我們這兩百多個賣苦力的,要是每個都多出,大家生活都會更艱難啊!”
一時間,車夫們還是紛紛抗議起來。
王承運大聲說道:“怎麼我漲租就不行了,人家長江車行一天一輛車收租1個大洋,我就該收你們九毛一天。這租我漲定了,不願意的就滾!”
此時,他也撕破臉皮,露出本來的麵目。
“王老板,話不能這樣講,人家允許我們車夫入股,相當於給自己打工。”
“就是啊,王氏車行吃人不吐骨頭,我們都不給你拉車,讓你的車空在這裡。”
“對,我們都不拉王氏的車!”
唐誌清一見場麵失控,立即露出凶狠的表情,帶著人衝進車夫裙裡的帶頭鬨事幾人。
“你們找死”
“給我狠狠的打”
一時間,場麵亂成一片。
車夫雖然有上百人,但是他們無組織,就是一群綿羊,何況很多人還置身事外。
打手雖然隻有七八人,但唐誌清等人畢竟練過,而且威名在外。
一時間。
慘叫聲連綿。
七八個打手,暴揍十幾個帶頭鬨事的車夫。
“不要打啦,再打就要鬨出人命了!”
“王師傅不動彈了,死人了!”
眼見打死人,王承運這才連忙喊道:“快住手,誰讓你們打人的!”
一時間,王氏車行鬨出了大事。
陳光良正在番瓜弄的長江車行基地裡吃飯,何向東、周興高也一起,三人都是‘光棍’正好搭夥。
不過,晚餐一般是有表妹楊秀英燒好,給三人端過來。至於早餐和午餐,現在一般則由周興高和何向東兩人燒製。
雖然三人的薪水都不算高,卻充滿了無限的希望。
吃飯時,何向東好奇的問道:“老周,你當那麼多年的兵,怎麼也沒有攢到點銀錢?”
周興高來自北洋軍,已經不是個秘密。
“那個時候有點錢,全都花出去了,哪裡曉得存錢。等我離開部隊的時候,那又是顧不得那麼多。”
談及這些事,周興高並無過多的情緒。
現在每天雖然隻是粗茶淡飯,他卻開始享受起來,因為這樣還挺寧靜的,總比天天擔憂哪天馬革裹屍的好!
更何況,自家的老板不僅對自己有恩,而且前途無限,跟著不會吃虧的。
何向東有些向往的說道:“那你肯定享受了很多,不像我們沒有見過世麵!”
“這是自然,不過也沒有什麼好說的,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
見周興高不願意多聊,何向東也不再追問,他現在也有很大的盼頭。
他參股的a項目已經運營兩個月出頭,業績斐然,他自然也跟著收益。更何況,如今他不用去乾苦力,還能從老板這裡學到很多知識。
“老板,老板”
“高師傅,有什麼事情?”
隻見長江車行的高師傅,帶著王氏車行的人力車夫走了進來。
高師傅連忙說道:“死人啦,王氏車行那邊鬨出人命了!”
陳光良皺眉道:“說詳細點,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氏車行死不死人,和他沒有太大的關係,這個高師傅急著把人往長江車行領,簡直就是沒有眼色。
隻見王氏車行的車夫說道:“陳老板,事情是這樣的剛剛他們打死兩個,我們這些人不知道該怎麼辦,想來求你支支招!”
聽完後,陳光良也不淡定起來,王承運夠狠啊!
先是加租,然後再打死兩名車夫和打傷七八名車夫,鬨了大事來。
“你馬上回去,儘量讓車夫們圍在王宅附近,我看看能不能替你們找到記者,不然兩個車夫怕是也白死了。”
其實也不一定,租界還是有法律的,死了人肯定有人坐牢,但一定不是王承運。
不過陳光良卻看到整死王承運的機會,自然不會錯過。
“好的,我馬上就去組織大家,決不能讓笑麵虎毀屍滅跡。”
待高師傅帶著人家離開後,陳光良馬上說道:“老周,跟我去找章教授!”
“好,老板”
此事,隻有記者介入,事情才會牽涉到王承運身上。
如果僅是巡捕房報案,王承運完全可以把事情推到唐誌清等人身上,最後賠點錢了事。
所以,陳光良打算讓章教授幫忙,因為他認識一些記者和新聞人。
王宅。
“高探長,你一定要幫幫忙,事後我一定重謝!”王承運語氣低聲下氣,將高探長引在客廳喝茶。
高探長皺眉道:“王老板,這事我怎麼幫忙,現在你的那群車夫,全部圍在外麵,大家都看得明明白白。我們來,也隻是奉公守法,執行逮捕任務。”
也是給王老板個麵子,沒有馬上逮人。
當然,高探長更想狠狠的搜刮一筆,從王承運手裡。
王承運連忙說道:“高探長,這事真不關我的事,我隻是要加租,那些車夫就鬨事。鬨就鬨唄,他們還想準備動手打人,所以我的手下予以還擊,這才失手打死人。”
說完,他馬上推出兩根金條,價值至少500銀元。
可惜這點錢,還不值得高探長堵著這麼大一件事,高探長馬上說道:“王老板,這事不可能沒有人背鍋,他是兩條人命,而且那麼多人看著的。”
錢,他要!
風險,他不擔!
王承運咬咬牙,說道:“都是唐誌清這個莽漢,我至始至終沒有說過打人,是他自作主張帶人還擊的。高探長,事成之後,還有一半。”
兩條人命,數人受傷,一千塊大洋就想解決,王承運也算是這個時代的奸商了。
高探長馬上說道:“我有兩個要求:第一,除了唐誌清,你們還要交出一人,這兩人要去坐牢,而且要自願;第二,你們馬上安撫那些受傷的車夫,以及死亡車夫的家人,讓他們不要鬨。這兩條你不做的話,誰也救不了你王老板。”
王承運現在隻想不惹火上身,雖然他貪錢,但更不想坐牢。
“我答應”
正當兩人商量完,一名巡捕跑了進來。
“高探長,事情不好了,有記者在門外要求采訪,事情泄露了!”
王承運如同五雷轟頂,瞬間大感不妙。
高探長皺眉說道:“d,早不來晚不來,偏偏現在來。”
說完,直接不理王承運,朝著門外走去。
至於桌子上的金條,他現在不敢拿了!
今天這事不能善了,那麼多車夫看到了,又有記者來了,事情已經很複雜。
這個年代的記者,是真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