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傷了…嗯,還有火油味兒……”
趴在雲調背上的萬璞玉突然低聲開口,起先還以為他在昏迷中說夢話。
“你是鐵做的嗎?這種情況下竟然還能醒過來?”
後勤隊在前麵開路,雲調就背著萬璞玉緊隨其後,爭取儘早把他送下山接受治療。
但還真沒想到,手腳都已經冰涼的萬璞玉,竟然還有一口氣兒能醒過來。
甚至還能跟他扯淡,
“啊,其實我是不鏽鋼做的……咳,咳咳……”
“彆扯了,”
雲調打住他,
“我們現在得趕緊把你送到醫院去,子彈可能傷到了內臟。”
“沒關係,即使少一個腎對我的影響也不大,”
萬璞玉一邊虛弱咳嗽著,一邊停不下嘴般的跟他繼續扯,
“你們炸了墓頂?怎麼出來的?”
“不是你讓我們引爆琉璃火瓦逃出來嗎?你不是這個意思?”
聽萬璞玉這講話的意思,是他們之前理解錯了,還是他這會兒因為失血,腦子已經逐漸糊塗?
“算了,我差不多也是這個意思……”
萬璞玉輕歎一口氣,像是累得很,沒有繼續解釋下去。
說回之前在墓室裡,本來秋秋抱著火油瓶子,雲調端著槍,他們之間的分工已經很明確。
但在最後一步,雲調還是搶過秋秋手裡的火油瓶子,兩人的分工做了一個調換。
畢竟隻要稍微動腦子想想,就能想到往前一步丟瓶子的人會更加危險。
雲調總不能讓人家女孩子去做更危險的工作,而且秋秋也沒有明麵為萬璞玉拚命的理由。
他能猜到,萬璞玉寧願欠他更大的人情,也不想把這個人情算在秋秋頭上。
雲調身高對於秋秋來說也更有優勢,為了成功性更高,他特意踩在棺槨的邊緣,儘力把火油瓶子扔得更高。
秋秋的槍法也很在線,火油瓶子在最接近墓頂的位置時,一槍大爆瓶子,飛濺出來的火光成功引燃頂層的琉璃火瓦。
頃刻間,巨大的爆炸聲掀起滾燙的熱浪,坍塌的耳室磚塊也被爆破的熱浪掀起來,劈頭蓋臉地就往他們身上砸。
秋秋率先跳進棺槨裡的洞口,雲調怎麼著還是稍晚了一步,被一塊滾燙牆磚打到腰側,留下一個燙傷。
這就是萬璞玉能聞到他身上有血腥氣跟火油燒過味道的原因。
爆炸之後,中空琉璃瓦內部的火油流出來,引發大火。
雖然此處山中氣候潮濕,大火不至於迎風一吹連綿不絕,但這火燒起來,身在墓室之中的人也一旦沾到也很難幸免於難。
好在他們兩個跑得及時,躲去了下一層。
可接下來麵臨的問題就是,雖然墓頂是被炸開了,但火勢衝天,他們這樣也出不去。
兩支隊伍統合一下裝備,也沒有找到能滅掉這麼大火的方法。
而這時候,就輪到萬璞玉特意留下的後勤隊伍發揮作用了。
山火蔓延,即使已經天亮,後勤隊也很明顯就看到這邊的火光。
青衣道士帶著後勤隊伍,拖著相當專業的裝備來滅了火,把他們從燒焦的墓頂救了出來。
單看他們帶出來的裝備,就知道萬璞玉果然是有備而來的。
不管出於什麼原因,這個琉璃火瓦都有引爆點燃的可能,多做點準備又不是壞事。
山上地勢複雜,他們這邊又竟是傷員,於是後勤隊在前麵又是開路又是帶路,重傷的萬璞玉跟夥計先送去醫院,其他人送去營地。
因為青衣道士說,他們在山上抓了兩個人,現在就綁在營地,必須得去處理一下。
這兩個人,八成就是那個傻不愣登的二代跟那個往下麵扔土雷的渾蛋玩意兒。
見雲調好像不樂意搭理自己,萬璞玉深呼吸著,
“算我求你,跟我說說話,要不然我又要死過去了。”
原來他喋喋不休,是為了保持清醒。
以他這麼多年的受傷經驗來說,這種情況下一旦徹底睡過去,就不一定再有下一次醒過來的好運。
雲調有些犯難,他天生就不是個話多的人,麵對萬璞玉又更不知道說些什麼。
聊聊他的傷嗎?似乎不太妥,精神療法也是治療的一種,總是提起傷口他說不定會更難受。
雲調憋了半天,把思緒擊中在萬璞玉的南火劍上。
因為他手上,雲調又背著他,所以他們兩個劍暫時都由祝元保管。
“你練的,就是南火劍法嗎?”
“嗯,”
萬璞玉像是期待已久般回應一聲,
“師父發明的,其實沒有名字,所以就用劍命名了。”
“我能學嗎?”
“你爸沒教過你?”
“小時候聽說過,但他……事實上,他走了之後,我才開始練劍。”
畢竟雲玉離開之後,這把朱雀劍才被雲調拿在手上。
“那真可惜,”
萬璞玉似乎是想笑,但一扯嘴卻咳嗽了出來,
“這套劍法,練得最好的就是你爸,”
“師父總是拿他跟我比較,說我哪裡都不如他,”
“嗬,死老頭子,也不怕我生氣了半夜用枕頭捂死他。”
雲調心中湧出一種莫名沉悶的感覺,
“師祖他,不喜歡你?”
“是啊,我到現在也沒想明白,”
“為什麼他這麼可惜師兄,卻還是放他走了,”
“為什麼這麼看不上我,還是要留下我……”
是因為失去一個徒弟之後,想反悔又不好意思,所以一定要抓緊下一個嗎?
雲調這麼想著,其實他好幾次都想問問萬璞玉,他父親失蹤這麼多年,道陽觀有沒有找過?
即使他當時已經離開師門,可他終究還是為了道陽觀,主動惹上這些麻煩的。
父親是師祖的第一個徒弟,如果他不離開的話,也許是他這輩子唯一的徒弟。
父親對於師祖來說,應該也算是很重要的人吧。
而萬璞玉……
這三個字的名字,對於他來說究竟是救贖,還是囚籠?
他本來應該過著的,是怎樣的人生?
“如果我回到道陽觀的話,你是不是就自由了?”
雲調想著萬璞玉剛來時就說出的目的問。
萬璞玉把腦袋沉沉地壓在他的頸窩,
“如果你願意接手,我就可以放心去死了……”
“這叫什麼話……”
雲調剛想表達不滿,前麵帶隊的人就突兀的停了下來。
“什麼情況?”
他衝前麵喊了一聲。
“有人攔路,”
前麵很快就傳過話來,
“要見見我們領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