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班大呼小叫地衝進孟家,他言語裡的那個“他”,八九不離十就是跟他一起出去,但卻沒有一起回來的萬璞玉。
豆蘭死死地扯住他,防止他胡說八道什麼,
“你說誰?你說的是萬璞玉嗎?”
周班哭喪著臉,
“是,我也沒想到他會半路出意外啊!”
此言一出,豆蘭跟祝元心臟結實咯噔一跳。
但周班明顯不想隻把這個消息告訴他們兩個,衝進房間的人群中招呼著大家去救人。
根據他的表述,他帶著萬璞玉回孟家老宅去取老孟的遺物。
去的時候是走的大路,耽誤的時間太久,等回來的時候他就提議抄小路回來。
走小路要穿過一片山崖,他看著萬璞玉年紀輕輕行動也是很靈活的樣子。
沒想到這種城裡來的公子哥這麼缺乏運動,竟然腳下一滑,失去平衡摔進了山溝裡。
周班有嘗試救他,但是山崖陡峭,他不敢有大動作,怕把自己也搭進去,就連個回來報信兒的也沒有了。
於是他著急跑回來,叫著眾人一起去救萬璞玉。
祝元跟豆蘭本來還有些著急,但聽他這麼一說,反而對視一眼,放心下來。
拜托,那是誰啊,那可是萬璞玉。
土夫子中的領頭人,行走的機關槍。
他要是能從山崖上掉下去,他死了都沒臉見他師父。
不過話又說回來,神仙也難逃腳下一滑,萬璞玉不是沒有可能摔進山溝裡,但摔出什麼事兒來肯定不至於。
可隨意,祝元內心又冒出一個陰謀的想法。
如果真的是意外,以萬璞玉的身手不會出現什麼大問題。
但如果是被下黑手呢?
周班回來講的,不過是一麵之詞,誰知道他們之間真實發生了什麼。
又聯想到剛才錢嬸三番五次的阻攔他聯係萬璞玉,心中的擔憂更甚。
他給豆蘭使了個眼色,讓她先穩住家裡的親戚,他悄悄躲出去給萬璞玉打電話。
令人心驚的是,萬璞玉的電話果然打不通,長時間的手機鈴聲之後,隻傳來冰涼的機械女聲,
“……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這邊剛放下電話,屋子裡周班已經叫了些年輕力壯的親戚,浩浩蕩蕩的準備去救人。
不對啊,如果是他背後下黑手的話,為什麼還要帶人去救萬璞玉?
祝元看著他們一行人的樣子,緊張的額頭上直冒汗。
難道說萬璞玉已經被滅口了,他隻是帶人去坐實自己的說法,反正沒有人會反駁。
身份上,身為萬璞玉帶來的朋友,他當然可以要求跟著一起去,周班他們倒也沒有反對。
豆蘭隨意也提出跟著一起,但是被錢嬸攔下了,
“可憐的孩子,你剛沒了爹,不能再受打擊了……”
錢嬸說著,甚至裝模作樣地揩了揩眼淚,倒像是覺得萬璞玉已經死了一樣,
“算了,你還是好好陪著你媽吧。”
錢嬸的表現,讓豆蘭直接就火了,跟祝元想的一樣,她甩開錢嬸高喊道,
“嬸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人隻是從山崖上摔下去了,又不是已經死了,”
“他好歹是我的人,就算真的死了,也得我把他帶回來!”
錢嬸還想說些什麼阻攔,但孟阿姨力挺豆蘭,
“對,小萬是為了豆蘭來的,出意外誰也不想看到,”
“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不管人是死是活,都應該讓豆蘭去瞧瞧。”
這是在葬禮的場合,自然是身為亡者遺孀的孟阿姨說話最有分量。
錢嬸就算再想說些什麼,在麵子上,其他人也不會同意。
於是有了孟阿姨的支持,豆蘭跟著一行人前去萬璞玉墜崖的位置救人。
因為本身救人隊伍中隻有男人,豆蘭的加入讓小表妹也加入進來。
理由是多個女孩子在身邊,真要有什麼意外,也方便照顧。
當然,是照顧豆蘭了。
小表妹的性格看上去跟豆蘭很像,挽著豆蘭的胳膊走在最後麵,跟其他人拉開一段距離,
“說什麼意外,我看姓周的就是故意的。”
豆蘭捏了捏她的手腕,示意自己都懂,讓她不要亂說話。
孟家的這些所謂親戚,其實都是當年跟著田老太爺混出來的土夫子家族。
早些年因為世道混亂,土夫子比現在更像是亡命徒,所以風格剽悍也屬正常。
幸虧是昨天,豆蘭故意沒讓萬璞玉說出自己的身份,一是怕“道陽觀”的背景會帶來更多不必要的麻煩,
二就是擔心這些人清楚萬璞玉的真正身份後,會根據對他實力的判斷出更陰的招數。
現在想來,真是先見之明。
祝元見她們走在最後,也悄悄的放慢腳步,幾乎跟她們平行。
豆蘭朝他使了個眼色,意思前麵就到了。
果然,跋涉過這麼多難走的山路,前麵就到了周班說的山崖。
不過語氣說是“山崖”,不如說是在人為踩出的小路上不知道因為什麼而開的一處豁口。
也許是雨水衝刷下導致的滑坡,也有很大的可能是人為。
一行人停住腳步,祝元撥開人群湊進去看,看到豁口雖然小,但下麵卻的確陡峭得很,亂石跟雜草叢生。
從這裡滾下去,彆說會摔成什麼樣子,就算是從這個鋒利的石尖跟堅硬的草棒上滾下去也很難吃得消。
這下,祝元心中擔憂更甚。
“萬璞玉!”
他不管不顧衝下麵喊一聲,
“萬璞玉!還喘氣兒的話就回一聲!”
然而回應他的,連回聲都沒有。
周班表示他嘗試順著豁口爬下去,但這處崖壁並不是一個順直的斜坡。
在下去兩米之後,還有一個向內的折角。
因此,很多村民趕著牲畜路過這裡的時候都小心翼翼,牛羊什麼的一旦摔下去,基本就沒救的必要。
所以周班才無奈的覺得萬璞玉已經凶多吉少。
不過萬璞玉又不是牛羊,就算是掉下去,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他們來的時候有準備,帶了些輔助下去的工具。
最先下去的是一個比較強壯的年輕男人,雖然年紀跟他們差不多,但豆蘭管他叫表叔。
表叔腰裡掛上繩子,手裡又拿著能插進泥土中鋼管輔助。
慢慢地,他的身影消失在雜草中,應該是已經通過周班說的那個“折角”。
“沒有人,”
表叔在下麵喊了一聲,
“下麵沒有人,隻有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