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這樣開啟了我的保安生涯。
相比於服務員也確實輕鬆不少,客人來的時候我幫忙指揮一下停車,客人走的時候我笑臉相送。
阿旺酒家主要經營的是海鮮和一些本地的特色飯菜,我見識到了那些有錢人一頓飯可以吃掉我一個月的工資,我見了他們開著的各種各樣的豪車,聽著他們談論一筆生意能賺多少錢。
這些東西都是我之前不敢想象的。
要知道,我們村村長的昌河車已經是眾人羨慕的對象,我爸媽之前一年的收入也不足兩千塊錢。
這更讓我的心躁動不安,越發的想要出人頭地。
可是談何容易?
我知道我隻是一個初出茅廬的癩蛤蟆,我能看到的隻有阿旺酒家這巴掌大的一片天。
所以我每天下班之後就抱著那本書看,一個字一個字的啃著書裡的內容,在閒暇的時候,我會在這個城中村裡閒逛,去看著這個我之前從來沒有接觸過的新世界,相對於老家的貧窮,這個村子已經足夠繁榮。
在表麵的繁榮背後,這裡其實很亂。
可以用龍蛇混雜來形容。
用我表哥陳建軍的話來說,水淺王八多,遍地是大哥。
作為外地人的聚集地,有人辛苦打工,有的人則不安分要撈偏門,打架鬥毆搶劫收保護費調戲女孩兒在這裡幾乎是家常便飯,我在這裡半個月,見了不下五十起打架鬥毆,十幾次的搶劫,還見過一個女孩兒被拖進小樹林裡,甚至在金桔村外的那條河裡還撈出了三具屍體。
維護這裡治安的,是當地組織的治安隊。
治安隊都是騎著摩托車,成群結隊,看到打架的下手比打架的還狠,講究一個以暴製暴。
這些勢力大多都是以地域形成抱團,這個村子有三股勢力,河南幫,四川派,湖北佬,三方勢力控製著這邊的小賭檔,遊戲機廳,給k歌廳裡看場子,帶小姐這類賺錢的黑色生意。為了搶生意爭地盤打的不可開交,後來在當地一個大佬的調解下,三方勢力把村子給瓜分了,河南幫負責村中主乾道和平路以東,四川派負責和平路以西,而湖北佬則是負責村子外的廠區。
那些不願意加入這些混黑的又害怕被欺負的打工人也選擇抱團,他們平日裡都是吆五喝六成群以保證自己的安全,到晚上那些單身女孩兒都不敢出門。
我身上隨時都揣著一把菜刀,可見當時到底有多亂。
而調解當時三大幫派劃分勢力的大佬,就是我表哥陳建軍說過的勇叔。
也是我們的房東。
勇叔是當地人,六十幾歲,本名叫黃勇。
我表哥每次說起勇叔都是眉飛色舞無比敬佩,在他嘴裡勇叔就是一個傳奇,他說勇叔年輕的時候就是當地的大佬,入的洪門頂的雙花紅棍,有一把刀以一敵十的輝煌戰績,本地黃姓是大姓,當地人又以宗族抱團,勇叔可是黃氏祭祖的時候都站在核心位置的人物。
逢年過節的時候,還會有香港洪門的人過來拜會勇叔。
改革開放之後當地飛速的發展,勇叔本身就在當地地位高,趁著這股東風發了不小的財,有人說他身價幾千萬,有人說他身價早已上億。最重要的是,治安隊是本地人組織的,勇叔在本地人中又有麵子。
有錢,黑白兩道又通吃,誰想要在這裡立棍,不管是涉黑還是來這裡做生意,都要拜會勇叔,如果能得到勇叔的提拔,絕對能一步登天!
可是我表哥口中的傳奇人物,卻是每天都穿著一個白背心,黑短褲,腳上踩著一個藍拖鞋,手裡拿著一個破蒲扇。
如果不是表哥說的言之鑿鑿,我怎麼都不會相信那個每天抱著一條叫小花的哈巴狗,見誰都是笑臉的老人竟然是當地的江湖大佬。
對此,我表哥說的是,在咱們那邊,你看不出誰沒錢,沒錢也要裝,可在這邊你看不出來誰有錢,彆說勇叔了,那街邊打掃衛生的老頭老太,指不定都是剛拆遷分了幾十上百萬的富翁!
我把我看到的,聽說的,想象的都用筆記在了一個新的筆記本上。
在我的想象裡,把這個城中村當成了一個我的世界。
我要了解這個世界,也要先在這個世界裡立足!
我連續好幾天做夢,都夢到那個看起來如同鄰家大爺的老頭拍著我的肩膀道:“阿成,我看好你,好好乾!我支持你!”
然後我就成了金桔村的王,誰見我都恭恭敬敬,我有數之不儘的錢,我帶著無數的小弟回到老家,讓吳晨和他那個仗勢欺人的父親跪在我的腳下,讓我的父母在家裡享福。
夢醒了,我還是保安。
滿臉堆笑,迎來送往。
我決定把夢想變成真的。
我決定把夢想變成真的,也嘗試跟勇叔搭訕,可勇叔跟誰說話都是客客氣氣的,我笑著跟他打招呼,他也笑著跟我說話,可更多的我就不知道說什麼,我跟他是兩個世界的人,哪有什麼共同語言?至於我的諂媚,勇叔是真的不差巴結的人,他怎麼會把一個小年輕看在眼裡?
於是我瞄向了我表哥口中那漂亮的如同天上仙女的女孩兒。
她是勇叔的乾女兒。
這個乾字到底是讀幾聲我就不知道了。
我見過這個女孩兒兩次,確實是漂亮到不可方物,身材傲人,煉丹迷人,可屬實是有點太冷了,一臉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漠。
這個女孩兒很奇怪,她跟勇叔的關係很好,勇叔是這兩棟樓的房東,他自己住在我們所住的樓對麵的一樓,這個女孩兒在廠區的一個電子廠當文員,每天下班之後都會去勇叔屋子裡給勇叔做飯,吃完飯之後才回到屋子裡。
我很好奇,這麼漂亮的女孩兒,又有勇叔乾兒女的身份,想要賺錢不太簡單了?為何還要跟我們一樣打工呢?
終於在這一天,我堵住了她,她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道:“有事兒?”
我有點緊張的道:“沒事兒,就是提醒你一下,有毛賊盯上你了。”
她皺起眉頭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指了指那牆上的標記道:“小偷在你門口做了一個標記,標記你是一個單身女性,準備對你下手。”
我又解釋了一下那個標記的意義。
本以為她會表示感謝,結果她隻是淡淡的點頭道:“我知道了,你也是乾這個的嘛?”
我驚了。
難道隻有乾小偷的才知道小偷的標記行話嗎?
我還要解釋,女孩兒卻已經進屋關上了門,道:“謝了。”
從那天起,我就開始等待勇叔另眼相待,我都幫了你的乾女兒了,讓她避免被賊偷,她那麼漂亮,指不定小偷惦記的不是她的財而是她的色,這麼大的忙,你就不表示表示?
你就不好奇我這個年輕人為何知道這個?!
你為什麼就不能多看我一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