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做什麼？”
小女王蜂的觸須依舊緊貼著池歲的手指。
一個池歲從未聽過的稚嫩女聲傳入她的腦海中。池歲有些詫異，稍稍挪開了一點手指，沒想到小女王蜂的觸須跟著過來，腦海中又傳來了那道稚嫩的聲音。
“我可以相信你嗎？”
弄懂聲音的來源後，池歲笑了起來，分開與其觸須接觸的指尖，用雙手將小女王蜂捧了起來，將小蜂女王的觸須抵在自己的額頭。
“我當然會說可以，但相不相信是需要你自己做的決定，我也不需要你做什麼，隻想問問你想做什麼。”
小女王蜂沉默了，池歲舉起雙手都快有些支撐不住時，終於腦海中又聽到了它的聲音。
“你的頭發很好看，我可以躺在上麵嗎？”
說出這句話的小女王蜂收回了貼在池歲額頭的觸須，粉寶石般的眼睛顯得有些慌亂。
沒想到會聽到這個回答，詫異過後，池歲將手中的小蜂女王輕輕放在了頭頂。
“當然可以。”
小蜂女王願意換個地方自然是最好的，池歲捋起一縷頭發，湊近鼻子聞了聞。
沒味道，還好昨晚洗頭了。
“晚上了，還想吃點什麼東西嗎？”
小蜂女王搖了搖頭，後知後覺發現池歲看不到後，又往前伸著腦袋，將頭頂的觸須貼近池歲額頭。
“不要，我一點也不想吃東西。”
害怕池歲誤會，又加了一句：“但你做的很好吃，我會忍不住。”
池歲忍不住笑出了聲：“謝謝，馬上晚上了，你願意跟我回牧場小屋住一晚嗎？”
又是長久的沉默，但池歲依舊靜靜的等著，不知道過了多久，池歲聽到了一聲很輕很輕的：“好。”
回去的路上，小女王蜂一直趴在池歲的頭頂，安安靜靜，一句話也沒說。
害怕它因為速度太快被吹走，石先生放慢了飛行的速度，熟悉的聲音再度在池歲腦海中響起：
“你真的要陪它走到最後嗎？”
“以它現在攝入的能量，或許還有二十天、三十天，甚至一個季度，這還是在它不攝入其他食物的情況下，花這麼久的時間，就為了陪一個陌生的魔物走到消散，值得嗎？”
池歲沒有開口，隻是拍了拍石先生抱著她的前肢，默默的在腦海裡回應：
“那不是挺好嗎，如果它願意吃東西，說明它還有眷念，而且一個季度難道很長嗎？在我們漫長的生涯中，一個季度隻是其中的一個片段，對它來說可能就是一生了。”
“再說了石先生，你都可以為了一個約定在扶風鎮沉睡十年，隻是一個季度而已，你太看不起我了。”
石先生沉悶的笑聲從頭頂傳來，池歲趕緊做出暫停動作，可彆一個手抖把她甩出去，小蜂女王還在她頭上。
“隨你吧，牧場那邊有人照顧，隨時都可以重新開始。”
回程的路，兩人都格外熟悉，談話間，牧場小屋已經近在眼前。
在屋外一直等著的塞西爾朝她們招了招手，等到看清池歲頭頂的那一抹粉色，才放下揮舞的手臂。
塞西爾剛想張口說些什麼，池歲搖了搖頭。她能感受到頭頂上突然傳來的拉扯感，小蜂女王還是充滿了對塞西爾的排斥。
緊緊盯著那粉色的裙擺，看著它逐漸蜷縮成一團，塞西爾滿是胡子的臉上看不出表情，過了一會兒，塞西爾終於把視線移開，轉身揮了揮手，當做告彆。
塞西爾逐漸走遠直至消失不見，池歲這才感覺頭頂的拉扯感消失，小蜂女王的觸須重新貼上額頭。
“明天明天可以帶我去這座牧場轉轉嗎？”
池歲伸出手指，小心的揉了揉它的腦袋。
小蜂女王有些遲疑，最後還是沒有躲開。
“當然可以，但我對這裡也不算熟悉，你可以給我指路嗎？”
“嗯”
夏季來臨後，天總是亮得很早，早晨的花枝還帶著些露水，小蜂女王費勁的將身上的水珠抖落，確定乾淨後才飛到了池歲頭頂。
昨晚，不管池歲怎麼勸說，小蜂女王都不肯跟著進屋，而是就近選擇了一朵開得正豔的玫瑰，躺在花蕊中入眠。
熟悉的觸須貼近，池歲腦海中出現了小蜂女王的聲音：
“我們現在出發嗎？”
“嗯，出發，往哪走？”
“右邊，那裡有片湖泊。”
跟著小蜂女王的指引，池歲轉頭和石先生打過招呼後就直接出發。塞西爾的牧場很大，密密麻麻全是鮮花，莫莫在這裡麵寸步難行，前兩天強忍著氣味進來了一次，半天不到就嚷著出去，在外麵待得實在無聊就被石先生帶回了扶風鎮。
現在池歲歸期未定，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麵。
順著小蜂女王的指引沒多久，果然見到了被花朵包圍的湖泊，此時陽光正好，透過雲層灑下的光束襯得湖麵波光粼粼，湖泊上還盤旋著各色的蝴蝶，美輪美奐。
不得不說，塞西爾的牧場很美，就是顏色太單一，日複一日的看著總會有些審美疲勞，眼前的湖泊算是池歲這幾天除了蜂蜜瀑布外，在這座牧場裡見過最美的地方。
“這裡，我剛出生沒多久的時候來過，還在這裡遇見過一隻很大很大的蝴蝶。”小蜂女王的聲音變得很低。“那時候，我還不太會飛，來這裡都是蜂巢裡的粉環蜂馱著來的。”
“這裡真的很美，那隻大蝴蝶帶著我飛遍了整個湖泊，我看到了早上初升的朝霞，也見到了落日後的餘輝。”
“我以為他們是帶我見美景的，但等我落地後卻沒有找到任何一隻蜜蜂。”
“我飛不動，也迷路了。”
池歲抱著雙膝，坐在湖邊的草地上，安靜的聽著腦海中傳來的聲音。
“蝴蝶走了，蜜蜂也不見了，這片湖泊很大，大到拖著翅膀的我根本走不出去。”
“那是我第一次在外麵過夜，晚上的湖泊，還挺冷的。”
小女王蜂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平靜的像是在說彆人的故事。等它說完了，池歲才慢慢開口：“那這次，你想在這裡待多久？”
“我想在這裡曬太陽，直到太陽消失。”
“好，那我們就待到落日時分。”
小蜂女王的觸須慢慢貼近。
“那你要先走嗎？”
“不啊，當然是和你一起回去。還有”池歲把頭頂的小蜂女王捧了起來，放在眼前，看著它粉色的眼睛，池歲笑得溫柔：“太陽可不會消失，它隻是被擋住了，時間到了，它還會出現。”
來到空島後，池歲很少會有這種完全放空的閒暇時間，看著美景，吹著湖邊的微風，懶洋洋的等著日落。
一天的時間很長，也很短。
等到湖麵的餘輝都散儘，池歲才把在花朵上端坐的小蜂女王重新放回頭頂。
額頭上又傳來熟悉的觸感。
“明天還能和我出來嗎？”
“當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