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追他?
當他是想追就能追得上的?
楚玉寧腳下的步子邁的更大些,他快步走出吉祥客棧,他走的很快,似乎想故意折磨沈芫,讓她追不上他,讓她不得不更費力跑起來。
可楚玉寧走出去好遠,卻並沒有聽到身後有女子的喘氣聲或腳步聲。
難道是他走太快了,沈芫沒追上來?
楚玉寧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這才發現沈芫根本沒有追上來,而是扶著劉嬤嬤上了客棧的樓梯。
難道她沒有看見他,還以為他在樓上?
楚玉寧眉尖輕皺,似有些不耐,這個沈芫簡直比他想象的還要笨些。也罷,他就給她一個麵子,回去尋她!
沈芫方才上樓沒注意台階絆了一下,幸虧有劉嬤嬤拉她,她才沒摔倒。所以沈芫不敢再急躁,扶著欄杆慢慢往上走。
快到二樓時,身後忽然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沈芫回過頭,見楚玉寧站在樓梯轉角處忍不住蹙了蹙眉,怎麼一進城就撞見他,真是晦氣!
“芫芫,你什麼時候來的?等了多久?”楚玉寧走到沈芫麵前問道。
沈芫翻了個白眼,“關你什麼事?我和你很熟嗎?”
楚玉寧被沈芫這話噎住,怎麼跟他預想的不一樣?
她今日進城不是專門給他道歉認錯的嗎?
“芫芫,隻要你跟我說一句對不起,上次的事情我便可以既往不咎。畢竟我們相識十載,你對我的情誼我都知道。”
楚玉寧負手而立,微抬下頜站在沈芫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他身上穿著紫雲書院的衣袍,青色內襟素白長袍將他襯托的更加風姿闊卓,眉眼間自帶著一種渾然天成的讀書人傲氣。
隻是這種傲氣,在沈芫看來不過是一個空殼子。
她冷下臉,“楚玉寧,你我婚約已退,再無瓜葛。你若再敢胡說八道,我就報官告你汙女子聲名。”
大燕有律法規定,男子汙蔑女子名譽,杖十罰百。
聽沈芫這麼說,楚玉寧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沈芫竟然想把他告進衙門?她是得失心瘋了嗎?還有,退婚,他什麼時候和沈芫退婚了?
就算他看不上沈芫,該退婚的人也不該是她沈芫!
楚玉寧道:“你說什麼,我和你的婚約……”
“你我之間的婚約早已退掉,退婚是你娘應允,退婚書是村中裡正親筆,我們之間的婚約早在幾日前便作廢,你休得再提!”沈芫毫不留情地打斷楚玉寧的話。
“什麼?這不可能!我不同意!”
“你同不同意沒人在意!”
沈芫懶得再跟楚玉寧廢話,她拉著劉嬤嬤上樓,卻被楚玉寧攔住去路。
“芫芫,你不許走,你明明是喜歡我的,我不相信你會心甘情願退婚,是不是我娘逼你的?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好不好?”
沈芫被楚玉寧的話氣笑,“楚玉寧,你兩隻耳朵不中用就算了,耳朵中間長的還是下酒菜嗎?連人話都理解不了了?”
“芫芫……”
楚玉寧還想再說什麼,劉嬤嬤直接把他推到一旁。
他本就清瘦,被劉嬤嬤使勁一推,便險些站不穩。
劉嬤嬤朝樓下嚷嚷道:“店小二,這個人攔我們的路,還讓不讓人住店了!”
店小二聽見呼喊,立刻蹬蹬蹬地爬上樓,見攔路的是楚玉寧頓時黑著臉罵道:“趕緊滾!趕緊滾!我們東家都說了不要你的字畫了,你還不走!你這人怎麼臉皮這麼厚啊!”
楚玉寧聞言,臉色頓時鐵青。
要不是他借了同窗十兩銀子著急還債,他才不會來這裡賤賣自己的字畫,還被這些不懂風雅的人羞辱!他的字畫是該被裱起來供人觀賞的!
沈芫看著楚玉寧眼底的狼狽和不甘心,她勾起唇角笑得有些玩味,“對了,看見你忘記給你說一句恭喜了!”
“什麼意思?”楚玉寧抬眸看向沈芫,直覺她的笑容裡並沒帶著什麼好意。
“恭喜你有爹了啊!你還不知道,你阿娘給你找了個爹爹啊?我勸你彆在這裡耽誤時間了,趕緊回去恭賀你娘新喜啊!”
沈芫留下這話,便拉著劉嬤嬤頭也不回地走了。
留楚玉寧站在原地,五雷轟頂。
他顧不得多想,連夜收拾東西趕回楚家村。
楚玉寧回到家時已是第二日傍晚。
他身無分文,沒有錢乘車,隻能靠兩條腿走回楚家村,這一走便是一天一夜。
楚玉寧這才發現原來楚家村到建安城那麼遠,遠到好幾次他都差點堅持不下去倒在路邊。
好在太陽快下山時,他終於看見了楚家村的界碑。
楚玉寧拖著兩根灌了鉛的腿踉踉蹌蹌地進了村子,路過村口那個柵欄院子,他忽然想到,從前沈芫進城看他,也是這樣背著一筐藥材,一步一步地走去城裡的嗎?
她一個女孩子,本該比他還柔弱些。
她不會覺得這條路走的很辛苦嗎?
她是靠什麼有毅力一次又一次地進城看他的?
楚玉寧不知道怎麼回事,心口像堵了一塊大石頭,拿又拿不起來,放又放不下去,就梗在他的心口讓他煩悶不堪。
“玉哥,你回來啦!”
楚家的親戚看見楚玉寧回來,忙走上前:“玉哥,你可算回來了!族長等了你快三日,你快去看看你娘吧!她現在還跪在祠堂裡,三日沒沾米糧!”
“嬸子,我娘為什麼會跪在祠堂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這我們怎麼說得出口啊!你還是自己去祠堂問你娘吧!”說話的人臉色隱晦,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
楚玉寧的心瞬間沉入穀底。難道沈芫說的是真的?
不!不可能!他娘自他爹去後並未改嫁,族老給他娘頒的貞潔牌坊還擺在他們家的案台上,他娘怎麼會做出苟且之事?
這絕不可能!
楚玉寧朝祠堂跑去。
楚家村是一位楚姓人來此安家落戶形成的村落,村子裡大半都是楚家人,村裡也隻有一個祠堂,便是楚家的祠堂。
楚玉寧走進祠堂,便看見趙氏跪在自己父親的靈位前,手腳都被綁著,臉被頭發擋著讓人看不清她是醒著還是睡著。
她的旁邊也跪著一個人,是楚家村的裡正楚小山。
與他娘苟合的奸夫竟然是他的親叔叔!
“畜生!你這個畜生!”楚玉寧掄起拳頭衝了上去,一拳打在裡正的腦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