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泛起魚肚白,一抹晨光暈染開來,將巍峨皇城勾勒出朦朧的輪廓。
皇宮深處,朱牆環繞,一座奢華殿宇坐落其中。
寧德宮。
宮殿內雕梁畫棟,富麗堂皇,地麵由白玉鋪就,上麵刻有江河山川;牆壁以絲綢錦緞作為底色,用金銀絲線繡著如意雲紋。
內殿,侍女點燃八角宮燈。
輕紗帷帳後,隱約透出了一道婀娜有致的身影。
“殿下,快到時辰了。”
孫尚宮雙手呈著翟服,躬身而立。
“唉,又要上朝了……”
“想到那一張張老臉,本宮心裡就堵得慌,真是一刻都待不下去……”
皇後聲線中透著不悅和慵懶。
伸了個懶腰,曲線舒展,渾圓豐腴微微震顫。
“……”
孫尚宮對這種“暴論”已經司空見慣,默默地服侍皇後更衣。
她心裡清楚,皇後隻是過過嘴癮,實則勤勉政務,這麼多年來,沒有一絲懈怠。
昨晚批複奏折直至深夜,天色剛亮又要準備上朝,中間隻休息了不到一個時辰。
若非這般宵衣旰食,製衡局勢,恐怕朝堂早就亂成一鍋粥了。
一刻鐘後,繁瑣宮服才穿戴完畢。
一身明黃色翟衣上飾有五彩鳳紋,肩披大紅霞帔,雙鳳翊龍冠綰起三千青絲,鬢角有珠翠穰花,耳上墜著金線珠玉。
慵懶氣質一掃而空,舉手投足間散發著攝人的威儀。
“妖族一案可有進展?”皇後問道。
孫尚宮回答道:“鎮魔司在城內大範圍搜尋,並沒有發現妖族的蹤跡,倒是那個死者林懷有點特殊……根據調查,他是當年配合‘無妄寺’布陣的工部官吏之一。”
“哦?”
皇後神色一頓,似乎想到了什麼。
片刻後,又繼續問道:“那個天麟衛的陳墨呢?本宮命他當此案主辦,這麼多天,一點動靜都沒有?”
孫尚宮搖頭道:“據說他整日待在司衙裡,閉門不出,似乎對這案子不是特彆上心……”
皇後神色微沉,冷哼一聲,道:“本宮向來賞罰分明,斬了邪魔當賞,辦事不力就該罰!給他帶過話去,期限之內,要是拿不出個說法來,本宮唯他是問!”
“是。”
孫尚宮應聲。
心中隱隱覺得有些奇怪。
此案沒有線索,那妖族又善於隱匿,確實無從下手。
但作為案件第一責任人,起碼也要擺個樣子出來,這個陳百戶卻是連裝都懶得裝了?
居功自傲?
還有另有意圖?
此時,皇後已經走出內殿,她思緒中斷,快步跟了上去。
……
寒霄宮。
露台上,玉幽寒一身素色常服,坐在藤椅上,雙腿交疊,緊繃裙擺勾勒出圓潤弧線。
許清儀站在身側,說道:“娘娘,嚴良至今還扣押在詔獄,癸水司那邊壓力很大,今日朝堂上,大理寺和刑部可能會聯合發難……”
豢養蠻奴一案牽扯了不少官員。
此案一日不結,他們便寢食難安,必然會通過種種方式施壓。
沈書仇能堅持這麼久,已經實屬不易。
玉幽寒微微沉吟。
她手中掌握著明確罪證,一旦公布,必然會引起朝野震動。
打鐵看火候,做事看時機,貿然出手的話,未必能達到最佳效果。
“讓陳墨去查的事情怎麼樣了?可有進展?”玉幽寒問道。
許清儀搖搖頭,“暫時還沒消息。”
她語氣頓了頓,繼續說道:“周家私開礦脈,可能隻是空穴來風。即便情報屬實,短短幾日想要拿到證據,可謂是難如登天。”
玉幽寒淡淡道:“本宮何嘗不知?不過是一步閒棋罷了,本身也沒抱什麼期望。”
思忖片刻,說道:“罷了,既然如此,那就按計劃……”
咚咚咚——
這時,門扉敲響,外麵傳來宮女的聲音:
“娘娘,陳墨求見,說是有要事稟報。”
“嗯?”
玉幽寒蛾眉微挑,“這個時辰,他進宮作甚?”
許清儀暗戳戳的嘀咕:“又來?天都還沒亮透呢,這人真把後宮當自家後花園了?”
玉幽寒伸出纖纖玉手,輕輕一招。
虛空如水紋波動,一道身形憑空浮現,從半空中掉了下來。
?!
陳墨本來正在乾清門外候著,突然周圍場景變幻,再一眨眼,已然來到了寢宮內。
與此同時,一股強烈的失重感傳來。
餘光瞥見玉幽寒和許清儀,他周身風雷湧動,想要來個瀟灑落地。
結果忘記自己剛才全速趕路,虧空的真元還沒補上,雷光一閃即逝,“吧唧”一聲拍在了地上。
“……”
氣氛死寂。
陳墨原地做了兩個俯臥撐,然後施施然起身,拱手道:“卑職參見娘娘。”
許清儀嘴角抽動,似乎在努力憋笑。
玉幽寒瞥了他一眼,道:“真元耗儘,血氣未散,殺人了?”
陳墨點頭,“娘娘慧眼如炬。”
“誰?”
“丁火司百戶,儲卓。”
許清儀聞言俏臉一僵。
陳墨居然把儲卓給殺了?!
謀害朝廷官員可是重罪,更何況對方還是天麟衛百戶!
若沒有正當理由,陳家也保不住他!
怪不得急著入宮,原來是想尋求娘娘庇護……可娘娘會冒著大不韙,強行保下陳墨嗎?
一旦這麼做,必然受群臣攻訐,收益和損失完全不成正比。
以她對娘娘的了解,即便對陳墨再怎麼看重,救他的可能性也幾乎為零!
玉幽寒神色依舊淡然,“原因?”
陳墨將一枚留影石呈上,“娘娘看過之後便明白了。”
玉幽寒伸手接過,看過其中內容,表情變得有些精彩,鳳眸之中滿是詫異。
“你居然真的……”
“娘娘。”
一旁的許清儀猶豫片刻,低聲道:“既然事情已成定局,不如將陳墨偷偷送出城去,從此隱姓埋名,做個江湖暗哨……活人總比死人有用。”
反正有煙雨閣在,總有陳墨的容身之地。
“……”
麵對兩人奇怪的目光,許清儀意識到好像不太對勁。
玉幽寒將留影石遞給她,“你還是自己看吧。”
許清儀拿著那塊刻有花紋的烏黑圓石,心神沉入其中。
片刻後,櫻唇微微張開,臉上滿是錯愕和不可置信。
“他不僅找到了周家開礦的證據,還把妖族案一並破了?!”
玉幽寒看著陳墨,眼神有些複雜。
雖然這狗奴才讓她狼狽不堪,實在可惡,但從這幾次事情來看,不得不承認——
似乎還挺好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