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熱……好曬啊……給我水……”
盛夏晌午,院子裡沒有半片樹蔭,炙熱的陽光仿佛能把地麵曬冒煙兒。
虞嬌奄奄一息地趴在池邊,身上隻穿了一件破舊的粗布衣裳,海藻般的長發淩亂貼在臉頰,遮住了她嬌豔的容貌,隻露出一點挺翹的鼻尖,和微微翕動的唇瓣。
池子裡的水又臟又淺,混著淤泥,水麵堪堪沒過她的魚尾。
虞嬌已經好幾天沒進食,身上還有不少細小的傷口,被人捕上岸後就扔在這裡。
她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覺得自己就快要脫水而死了。
忽然,有人拿棍子猛地捅了一下她的後背!
虞嬌皮膚細嫩,而且她從小就最怕疼,即使隔著衣裳,也痛得弓起後背。
她掙紮著回過頭,發現幾個年紀不大的小男孩,躲在不遠處的假山後麵,其中一個手裡還拿著一根細長的棍子。
他們見虞嬌回頭,立即大呼小叫起來:
“快看呀,她醒了!”
“她是妖怪嗎?妖怪才長尾巴!”
“肯定是!”
“嬤嬤說,妖怪都會吃人!”
“那我們打死她!不讓她害人!”
幾個孩子七嘴八舌商量著,看向虞嬌的眼神從好奇,變得充滿仇恨,撿起地上的小石頭,用力砸向虞嬌!
他們年紀雖小,力氣卻不小,小石頭雨點般砸過來,有的砸在虞嬌身上,有的扔到了水池裡,濺起水花。
虞嬌被小石頭不斷砸在身上,額頭也砸破了,她痛得想將自己藏進水底。
但這池子隻是院子裡早就荒廢的觀景池,小的連一個成年男子都裝不下,她又能躲到哪裡去?
虞嬌痛呼:“不要打我,我不是妖怪……”
手中拿著棍子的男孩大聲道:“你就是妖怪!”
“打死她,免得她出來害人!”
幾個孩子覺得自己正在替天行道,正砸得起勁兒,忽然從院門走過來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
婆子擺著手道:“哎呦!幾位小少爺彆鬨了,老爺說這池子裡的鮫人還有用處,如果把她打死了,老爺會生氣的。”
為首的男孩雄赳赳氣昂昂道:“你讓開,我們是在為民除害!”
婆子道:“幾位小少爺如果還鬨,奴婢這就告訴老爺去!”
幾個孩子到底害怕被大人責罵,嘻嘻哈哈跑開了。
虞嬌捧著自己被砸出血的手背,小心吹了吹。
好痛……她想回家……
兩個婆子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衝虞嬌走過去。
“喂,我們剛才救了你,你是不是應該報答我們?”
虞嬌抬起頭,兩個婆子的眼神透著陰狠和貪婪,讓她很不舒服。
但剛才如果不是這兩個婆子過來,那些小孩子還會繼續扔石頭打她。
虞嬌低聲道:“謝謝你們。”
婆子走到水池邊,“我們救了你的命,你光是嘴上道謝怎麼行?”
另一個婆子道:“是啊,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你得給銀子!”
虞嬌表情茫然:“可是……我沒有銀子。”
婆子笑容陰險:“我聽說,鮫人的眼淚會變成珍珠!你哭一些珍珠給我們也行。”
虞嬌搖頭道:“不,我的眼淚不能變成珍珠。”
婆子嘖了一聲,“能不能變珍珠,你先掉幾滴眼淚出來給我們看看啊!”
虞嬌皺著眉,聲音虛弱:“我太長時間沒喝水了,流不出眼淚……”
婆子失去耐心,“我就不信,這世上還能有人哭不出來!”
她說著,狠狠在虞嬌手臂上的傷口擰了一把,因為過分用力,婆子臉上的表情都扭曲了!
虞嬌慘叫一聲,瞬間流下一行清淚。
“哭了,她哭了!”
婆子興奮地看著虞嬌流出的淚水,卻發現虞嬌晶瑩剔透的淚水,很快在陽光下蒸發,並沒有變成珍珠。
“真是沒用的東西!”婆子滿臉失望。
虞嬌痛得小聲抽噎:“我說了,我的眼淚不能變成珍珠。”
兩個婆子覺得不甘心,一定要從虞嬌身上搜刮些什麼才好。
她們一低頭,注意到虞嬌那條漂亮的紅色魚尾!
雖然池水渾濁不堪,但魚尾上的鱗片在陽光下仍然流光溢彩,美不勝收!
婆子笑了起來,“這鮫人的鱗片這麼漂亮,應該也能賣點錢!”
虞嬌滿臉恐慌,“不……不行,拔掉鱗片很疼的,求求你們不要這麼做。”
兩個婆子孔武有力,按住虞嬌輕而易舉。
她們不顧虞嬌的哀求和反抗,從虞嬌的魚尾上,狠狠拔掉一枚鱗片!
“啊——!”
鱗片帶著血肉,從虞嬌的尾巴上生生扯了下來,她痛得失聲慘叫!
虞嬌的眼淚簌簌而下,整個人都要疼暈過去了。
婆子拿起沾著血的鱗片,對著陽光欣賞。
“真漂亮啊!再多拔幾片!”
她們又從虞嬌身上拔下幾枚鱗片,卻仍然貪心不足。
虞嬌的臉色慘白,陽光炙熱,她的額頭卻滲出冷汗,整個人奄奄一息……
就在倆個婆子再次將手伸向虞嬌漂亮的魚尾時,背後忽然傳來一道冷戾的聲音。
“你們在做什麼?!”
兩個婆子嚇了一跳,連忙鬆開虞嬌回過頭,隻見一位錦衣華服矜貴俊美的年輕公子大步走來,身後跟著好些個侍衛。
這座宅子的主人李知府,也點頭哈腰跟在公子身後。
“誰讓你們過來的?”李知府嗬斥完婆子,又連忙恭敬的向淩淵解釋。
“太子殿下恕罪,府裡的奴婢沒規矩,下官這就讓人將她們拖下去重重責罰!”
婆子沒想到這位年輕公子竟然是太子,連忙跪下求饒:“太子殿下恕罪,奴婢們再也不敢了!”
淩淵目光森冷,“將這倆人,拖下去杖斃!”
婆子驚恐地瞪大眼睛:“太子殿下饒命啊——”
話未說完,便被侍衛捂住嘴拖了下去!
虞嬌上岸後,見到的每一個人類都對她滿懷惡意,看到淩淵向她走來,嚇得瑟瑟發抖……但她已經沒有力氣躲了。
淩淵在她麵前單膝蹲下,溫和道:“你還好嗎?”
虞嬌警惕地看著他,一個字都沒有說。
淩淵看了眼虞嬌額頭滲血的傷口,以及渾濁的池水,漆眸眯了眯。
他嗓音低沉,帶著誘哄:“這裡的水太臟了,孤帶你換個乾淨的地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