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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一群瘋女人搞得狼狽不堪也就罷了,最後,“獎勵”居然完全沒有兌現。
因為事關縱火燒梨園禁苑行宮,以及涉嫌行刺大唐天子,所以這次活動的獎勵被取消,畢竟誰也不敢說“刺客”手裡有沒有風流箭。
萬一行刺天子的凶手被送到自己家,那以後萬一被查到,豈不是要倒大黴?
得知這個消息後,無論是從癲狂之中回過神來的宮女們,還是那些不知道要怎麼處置“獎品”的中樞官員們,都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
至於那些違反禁令私下裡釋放宮女的金吾衛,每個人象征性的挨了十軍棍,然後就沒有任何多餘的懲罰了。
當時企圖逃離梨園的宮女們,也僅僅是被記過,沒有受到什麼或明或暗的虐待,比所有人預想的結果都要更寬鬆一些。
而右金吾衛中郎將裴旻,則是被解除了右金吾衛中郎將的職務,被外放到了幽州,擔任龍華軍軍使,也沒有遭遇什麼毀天滅地的懲罰。當然了,他想保的那些宮女,同樣也沒有被釋放,而是回到了她們原來所在的宮殿。
總之,這次的活動,後續波瀾小得可憐,就好像這件事沒有發生過一般。無論是權貴還是中樞朝臣的圈子,都隻關心一個問題梨園禁苑內那一把火,到底是誰放的,幕後主使又是誰?
不得不說,長安城內的各路權貴,基哥的那些兄弟,他的兒子們,都有可能。隻有已經出長安的那三位皇子可以免除嫌疑。而從最大受益人的角度來看,太子李琩的嫌疑尤其的大。
可是李琩又是出了名的沒什麼勢力可以依靠。
所以這件事最後查來查去也就不了了之了,沒有誰被牽連到,至於基哥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什麼如此輕描淡寫的處置後續,誰也猜不到原因。
除了方重勇以外。
這天是過年休沐前的最後一天,所有中樞官員都要去衙門拿“工資條”,然後去對應的府庫領“年終獎”。一般都包含祿米,需要用車去拖。同時還會發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比如說胡椒、防曬霜、護手霜、木炭、保健藥、美酒之類的。
這些東西單個不值錢,但勝在種類多,數量多,作為官員福利來說,還是相當有吸引力的。
中午的時候,方重勇也來到禦史台衙門,領過年的“年貨”。
“嗯,大概就是這些了。”
鄭叔清親自將一張寫滿了字的紙遞給方重勇,上麵詳細寫了要去府庫領什麼東西。實際上最後這些事情也是方大福帶著條子,駕著牛車去辦,並不需要方重勇親自跑一趟。
“好像有點多哦。”
方重勇看了又看,發現自己領的總數,似乎是監察禦史應該拿的整整兩倍,僅僅指的祿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他沒有細看。
“聖人口諭,你的拿雙倍。”
鄭叔清壓低聲音說道。
“呃,那衙門的公廨錢……”
方重勇疑惑問道。這些東西好歸好,但最主要的一項卻被抹除了,也就是銅錢這一項。
一般都是從衙門的公廨錢裡麵取。
“不是已經發了麼?”
鄭叔清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發了……麼?”
方重勇把工資條上每一個字都仔細看了一遍,愣是沒看到寫發了多少貫錢的。
“發了呀,不跟你說廢話了,今日又不需要上值,你快回家去領東西吧。”
鄭叔清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公廨錢的秘密其實就在工資條裡麵的某一項裡麵,隻是方重勇沒有察覺出來罷了。
今天中午禦史台衙門的飯堂不開門,方重勇在回家路上買了個乾胡餅,一邊啃一邊走,等回到家之後,居然是方來鵲開的門。
一見麵,方來鵲就小聲說道“郎君,家中兩位娘子要殺人了。”
“殺誰?”
聽到這話方重勇一愣,下意識的反問道。
“當然是殺伱啊。”
方來鵲沒心沒肺的笑道。
方重勇想起昨晚在床上時候,王韞秀一邊快活的叫喊著,一邊還在自己耳邊呢喃著要給他方衙內生猴子,怎麼看也不像是暴怒得要殺人啊。
她嘗到當女人的快活滋味了,應該更心疼自家男人才對啊。
“你莫不是在匡我?”
方重勇沒好氣的嗬斥道。
“郎君,你自己看吧,她們都在這呢。”
方來鵲指了指站在院子回廊裡,黑著臉不讓方重勇往前走的王韞秀和阿娜耶,捂著嘴偷笑。
王韞秀的臉上陰沉如水,當年她在沙州撞破方重勇跟阿娜耶親嘴的時候,好像都沒有現在這麼憤怒過。
至於阿娜耶也收起平日裡沒皮沒臉嘻嘻哈哈的表情,一隻手拚命的給方重勇打手勢。
“發生什麼事情了,你們這是什麼表情?”
方重勇一臉疑惑問道。
“你!你這人!你怎麼能這樣!”
王韞秀氣得說不出話來來。
她完全想不到昨晚還在床上和自己溫存的丈夫,今天會做這樣的事情。就好像有人前腳說愛你一生一世,後腳就立刻從背後捅你一刀一樣。
她一想起自己昨晚表現得像個輕浮的蕩婦一樣索求不斷,歡愛不止,渾身就異常的惡心,覺得自己下賤又無知。
“我做什麼了?”
方重勇一臉懵逼反問道,他今天就是去衙門領工資條了啊。
看到他這幅表情,王韞秀頓時火氣蹭蹭蹭的往上漲,她跺了跺腳說道“不是你還能是誰,你跟我過來!”
她抓著方重勇的袖子就往後院走。
經過阿娜耶身邊的時候,這位平日裡就老實巴交的河西土妞壓低聲音說道“阿郎,這回我也不幫你,確實是你太過分了。”
我踏馬怎麼過分了!
方重勇滿心疑惑跟在王韞秀身後,然後眼前就出現了讓他震驚的一幕。
二十個如花似玉,姿色不凡的年輕女子,穿著統一的宮服,在後院中排成兩隊。一看到方重勇來了,她們都一齊躬身行禮道“恭迎阿郎回家!”
“你還有什麼話說?
要是一個兩個,我捏著鼻子也忍了。
二十個!你到底想做什麼!”
王韞秀忍不住對著方重勇咆哮道。
“啊!原來是你!”
方重勇立刻發現裡麵有一個熟麵孔!他衝女人堆裡麵,把站在最後還把臉遮住的裴秀抓過來,虎著臉對她詢問道“你們怎麼回事!”
“我們到你家裡,隻為奴婢服侍主人你啊。”
裴秀昂著頭說道,臉上狡猾一笑。
“彆玩了,會死人的!”
方重勇哀歎道。
“看看這個!”
裴秀拿出一張紙,上麵有一行,特意被人圈起來了,上麵寫著守宮砂二十套。
“看看你的上麵有沒有寫!”
方重勇從袖口拿出自己的工資條,發現上麵果然寫了“守宮砂二十套”。
“我們這些宮女,就是你年終俸祿的一部分。我們從哪裡來,那當然是從宮裡來。”
聽到裴秀這麼解釋,王韞秀也是震驚了。她把方重勇拉到一旁問道“聖人年終發宮女當俸祿?”
“大概……是吧。”
方重勇眼神閃爍,心虛的說道。
“既然是這樣,那你在心虛什麼?”
作為枕邊人,王韞秀一眼就看出方重勇表情不對勁。
“這個,說來就話長了啊。”
方重勇歎了口氣說道。
也不管裴秀等宮女不滿的目光,方重勇將王韞秀和阿娜耶拉到書房裡,給二女倒了一杯冬飲子。
“事情是這樣的,我跟你們慢慢說道說道。”
方重勇長歎一聲,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
原來就在梨園射姬的當天,李隆基要把方重勇趕走,而後者卻強留了下來,當著高力士的麵,對李隆基說了一下自己的看法。
“聖人,宮女們不是地裡的麥子,如果割了頭,再也不可能重新長出來。
殺人也無法創造更多的收益,微臣覺得,有更好的辦法處理此事。”
方重勇跪在地上對李隆基磕頭懇求道。
“力士,你先去外麵守著,任何人不得入內,違者以謀逆論處。”
基哥虎著臉對高力士說道。
“那奴這便去。”
高力士深深看了方重勇一眼,叉手行禮後告退。
等他走後,基哥從椅子上站起身,看著跪在地上的方重勇詢問道“說吧,什麼辦法?”
“聖人,這批宮女,可以分成幾類人,用不同的方法處置。”
方重勇叉手行禮說道。
“噢?那你倒是說說看,分為哪幾類呢?”
李隆基皮笑肉不笑問道。
“首先,是官宦之家的女子,年終的時候,將她們作為俸祿,發放給所在家庭。如此一來,這些官員必定會感慨皇恩浩蕩。”
方重勇叉手行禮說道。
“那對朕又有什麼好處呢?”
李隆基反問道。
沒錯,那些家庭確實會很高興,但是他這個皇帝沒好處啊,就算是把這些宮女送還,那些官員想如何依舊不會改變初心,他們該投靠某個皇子的時候,一樣不會手軟。
“聖人克扣他們的俸祿就行了,懂的人自然明白什麼意思。而且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將來聖人也可以如法炮製,將某些宮女放還的同時還能充實內庫。”
方重勇不動聲色的說道。
李隆基微微點頭,他有點明白方重勇想說什麼話了。
這些宮女與其殺掉,還不如賣錢!當然了,不是直接賣,而是賣給她們原來所在的家庭,相當於“贖金”。
一個宮女並不能換回多少贖金,但是一千個呢?根據她們身份背景的不同,贖金也不同,總體算下來,這筆錢不得了!
開了這個口子之後,基哥便會有一條新的財路了。
“還有一類宮女,她們雖然身份背景很簡單,但是在宮裡當值的時候,也存了一點錢。可以讓她們交錢,然後以賜婚的名義,賞賜給禁軍將士。同時讓當事人出一筆彩禮,可以從俸祿裡麵扣出來,給一個良家子的身份。”
方重勇繼續建議道。
他的原則隻有一個,那就是人本身是無法複製,死不能複生的稀缺資源,既然是資源,那就應該好好的利用,不能白白的死掉。
“國忠,朕發現你這個人很有意思,句句不離錢財啊。”
李隆基似笑非笑的說道。
“手段為目的服務,微臣隻想充實聖人內庫,不做他想。”
方重勇叉手行禮道。
“那剩下的宮女呢?”
“找一個中間的商人,聯係合適的買主。願意出高價者,便將她們放出宮。民間小地主小富商,其實都以納妾宮女為榮,為臉上增光,某以為不失為善舉。”
方重勇昧著良心的說道。
兩害相權取其輕,他現在隻能這麼說。
“那就這一批五千人吧。”
基哥心情似乎有所好轉,微微皺眉問道“那這次拿到了風流箭的宮女要如何處置?”
“聖人,恕微臣直言。此番諸多官僚被宮女們戲弄,這些宮女被發配到他們家中,必定會遭遇虐待甚至虐殺。
還不如以其中或有行刺天子的刺客為由免掉發配,然後將她們賣……以之前臣所說的各種渠道送出宮廷。
既能成人之美,又豐富了聖人的金庫,一舉兩得豈不美哉?”
聽聞這次李林甫跑路連靴子都掉了,等那十個搶到風流箭的宮女到了平康坊的李家宅院後,李林甫能咽得下這口氣?
想想也不可能!
朝廷大員都是心高氣傲之輩,那些宮女們到了他們家中,絕對會死得很慘很慘。
方重勇這個辦法,是將宮女們以各種名義“賣錢”,算是一種“貨物回收利用”。五千宮女能幫基哥撈不少錢。至於這些宮女將來的路子,那就隻能看她們的運氣和造化了。
方重勇覺得自己已經做到了能力的極限。
“嗯,言之有理。”
思前想後,基哥覺得方重勇的方法非常靠譜,更關鍵的是,開辟了一條新財路!
除了這五千宮女以外,其他宮殿包括洛陽的皇宮在內,加起來至少還有四萬人可以“販賣”。這是很大的一筆生意,當然了,也不必急於一時。
“去吧,沒你的事情了!”
基哥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說道,壓住了內心的狂喜。雖然接受了方重勇的建議,但他不會表現出來特彆高興。
……
“總之呢,事情就是這樣了。但是聖人往我這裡塞二十個宮女,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這件事我完全不知道。”
方重勇攬住王韞秀的肩膀,親吻著她的臉頰說道。王韞秀就是這點好,聽得進去道理。
“李隆基這個老不死的,就是故意在給老娘難堪對吧!”
王韞秀一拳砸在桌案上,氣哼哼的說道。當然了,她現在怨恨的不是方重勇,而是基哥。
一口氣賞賜給方重勇二十個貌美宮女,那純粹就是來惡心方衙內的。
畢竟,這個餿主意就是他出的。所以基哥的意思也很明白你不是說給臣子發配宮女很好嘛,那朕先給你嘗嘗鮮!
二十個夠不夠?不夠朕這裡還有!
“裴秀是裴旻嫡女,裴旻現在要去幽州為軍使,她輕慢不得,其他宮女,我也不認識。”
方重勇沉聲說道。
王韞秀瞥了阿娜耶一眼,無奈歎了口氣。
她們決定等方有德回來以後,再來決定這二十個宮女到底怎麼處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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