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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人抑鬱的不是成績,而是書裡麵寫的東西。
很多人應該都看出來了,我其實是故意沒有挑那些真正的社會底層來寫。
因為這樣寫出來的東西可能很做作,作者本人小時候是沒有耕過田的,長大後更沒有耕過,所以我寫不出來底層農民的那種絕望呐喊。也不想隨便抄一段資治通鑒裡麵的翻譯過來當劇情。
並不是說寫得越慘,就越能表現時代的風貌。揪一個農夫,引用他的話,對著主角或者什麼人咆哮,確實比較震撼讀者。
但那是假的,或者說,一大半是假的。真正的農夫,很可能都是詞句都表達不太明白的人。我小時候見過貴州的老鄉親,很多人狠話不多,一言不合就動刀子,並沒有多少人很憤怒喜歡對人咆哮。
底層勞動人民,有其表達憤怒的特彆方式。我猜,他們並不喜歡多話,更難說得頭頭是道讓讀者能看得懂。
所以我認為盛世裡麵的亂象,不應該以這樣的方式來表達。
為什麼這樣說呢,因為這樣的表達,會讓讀者認為,盛唐社會的問題不過是幾個貪官汙吏瞎搞,把這些人擼掉,就會天下太平了。
如果我這樣寫了,那麼將來版權賣了以後,我會明確在讀者群裡說,我寫了一本辣雞出來了,這書完全沒有閱讀的價值(畢竟我要吃飯,版權在我自己手裡的時候,不能拆自己的台)。
盛唐的抑鬱,並不在於餓殍遍地,而是在於社會已經因為各種原因失去了活力。
普通人向上的通道,已經被徹底堵死了,各自有各自的運行通道,各種潛規則,把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
更可怕的是,曆史書上的名人啊,好人啊,這些人,很多都是潛規則的堅定擁護者和資深舔狗。
他們的形象,某種程度上說,是醜惡的,當然,這是曆史的局限性。
盛唐很好,但很多人,在安史之亂後,其實並不想回到當初那個盛唐。這些人,也並不隻有河北人。
哪怕他們後來過得並不好。
比如說一些底層的讀書人,藩鎮節帥給了他們出人頭地的機會,而且俸祿起碼是朝廷同樣官職的三倍以上。他們的心態就很矛盾。
一方麵希望藩鎮消失,另外一方麵,也很明白,如果藩鎮消失了,他們多半也會重新從人上人變成一條狗。
第一卷,第二卷的相關劇情,並沒有發生什麼“大力出奇跡”,也沒有寫什麼“底層翻身”。
因為這個時代根本不可能有什麼所謂的“奇跡”,所以無論老方也好,小方也罷,他們都不是什麼普通階層,說明白點,他們就是地地道道的權貴。
區彆在於老方想的是維護這個盛唐的攤子到千秋萬代。
而小方覺得大唐烈火烹油,離死不遠了。
書中我並未刻意去醜化盛唐的風物和人物,哪怕基哥,曆史上也差不多就這樣。
所以真正讓人抑鬱的,也正是這個。
書裡麵沒有出現那種“純粹該死”的人,所有人也都在努力乾正經事,沒有因為為了爭權奪利而整天啥也不做。
大唐右相李林甫也是在乾正事的,他每天隻花了很少的時間在算計人,其他時間都是在辦公!
但饒是如此,社會的下行與固化,幾乎是肉眼可見,出現在文中的字裡行間裡。不知道你們看得有沒有感覺窒息,反正我寫起來就有股令人窒息的感覺。
書裡麵絕大部分的事件,包括河西邊軍搶劫,都是有曆史原型的。換句話說,這些事件的內部邏輯合理性,遠遠超過普通讀者的估算。說得天花亂墜,也抵不過一句“曾經發生過”。
這是小方前期作為“觀察者”,所觀察到的盛唐氣象。有盛唐,也有氣象,更有絕望。
有好的,也有壞的,我力求還原真實而已。
在這樣一個階級固化嚴重,幾乎毫無喘息之機的社會裡,觀察者能做的事情,也是很有限的。
在盛唐這個充滿活力,又讓人絕望的社會。每個人都在奮力的向上遊遊動,避免掉到下遊的瀑布中去。
但最終他們會發現,瀑布下麵的深潭,才是第二輪人生的開局!
我每天都要寫這種表麵上慷慨高歌,實則禍根深藏的劇情,搞得整個人都要精神分裂了。
最近更新慢,除了有家事要處理外,每天的具體的細節劇情挑選,也占了很大一部分時間。
我要讓你們知道盛唐很強大,說打誰就打誰,想修什麼運河就能修什麼運河;我也要讓你們知道這個盛世已經無可救藥,沒有安祿山,也有李祿山,矛盾總有爆發的一天。
這其中的尺度,還有背後的情感表達,時常讓我猶豫再三才動筆。
這本書看樣子是寫不快了,隻能說多點時間寫。我力求每一章的內容都對得起訂閱錢,不水那些無聊的劇情來騙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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