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散去,一行人被抬進夏侯府。
夏淮安趴在床上,眉宇間愁雲慘淡。
他能預料到,明日在朝堂之上,那些個老家夥們,該如何嘲笑他!
今日這一切,都是夏淺淺惹來的。
菀檸也是,不就是受了些欺辱,便忍受不得跑去告狀了,一點當家主母的模樣都沒有。
他趴得時間長了,便有些腰酸背痛。
“菀檸,我腰酸了。”他下意識的喚著,趴著一動不動,等著人來伺候他。
“老爺,夫人今日收到驚嚇,已經歇下了。”丫鬟眼中露出小心翼翼,夫人哪裡歇下了,而是去整頓家風了!
若是以往,她會向老爺告狀,可這次不同了。
今日之事,所有人都瞧見了。
皇上為了給夫人出氣,連安京侯都能打,更彆說她們這些丫鬟下人了。
夏淮安一愣,隨即蹙眉。
往日裡,自己隻是受了些風寒,她便寬不解帶的在身邊伺候著,親自給他煎藥。
還是第一次不在他身邊,竟然有些不適。
但並沒有多在意,反正還有對他體貼萬分的淇兒。
“淇兒呢?讓她來。”
丫鬟眼睛也不眨,根據沈淇兒交代的說了出來,“回老爺,沈姑娘現在也早已歇下了。”
夏淮安內心不悅,“她又未挨過板子,怎也歇下了?”
“可能也是受到驚嚇了吧。”丫鬟麵上不顯,內心卻撇著嘴,人家才不會伺候你呢,反正以前這活可都是夫人一人乾的。
聽到這話,夏淮安的氣,頓時消了不少。
“淇兒剛生產完,又受到驚嚇,身子肯定遭受不住。”
“去把夫人叫來吧,哪有自己丈夫身體不適,作為妻子竟不管不顧,自己先歇下了。”
丫鬟撇了撇嘴,小妾遭受不住,夫人就遭受得住了?
但她不敢表露出來,應了聲便出去了。
但很快又回來了,眼底隱約還有些忐忑,“老爺…夫人說,身體不適便找大夫,她又…又不是大夫。”
“什麼?!”夏淮安不可置信,他何時被薑莞檸這般敷衍對待過?
“嗬!見了皇上一麵,怎連性子都變了?”
丫鬟是新來的,但隻需幾日,便將府中的情況了解了大概。
主母不受寵,手中無中饋牌,被老夫人欺壓,被小妾站在頭頂上蹦躂,老爺又是個寵妾重庶子的。
這麼多年過去了,夫人早該反抗的。
可夫人念在與老爺的舊情,處處忍讓。
這次竟要溺死她的孩子,夫人哪還忍得下去,若是不反抗,連孩子都護不住了。
老爺不但不能理解夫人,還覺得夫人變了。
“想來夫人是生老爺的氣了,身為母親,不管孩子怎樣,那也是從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她沒忍住替夫人說了句話。
“小姐是老爺的親生孩子,若是溺死了,您能舍得?”
舍得?
那自是舍不得。
畢竟那也是他的親骨肉。
她說得對,他都有些舍不得,更何況是身為母親的菀檸。
在門前說的那番話,確實是過分了些,難怪菀檸會鬨脾氣。
胸口像是有塊大石,壓在胸口難受,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可他身為家主,都是為了整個夏侯府的長遠發展考慮的。
就算是錯了,那也是小錯,好處是占了絕大部分的。
再者他說的都是氣話,難道她就不能體恤丈夫嗎?
這般想著,胸口的大石被移開了。
“若不是她太過分了,我也不會說那樣的話來,要怪也是怪她自個。”
“而且,我未曾說過要溺死淺淺,隻是想送走淺淺給她找個好人家罷了,都是為了夏侯府著想,她怎就不能體諒體諒我呢?”
“還跑去同皇上跟前告狀,害得母親淇兒,還有梓伊這般慘。”
“她出氣了,滿意了?”
夏淮安越說越氣,對薑氏越發不滿,“她身為主母,連淇兒都比不上!”
“等明日必須讓薑氏,向他們賠禮道歉!”
見他這模樣,丫鬟無語地扯了扯嘴角。
她算是明白,夫人為何忍心讓皇上懲罰老爺了。
薑氏對此毫不知情。
此刻,她正在清理門戶。
數十名丫鬟,哆哆嗦嗦地跪在她麵前,大部分便是沈淇兒和夏老夫人院中的丫鬟。
薑氏端坐著,
“夫人,不要賣了我們啊,求求您了!”
“誰知道彆家是什麼狼窩虎穴。”
“我聽彆的侯府姐妹說,她們那隻要惹主子不高興了,便是挨個三十大板,或者賣到妓院去,還有不小心打死的,直接丟去喂狗,根本不把我們這些下人當人啊。”
“夫人,我不想走。”
他們都不想走,在夏侯府根本無人管教,隻要伺候好沈姑娘和老夫人,便能得到賞賜,彆提有多滋潤了。
誰想放著輕鬆日子,去彆的狼窩裡。
薑氏冷冷地掃了一眼。
這些人,往日裡沒少乾偷雞摸狗的事。
冬日裡的碳火,夏日的冰塊,都是稀缺的東西。
可送到碧落院的,總是缺斤少兩。
雲嬤嬤偷偷去打聽,才知道這些人拿著她們的那份,往碧生院和老夫人院裡送,隻為了討好她們得到獎賞。
可這些獎賞,都是從她的嫁妝裡扣的。
拿去討好沈淇兒和老夫人,她上能理解,可她們竟然敢扣下平日裡的糕點,自己偷吃。
以往她沒有計較,現在倒是還有臉,賴在夏侯府了。
以前,她不是沒管過。
可夏老夫人卻說,隻是一件小事,何必斤斤計較。
還說她仗著主母的身份,欺負小丫鬟,傳出去丟夏侯府的臉。
時間久了,她便也覺得是不是自己小題大做了。
可當她看到,丫鬟不小心將茶水潑到沈淇兒的身上,被夏老夫人趕出夏侯府時,她才知道,斤斤計較隻單獨針對她。
以前,她念在夏淮安的份上,忍著讓著。
現在已經準備改變了,便不打算忍了。
小梅瞥了眼薑氏,看她端著主母的架子,欺負她們這些小丫鬟,便覺得不爽快。
“夫人雖然是主母,但卻無中饋牌,無權處理我們的去留吧?”
李嬤嬤一聽,是啊!
就算她被皇上罩著有如何,關上夏侯府的門,她便是夏侯府的媳婦,便要聽老夫人的話!
自個怕個屁啊!
“是啊夫人,您若是對我們有意見,不如等老夫人醒了再說?”
“不然,等老夫人醒了發現我不在了,您該如何交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