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遞了啊!”
“真遞了?”
“真遞了!”
張學舟知曉新帝求賢的時間不算快,但處於便利的長安城中,他也是第一批投遞自薦書的人。
朝廷各部分人員缺口極大,足足有上千人。
但凡在當下眯著眼睛投遞自薦書,這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可能當官。
若要在自薦書中夾帶一些介紹自己的特長,這個三分之一就會變成百分之八十的可能。
桑弘羊沒想到張學舟居然沒有在這個百分之八十的行列中。
他看過第一批錄用的小官吏,仔仔細細查了三遍,裡麵都沒有張學舟的名字。
第六次前來運輸黍米時,他也不得不對張學舟通報這場投遞簡曆麵試失敗的結果。
帝王沒可能看所有士子的求職書,這其中經過了一定的篩選,比如將一些寫錯字、寫不好字的人剔除掉,從而擇優擇良。
“難道你自薦書上寫錯字了?”桑弘羊奇道。
“那不可能!”
張學舟連連搖頭。
他就寫了一份五個字的自薦書,五個字都寫得非常正確。
“那是你字寫得不好?”桑弘羊道。
“這個字莫非還有什麼形與意的特色講究不成?”
張學舟想了想自己的印刷體文字,覺得自己寫的字確實沒什麼特色。
這也不能怨他,畢竟他就生活在這麼一個環境下,從小就是按標準體文字學習,書寫的文字也偏向於印刷體。
這類文字整齊工整,而缺陷則是沒有特色。
“字寫得好看自然是讓人賞心悅目,也能被京兆伊府第一時間擇優”桑弘羊道。
“那……那你這意思是說我得練練字嗎?”
新帝的求賢令並不是搞一次就不搞了,也並非讓這批人當官後就沒有後顧之憂了,而是有不斷的篩選。
滿足於朝廷的基本運轉時,也會有一些次一籌水準者外調,從而形成空缺。
隻是相較於第一批錄用,第二批錄用安排官職沒那麼快,而是需要在各個官職機構中參與麵試,等獲得較為優異的評價後才有可能進行官職取代。
“我覺得你可以練一練”桑弘羊點點頭道:“你看小弟寫的這些字,這些字雖然比不上大家之作,但這也是獲得了陛下讚譽的書寫!”
桑弘羊想了想,而後從自己兜裡取了一冊算經竹簡出來。
等到桑弘羊小心翼翼鋪開,張學舟隻見竹簡上還有自己提供的三道數學題。
數學題不是重點,重點是張學舟感覺桑弘羊寫的字還不如自己的。
“陛下居然讚譽這種水準的文字!”
張學舟想了想,最終決定投其所好。
他取了筆比劃了一下,而後取了一塊竹片,依照桑弘羊的書寫格式寫下‘東方朔求官’五個字。
“弘羊兄,你看看我這個字有沒有毛病?”張學舟求指正道。
“我覺得沒毛病!”
桑弘羊來回觀看,又對比了一下自己書寫的算經,最終覺得張學舟的字和他水準差不多,拿來投遞自薦書完全合格了。
“那我再去一趟京兆伊府!”
張學舟點點頭,示意自己準備二投簡曆了。
“祝好運!”
桑弘羊比劃了一下手勢。
來回數次後,他成了張學舟等人這個列肆的熟客,張學舟等人也不介意他在列肆中坐,甚至桑弘羊興趣來了還能幫忙零售賣一些黍米之物。
張學舟出了列肆,桑弘羊則是臨時接了班。
他在列肆中來回走,時不時又看看列肆裡存放的黍米,不時又拿一些黍米計數。
十六粒黍米等於一豆,六豆等於一銖,二十四銖等於一兩,而十六兩則是一斤,三十斤算是一鈞,四鈞等於一石。
而換算成容積單位又有龠、合、升、鬥、斛的單位。
“這一鬥黍米少了兩千六百九十六粒,但這個容器是內吏府那兒下發的容具,若要堆兩千六百九十六粒黍上來又多了,說來重量和容積的標準還是有一些問題的,那到底是按重更標準,還是按容積更標準?”
桑弘羊喜歡複雜計算,閒的時候經常做一些常人難於理解的計算。
他等容添丁和許遠收糧時還將那些用來做種的黍米分了類彆,又計算出了這些種子黍米和普通黍米質量不同導致的顆粒不同。
直到張學舟等人回列肆,他滿腦袋還是計算方麵的問題。
“弘羊兄,馬車裝好了!”
見到趴著數黍米的桑弘羊,張學舟稍做了提醒。
如今不僅是天色將晚,還該到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時候了。
“這麼快!”
桑弘羊晃了晃腦袋,眼睛眯了數次才恢複正常。
他還沒思考明白問題,但他得按時間回去了。
這讓桑弘羊摸了摸錢褡子,極為熟練取出了今日份的半兩錢。
等到雙方交接了一番,他才趕著馬車出西市而去。
“表弟,那些官真眼瞎沒錄用你嗎?我聽西市那邊有個家夥在吹牛皮,他說自己目不識丁請人寫了一份自薦書,如今已經是內吏府的大官了!”
知曉了張學舟當官不成,容添丁不免憤憤不平,便是今天到手的半兩錢純利近百枚也沒了驚喜。
“表哥,我運氣平平,比不得這些人運氣好的”張學舟擺手道:“但弘羊兄是皇宮裡的人,我今天向他請教了一番,此番肯定能錄上。”
二錄肯定不如一錄,張學舟也沒轍。
他也隻得安心下來,不與那些運氣好的家夥搞攀比。
“再說了,他不學無術進了內吏府,總不能事情也請人去做,到時候還是得丟官”張學舟道。
“這麼說也沒錯”容添丁連連點頭道:“要是早知道那種人都能當官,我多少也要去投遞一份。”
“現在也不晚”張學舟笑道:“若你能當個官也是好事!”
“不當了不當了”容添丁連連擺手道:“我就是嘴巴說說而已,自己知道自己是幾斤幾兩!”
如果門檻低,容添丁當個小官確實不錯。
不說弄到什麼權勢,至少眾人可以去買房產。
但當了官也不自在,如果張學舟在東邊當官,他要去西邊當官,這就造成了兩者分開。
不說這種情況不利於張學舟安身,容添丁跟著張學舟修行也困難。
至於許遠不說也罷,農宗修士不喜來長安城,更彆說到長安城當官。
許遠最大的心願就是張學舟等人趕緊當官買房,而後多多掙錢,這樣就能產出修煉丹藥。
他們三人各有各的心思,也各有各的追求。
“我當官其實也有麻煩,在過幾天我就得休息去了,說不定趕不上趟!”
張學舟覺得自己沒有進入一錄也不算壞事,他和不學無術者差彆不大,彆人是沒本事乾活,他是有本事但沒時間乾活。
甚至張學舟難於確定自己能不能趕上二錄公布名單後的報道。
這讓他必須選擇一個不乾實事的官職。
沒當官很糟糕,當了官也可能很糟糕。
張學舟已經預感自己的官僚生涯大概率不會太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