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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晦氣(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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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在溯東市溜達,張學舟可以走上半天時間的路。

但從張家莊往外走時,他感受到了人生的艱難。

張學舟並非沒有外出過,但他最遠也隻到過距離村莊十裡之遙的山溝中抓螃蟹。

可這十裡路幾乎耗費了他近半天的時間。

山路崎嶇少有平坦之地,雜草和帶刺的荊棘時不時纏腳,行進時需要拿木棍不斷掃蕩前方的雜草,謹防其中藏著毒蛇、蜈蚣之類的劇毒之物。

想要去九尺坡的九尺道觀,至少要走兩百裡路。

張重向族長張保家告假療病很順利,一家三口出了村莊不斷前行。

短短半日行進的時間,張學舟就覺察到了自己體力不支。

炙熱的高溫不斷烘烤著身體,張學舟覺得自己真的病了。

很簡單的病,中暑。

他恍恍惚惚之間,隻覺看到了自己身上一團一團的黑氣不斷往外冒。

“是調理要訣續集裡提及的發病可能,我得趕緊提前預防!”

張學舟腦海中浮過念頭,覺得自己繼續堅持下去必然是中暑的下場。

欠缺藥物的情況下,中暑的患者隻能不斷用濕毛巾消暑,能不能救過來則聽天由命。

“爹,我走不動了!”

張學舟一屁股坐下,扯起衣衫擋住陽光。

他取了腰間的葫蘆,將葫蘆中的井水大口灌入喉嚨。

“這才走十五裡路,我們還放慢了速度等你!”

張重將背上攜帶的肉食、熏煙毒草等物放下,滿臉無奈看著張學舟。

他不得不對張學舟的評估再下調一個等級,張學舟這種體能彆說出來狩獵兔子,不被兔子反向狩獵就算是燒高香了。

“再走下去我就中暑了?”張學舟道:“這山路也太難走了,天氣又熱!”

“中暑?什麼中暑?”

這輩子從未中過暑的張重一臉好奇,尋思著張學舟提及的問題。

“你身體太弱了!”

張重尋思了數秒,他看著張學舟搖搖晃晃的身體,伸手一抓張學舟,將張學舟扛到了身上,右手則是抓著食材等物。

張學舟沒有富貴命,但是得了富貴病。

張重隻是想想自己大概率慘淡的晚年,他此時也不得不多費點心思來培養,尋求晚年過得稍微好一點點的可能。

“狩獵和尋求道長看病拜師不是短短時間內就能做成的事情”有容氏道:“再走二十裡有個草廬,咱們在那邊休整一番,不急著趕路!”

“二保子身體基礎太差了,簡直和大城那些學之乎者也的讀書人沒區彆!”

張重撓了撓頭,覺得張學舟的體能一點也不像個村裡娃。

“還有人和我身體狀況差不多?”

聽到張重的話,腦袋有些昏花的張學舟頓時來勁了。

作為張家莊最弱的同齡人,若外界有很多和他身體素質差不多的人,張學舟覺得自己心裡會平衡許多。

常年作為張家莊最弱的存在,他自信心都快被掃平了。

等到張重提及城市中如他這樣的人很多,張學舟才覺得這個夢境的世界終於正常了一點點。

“他們在哪個城?那個城離我們多遠,城市是什麼模樣的?有什麼特彆特殊的地方嗎?”

張學舟連連問了數句,等到張重欲要將他放下來讓張學舟自己行走,張學舟才閉上嘴。

前方開路的有容氏則是稍做了提及,介紹著村莊外的世界。

“說來你還有一個嬸嬸,若你對讀書有興趣,咱們以後可以去找你嬸嬸,讓她送你去附近的學堂!”

有容氏提及了在蓉城的親戚關係,張重則是沉默不語。

有容氏往昔也是城裡人,但相中了他這個大頭兵,跟著遠走他鄉數百裡,最終成了一個獵戶的妻子。

窮在深山哪有什麼遠親,有容氏如今身體粗壯,全然沒了往昔的容顏和身材,一直沒臉麵回娘家,隻能提及往昔關係要好的姐姐,試圖將來豁出麵皮求幫忙。

練武、習術法、讀書,諸多方式都有出人頭地的可能。

張學舟沒可能成為一個好獵戶,經曆了心中的刺疼,張重和有容氏不得不為這個不算優秀的兒子開路。

依張學舟盤算和寫字的功底,有容氏提及的讀書確實也算一條出路。

雖然求助有容氏的親人有些丟臉,但為了兒子,張重覺得這種臉麵丟了也值。

隻是前往蓉城讓張學舟讀書求功名的方式顯然排在了最後。

在當下,張重覺得尋求九尺道觀的幫助才是最實際的。

不論九尺道觀的道長治療張學舟的身體,又或入門拜師學藝,這都是好出路。

漫漫的山路蜿蜒,直到經曆了四天極為煎熬的行程之後,張學舟才看到了一座帶著人工痕跡的小山。

小山不算高,半山腰上則是坐落著一座青磚白牆的道觀。

“你在道長的道觀外呆兩天,等我和你娘狩獵到山豬再一同進去求見道長!”

張重拿了剩下的一些肉乾,又將水壺解下來,還拿了一些熏毒蟲的毒草出來。

“要不咱們將學舟送到道觀外?”有容氏道。

“送什麼送,再送下去被道長看到,道長哪能要二保子這種廢……人當學徒!”

張重歎氣了一聲。

接下來的山路並不算難走,真讓他背張學舟上山,但凡被道長看到張學舟如此嬌貴,張學舟念想拜師學藝入境就沒了半點可能。

“我自己上去!”

張學舟晃了晃渾身上下酸疼的身體,瞅了瞅半山腰的道觀,覺得自己爬上山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他這數天維持白天正常上課,晚上則儘是用來趕路。

當然,他趕路也算輕鬆,畢竟張重一直扛著他行進。

但扛著行進談不上舒坦,一路顛簸幾乎讓張學舟骨頭架子都要散開了。

直到現在,張學舟才開始活動著久久不曾運動的身體。

他拿上小布包的肉乾和麥粒,又帶上水壺和毒草,接過了有容氏手中開路的竹棍。

敲敲打打時,張學舟也蹣跚朝著山腰而去。

“咱們兒子真行嗎?”

看著張學舟遠遠離去的背影,有容氏免不了擔心。

她看了又看,極為不放心張學舟在外獨立生存的能力。

張學舟爬上山隻是開端。

隻是想想張學舟經常倒頭就躺下睡著,雷打都叫不醒,有容氏覺得自己怎麼都放心不下來。

但張重沒可能一個人狩獵到山豬,她必須跟隨前去。

來回思索時,有容氏滿臉都是擔心。

“若他以後拜師學藝了,咱們還能護送他入境修行不成”張重無奈道:“總歸要讓他自己獨立。”

“這倒是!”有容氏點頭道。

“早知道當年多生兩個,廢掉一個也有另外一個接班!”

張重歎了一口氣,他看了看下半身,顯然很是惱火狩獵創傷的部位。

再能恢複暗傷的妖肉也沒拯救了他重豎陽剛的威風,在下一代的培養上,張重彆無選擇,隻能給張學舟收拾爛攤子。

他和有容氏嘀咕了數句,這才腳步匆匆前往另外一個方向。

半山腰上,張學舟登山了近乎兩個時辰,才一身疲憊靠近這座青磚白牆的道觀。

他還未靠近道觀大門,隻聽道觀中一道嫌棄的聲音傳來。

“晦氣,你彆進老道的門,我不想惹你們,你們也彆來惹我!”

聲音並非針對他人,張學舟很確定,道觀中的聲音是對著他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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