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3章 張安平的恐怖猜想
岸田電聯石浩,得到的回答卻是:
局長不在,無法聯係。
幾次電話都是這般後,岸田大怒,驅車去了保安局。
事實證明保安局的人是真沒騙他,石浩確實不在。
那張安平去哪了?
答案是:
張安平正在跟保安局打入軍統的內奸孫誌明接頭!
孫誌明是朱政的表親,當時被顧偉安排過來策反朱政,結果這廝反而被朱政策反,最終導致了周繼先被捕。
但孫誌明卻在日寇抓捕周繼先的時候,通知了朱銘春和陳焦桐撤離——雖然最終三人都被顧偉下令進行審查,可一直沒有審查出結果來。
張安平以石浩為馬甲,混成了保安局的局長後,被告知了孫誌明的身份,並成為了孫誌明的上線——在特一營襲擊了押送車隊的第二日,在張安平的示意下顧偉結束對三人的審查。
顧偉執行了張安平的命令,但並未放棄對內奸的調查,結束審查後,便派人秘密盯梢,隻不過顧偉找錯了方向,重點盯梢的對象是朱銘春和陳焦桐,真正的內奸孫誌明卻不在重點監視之列。
獲得了自由的孫誌明,本想在第一時間跟表親朱政接頭,但沒想到自己的表親朱政嗝屁了,新上任的是一個叫石浩的家夥——此人偏偏還是解決了他表親朱政的凶手。
這可把孫誌明嚇得夠戧,一直不敢聯係。
但秘密見麵的信號卻一日一更新,孫誌明在思索了幾日後,最終做出了回應,以暗號的方式約好了見麵地點。
張安平見狀,便秘密離開了保安局和孫誌明接頭了——他之所以和孫誌明接頭,是為了向伊藤傳遞一個“確切”的情報:
來蘇州的不是張世豪,而是原上海站站長徐天!
這則情報自然是張安平炮製的,說給顧偉的理由則是用這條情報來辨彆內奸是誰——顧偉很配合的讓三人知道了情報,並對朱銘春和陳焦桐進行重點的監察。
可惜真正的內奸孫誌明,一直不是顧偉重點關注的目標。
張安平也沒有去糾正顧偉的錯誤,他擔心敵人在蘇州站中還有其他的暗子,而自己現在真正是與狼為伴,若是一個不慎暴露了自己,那就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了。
他浪歸浪,但安全這條警戒線,是絕對不可能放鬆的。
茶樓,張安平和孫誌明的接頭地點。
喬裝打扮後的孫誌明鬼鬼祟祟的出現在了茶樓,進門掃視一圈後,發現了茶杯刻意擺放出三角形的張安平後,深呼吸一口氣走了過來。
“孫老板?”
“不敢當,做點小買賣。”
“孫老板自謙了,你的買賣可不小。”
“哪裡,全靠朋友賞臉混口飯吃。”
來回四句話,對上了相互之間的身份。
“我是石浩,”張安平自報家門後道:“從今晚後,我就是你的上線——過去答應你的條件全都不變,另外,你所提供的每一條情報,都會給予你最低300上不封頂的獎勵!日後你從軍統撤離,機要處處長、情報處處長和行動處處長三位位置你可以隨意挑選。”
“如果你不想為保安局效力,我可以推薦你去彆的機構。”
所有的漢奸之所以願意背負漢奸之名,本質都是因為錢和權。
所以,張安平直接在空頭支票上刷刷亂寫,滿足了孫誌明對權和財的所有貪念。
果然,這番話聽到孫誌明耳朵中以後,他整個人都激動了起來,之前的提心吊膽全都化作了虛無,就連朱政之死心中的介懷都消失了。
張安平給出的條件,可比他那個表親更有誠意。
可能是太激動了,孫誌明一時間都忘了答話,張安平自然看出了他的激動,但還是裝作以為對方有顧慮一般,做正色狀低語解釋:
“你表親朱政的死,雖然和我有關,但我隻是履行職責,他真正的死因,和我無關——我隻能說是他說了不該說的話、做了不該做的事,這件事我現在不能告知與你,以後若是條件允許,我給你真相。”
麵對誠意滿滿的“石浩”,孫誌明趕緊道:“石、石局長,我相信你。”
張安平點頭,道:“為保證你的安全,以後儘量少見麵,情報我們采取死投的方式——這幾個地點就是你死投的渠道。”
“嗯,如果你覺得自己的安全受到威脅,你可以隨時撤離,明白嗎?”
給錢、給權、真摯還在乎臥底的安全,張安平立下的這番人設,把孫誌明感動的一塌糊塗,竟然出現了熱淚盈眶的“奇觀”。
“石局長您放心,我一定竭儘全力為汪先生效死!”
張安平暗暗撇嘴,心說我一定滿足你的願望。
“你應該是剛結束審查,不宜在外麵久待,你回去吧,以後儘量采取死投的傳遞方式。”
張安平欲擒故縱的開始趕人,孫誌明見狀,趕緊道:
“我有一條很重要的情報。”
“說。”
孫誌明馬上道:“原軍統上海站站長徐天來蘇州了,根據我了解的情報,他是張世豪派出的特使,目的是營救周繼先。”
“徐天?!”
張安平做驚訝狀,怔了怔道:“這條情報很重要——5000塊,我會給你準備一個賬戶,錢我會打入其中,等你結束臥底後,我會把賬戶交給你。”
“這個賬戶不能用你的名義開,你明白吧?”
“我曉得,多謝局座。”
“你回去吧——注意安全。”張安平叮囑一句,打發走了孫誌明以後,在自己的座位上又等了一陣才離開了茶樓,步行到數百米外的停車點,上車後命令司機直奔憲兵隊。
到了憲兵隊以後才得知岸田章太跑保安局“堵”他自己去了,張安平隻好先給保安局打電話,通知岸田來憲兵隊——頗有種角色交換的錯覺。
岸田氣洶洶的回到了憲兵隊,見到張安平後就要劈頭蓋臉的嗬斥,張安平率先出聲:
“岸田隊長,我有重要情報——是‘獵狐’的情報。”
獵狐就是孫誌明的代號。
岸田見狀示意其他人走開,張安平才道:
“出事了,我需要馬上見機關長。”
“正好機關長找你,跟我走。”
岸田心裡像貓撓似的,很想知道出什麼事了,但他也不好多問,便帶著張安平去見伊藤。
不過“石浩”明顯是非常有眼色的,在見伊藤的路上,他主動說出了“出什麼事了”。
“我剛跟獵狐接頭了,獵狐彙報了一個情報——原軍統上海站站長徐天來蘇州了,他是張世豪派出的特使。”
徐天?
雖然張世豪的光芒萬丈,但並沒有徹底遮掩軍統上海站其他人的顏色,徐天、徐百川等人在日本人這裡的重視程度依然不低,尤其是徐天,他作為張安平離滬以後的掌權者,能維持軍統的良好運行,日本人對他的重視程度可不低!
岸田暗暗倒吸冷氣,心道這麼說來那消息就是真的——張世豪並沒有來蘇州!
想到這,他反而如釋重負,有一種扒開雲霧重見天日的快感。
他強忍著喜意,帶著張安平來到了伊藤處。
“老師。”
“機關長。”
麵對兩人同時的問好,伊藤麵色如常的點了點頭,但並沒有在第一時間說話,張安平便彙報道:
“機關長,我今天跟‘獵狐’見麵了。”
“有情報?”
張安平頗為沉重的說道:
“是的——獵狐彙報稱原上海站站長徐天,出現在了蘇州站。”
伊藤怔了幾秒,神色不變的道:
“你們怎麼看?”
岸田凝重道:“石局長,這是獵狐親眼所見嗎?還有……獵狐這麼久沒出現,現在出現,他有沒有叛變的可能?”
張安平不經意的掃了一眼岸田,心說這廝裝得挺像,但他也得裝,便凝重道:
“獵狐這段時間一直在被軍統審查,不過他不是審查重點,根據獵狐所說,他沒有暴露——至於叛變的可能,我猜想可能性不大,軍統方麵現在絕對沒有任何證據能指向獵狐,這種情況下,他不可能叛變。”
岸田自語:“張世豪,他真的不在蘇州?”
張安平反駁:“不一定,可能張世豪隱於徐天身後。”
伊藤這時候突然道:
“昨天,國民政府第三戰區舉行新聞發布會,張世豪亮相了。”
張安平頓時語塞。
屋子內陷入了一片的死寂,伊藤在一陣沉默後,打破了死寂的氛圍:
“石浩君,岸田君,你們……怎麼看?”
“我們高估了周繼先的重要性!老師,既然張世豪不在,那我們就以徐天為目標,您說呢?”
伊藤不答,望向了張安平。
張安平做出一副斟酌用詞的樣子,用思索的口吻道:
“機關長,我研究過張世豪,此人布局,向來都是虛虛實實,現在有多個證據佐證張世豪不在蘇州——那有沒有可能這就是他故意營造出來的假象?”
“假象?第三戰區的新聞發布會不提,那獵狐這裡呢?”岸田反問:“你說過獵狐不大可能暴露——如果張世豪在蘇州,那獵狐就是暴露了!”
“不一定,”答話的是伊藤:“周繼先被捕,對軍統來說有內奸是必然的,獵狐大概率不在他們的視線中,但其他人呢?為了試探其他人的反應、測試其他人,故意放出假消息也不是沒有可能!”
“對,我也是這般認為的——機關長,軍統這般苦心積慮的營造張世豪不在蘇州的假象,必然包藏禍心,圖謀不小!”
伊藤不由自主的道:
“不怕他們包藏禍心,更不怕他們圖謀有多大——”像是囈語似的說完後,伊藤神色轉冷,凝視張安平:
“石浩君,我若是將周繼先交予你,你能……”
不等他說完,張安平就誠惶誠恐道:
“機關長,屬下不怕擔責,但現在保安局魚龍混雜,現在又故意賣出破綻肆意招人,其中必然混入了軍統分子,您將周繼先交予我,屬下怕誤了機關長的大事。”
張安平說的無比誠懇,但總歸就一個意思:
現在的保安局麵對張世豪,他沒信心看守住周繼先!
無錯版本在6x9x書x吧讀!6x9書一吧首一發一本小說。六九書吧讀
伊藤和聲道:“石浩君,放心吧,我自有布置,你隻需要將周繼先帶走由保安局羈押即可——倘若他真的被張世豪劫走,我不會怪你。”
張安平略吞吐道:“機關長,屬下……屬下是怕誤了您的大事。”
“誤不了!”
伊藤不容分說,張安平見對方態度堅決,隻好勉為其難道:“請機關長放心,屬下拚死也要看守住此人!”
伊藤頓了頓道:
“周繼先交予你,若是出了意外,我不會怪你。若是沒有意外,五日後,槍決。”
張安平疑惑道:
“機關長,此招怕是不頂用吧?”
“我是說……槍!決!”伊藤重複。
張安平這才示意自己明白。
“好了,你回去吧,石浩君,不要有太多的壓力,此事儘在我掌握之中。”
麵對伊藤的趕人之語,張安平隻好做感激狀。
離開憲兵隊以後,張安平的大腦就沒有閒過一秒鐘,每一秒都在急速的運轉之中。
他對伊藤為自己準備的殺招非常非常的好奇,直覺告訴他,這個殺招很不一般。
而伊藤越是藏著掖著,張安平就越按捺不住。
這一次上演的虛實戲碼,其實就是為了讓伊藤進入兩難之選之中。
他之前在伊藤跟前分析的頭頭是道,一口咬定這是張世豪虛則實之、實則虛之的戲碼,但就像當初詹姆斯嘴硬一樣,這完全就是死犟——因為沒有一丁點的證據。
純靠猜測。
按照張安平所想,這種情況下伊藤就得多布局,在不斷的對弈中確定對手。
而他就要在伊藤的對弈中尋找到機會,繼而將周老爺子營救。
可是,伊藤竟然將周繼先交給了保安局。
這就好比明知道有國際盜匪盯著珠寶,結果參展商關鍵時候將世界排名前列的安保公司換了,將珠寶交給了一個草台班子!
從局勢來看,奪取珠寶的難度明顯降低了不止一籌,但是……這合理嗎?
不合理!
事有反常必有妖!
張安平思慮再三,決意再做一次試探。
……
蘇州站,站本部據點。
顧偉收到了來自張安平的命令後,整個人都懵了。
孫誌明是內奸?!
顧偉倒吸一口冷氣,他查了又查,進行了多次的審查,愣是沒找出內奸究竟是誰——沒想到內奸是孫誌明?
【孫誌明是怎麼知道周繼先是自己人的?他根本不知道這件事啊!】
顧偉想不清楚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但張安平的命令並沒有給他探究的時間,因為張安平的命令是:
向孫誌明透漏張世豪來蘇州的情報,待孫誌明和其上線接頭時候,將孫誌明及其上線擊殺——但務必要保證情報泄露出去。
顧偉清楚張安平做事向來是雷厲風行,他不敢耽擱,當即著手布置了起來。
而就在顧偉布置的時候,憲兵隊也將周繼先送來了。
沒有大張旗鼓,而是在黑夜以後悄然出動了一個車隊,將周繼先押送了過來,全程周繼先都帶著頭套,就這麼被送進了保安局人滿為患的牢房,安置在了最裡麵騰出來的牢房。
張安平全程陪護,在周繼先進入牢房後,確定了老爺子的身份後,才接過了憲兵隊軍官遞來的公函,在上麵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石浩。
憲兵隊軍官接過簽名的公函後叮囑道:
“石局長,周繼先身份特殊,目前就由大川君親自負責看護,如果大川君有相關的需求,還請石局長務必滿足。”
“好的,我明白了。”
張安平答應下來,掃了一眼周繼先後跟隨憲兵隊軍官離開了保安局的牢房。
張安平在隨後就表現出了對周繼先的重視,除了監獄原有的守衛之外,他又另外安排了三組人,每組十餘名特務,由他們分三班駐紮在監獄之中,負責對周繼先的安保,並一再強調:
“如果出現劫獄事件,我允許你們保命優先,但前提是第一時間親自將周繼先打死,絕對不能讓抵抗分子將其救走!”
安排了這些以後,“石浩”還是不放心,又從偽軍和偽警察中專門找了幾位高手,陪同他們在監獄周邊進行觀察、研究,用張安平的話說,務必要保證不會出現地道劫人或者以爆破方式劫人的惡劣情況。
為了安全,張安平全程陪著這些“高手”,並且對監獄周邊的環境、人員進行了詳細的調查——他甚至又安排了一隊暗哨駐守在監獄周邊,監視著異常動靜。
事實上,這些其實都是障眼法,張安平是借機光明正大的摸透周圍的情況,看伊藤會不會在周圍秘密的安插日本人。
結果是……暫時還沒有。
按道理說,伊藤如果安排人,應該是在現在就秘密的安插了,在他排查時候必然會查到或者被岸田打個招呼知會一聲,免得出現什麼誤會。
可是,並沒有!
這讓張安平非常疑惑,在下令將五日後槍決周繼先的消息傳出去以後,他便以審訊的名義重新來到了保安局監獄。
審訊周繼先是假,他想通過跟周繼先的之間的審訊,聽一聽周繼先在憲兵隊時候的遭遇,看能不能抓到一丁點的線索。
麵對被審訊,周老爺子就一句話:
“老朽跟你們這幫漢奸無話可說,想從我嘴裡撬東西?你先試試老朽的骨頭硬不硬!”
張安平故作憤怒,做出了幾次三番想要下達刑訊的衝動,硬生生的又按捺下去以後,便向專門司職看押周繼先的大川詢問起來:
“大川大尉,憲兵隊裡都給他用過什麼刑?”
“不知道,”大川搖頭:“不過從他目前的身體狀況看,應該沒用過大刑,畢竟是一把老骨頭,說不得就在刑訊時候死了——石局長,我看你還是彆想用刑了。”
一旁的周繼先露出遺憾之色,他一是一心求死,但日本人看押的很嚴密,讓他沒有機會尋死,他想要激怒眼前的這個漢奸,讓對方對自己用刑——他很清楚自己的身體,估計稍一折騰就差不多能走了。
可惜未能如願。
張安平恨恨的看著周繼先,放棄了用刑的念頭,又跟大川大尉說了一番話後,含恨離開了監獄。
張安平看似一無所得,但實際上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大川鳩下!
這個人不是專業的特工,言談間,他表現的更像是一個醫生——可張安平很確定,大川鳩下根本就不是軍醫!
為了避免被懷疑,張安平沒有多做試探,但他已經認定大川鳩下極有可能是突破口——伊藤將周繼先交給了保安局,卻讓一個大川鳩下無時無刻的陪著對方,這本身就是疑點。
而對方又不是專業特務,甚至對刑訊都一無所知,交談中對方展現的極高的文化素養,讓他像醫生多過像禽獸。
可一個專門司職看押周繼先的特務,又怎麼可能不是禽獸?
除非大川鳩下另有身份!
……
晚上,張安平回家以後,立刻快速的畫出了大川鳩下的素描圖像。
“鄭翊,拿著這幅圖去找顧偉,讓他立刻想辦法查清楚這個人的身份——另外,讓顧偉安排人去上海,將這一封情報交給王記雜貨鋪。”
“這幅圖很重要,絕對不能遺失,顧偉看完以後,立刻銷毀。”
“我明白了。”
“等等——另外告訴顧偉,先暫停對孫誌明的行動!”
這一晚,張安平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他對大川的身份有一個大致的猜想,如果得到實錘,那……
伊藤就是一個惡魔!
“伊藤,我希望你……不要發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