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遊一聽,立刻雙目瞪圓:
“什麼?!”
他一直預防唯恐發生的事情,還是終於發生了。
裘卓聽著逐漸逼近的喊殺聲,也瞬時慌了神。
他急忙大叫:
“上房頂看看!”
衙役急忙搬來梯子。
裘卓和張遊順著梯子,來到了房頂上。
放眼望去,隻見縣衙外烏壓壓的滿是人影。
數不清多少人,從四麵八方朝著縣衙聚集了過來。
大街上,被該有城防軍巡邏進行宵禁。
但是此時,那些巡邏的城防軍早已經被百姓包圍,猶如大海之中一葉扁舟隨時會沉沒。
裘卓看了一眼,就驚得麵如土色:
“怎麼這麼多人?”
張遊無奈回答:
“是縣裡鄉鎮上的百姓,全都往城裡湧了。”
“甚至連其它縣裡,也有不少人進城了。”
這聽得裘卓滿臉憤怒:
“怎麼不早點封鎖城門?”
“讓這麼多人進城,你們乾什麼吃的?”
張遊實在有苦難言。
台陽城已經封鎖了這麼久,再不打開城門會出亂子。
而原本打開城門是能安撫人心,起初也十分順利。
可誰料隨著大賢良師那妖人被抓如牢房之後,聞聲而來的人竟然多到如此程度。
張遊本來今夜也打算向裘卓建議采取行動,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這時,夜空之中傳來陣陣高呼。
那些百姓們的呼喊,簡直響天動地:
“我們要活!!!”
“我們要活!!!”
“我們要活!!!”
……
這樣的聲音震人心神,仿佛連房頂的瓦片都在顫動。
而在衙門之外,百姓們已經開始衝擊城防軍的防線。
平日裡威風凜凜的城防軍,在這一刻也慌了神。
他們的防線看上去並不堅固,相反搖搖欲墜,仿佛隨時就要被摧毀。
而整個衙門都已經被百姓們圍得水泄不通,想要逃跑卻連逃跑的通道都沒有。
裘卓看到這一幕一時心神大亂,不小心從屋頂上踩空摔了下來。
“大人!”
張遊急忙去拉,卻拉了一個空。
幸虧下方守護的衙役們出手,及時將裘卓給牢牢接住。
當張遊下了房頂來到裘卓身邊時,隻見裘卓已經嘴唇都在哆嗦:
“完了……”
“激發了民變,我完了……”
這麼多的百姓都參與進來,顯然這件事不可能輕易鎮壓下來。
今夜恐怕會血流成河。
裘卓知道這件事若是處理不好,那丟官事小,丟命可就事大了。
他的這條命如今不是丟在百姓手中,也得丟在朝廷手裡。
張遊急忙勸道:
“縣尊,我們還有最後一條路!”
他說著,指了指大牢的方向。
裘卓瞬時如夢初醒,衝著張遊喊道:
“對對對!不能等明天了!”
“我們現在就去大牢裡,去見那妖人!”
當即,裘卓率領眾人快步就朝著大牢裡走去。
大牢。
衙門大牢的光線本身就昏暗。
尤其入夜之後,這裡隻能依靠火盆照明,更是顯得處處晦暗不明。
當裘卓和眾人到來的時候,卻看到了令他們大為震撼的一幕。
隻見獄卒們竟然齊齊跪在一間牢房麵前,聽著裡頭的人講經。
甚至其餘牢房裡不少犯人,也都同樣虔誠跪地聽著。
隨著裘卓一行走近,那些獄卒們才紛紛受驚站了起來:
“縣尊……”
獄卒們一臉驚恐,唯恐遭受裘卓責罰。
裘卓卻快步前行,來到了獄卒們跪拜的那間牢房麵前。
隻見這牢房被獄卒們收拾得格外乾淨,甚至獄卒還給這牢房中添了不少家具。
不僅有桌椅板凳,甚至還有舒適的大床。
至於日常用品應有儘有,大魚大肉和好茶好酒也絲毫不缺。
這不儘讓人懷疑,住在這牢房之中的犯人,到底是來坐牢的還是來享福的?
獄卒們頭垂得更低了,大氣也不敢出。
但裘卓顯然暫時顧不上這些。
他的視線,迅速看向了牢房之中的犯人。
隻見一名年輕的男子盤腿坐在一個蒲團之上,他微微閉著眼睛,仿佛正在小憩一樣。
而在年輕男子身後,則有一名威武的漢子挺拔站立,猶如一名護法力士。
裘卓不難猜出,這兩人就是那大賢良師和武者苗元正了。
正當裘卓要開口說話的時候。
牢房中的梁進,忽然睜開了眼睛:
“知縣,你來了。”
裘卓微微一怔。
他從眼前這個所謂“妖人”的身上,看到了一股強烈的自信。
仿佛從一開始,這個妖人就料到了自己會主動來找他。
甚至……這妖人仿佛也早已經料到,如今台陽縣的局麵。
裘卓定了定神,深呼吸一口:
“所有人都出去,本官要同大賢良師單獨談談。”
這話,讓所有人一愣。
堂堂知縣要跟犯人單獨詳談,那麼安全可沒辦法保證。
張遊急忙開口:
“縣尊——”
裘卓卻已經抬起手,製止了張遊的話。
張遊隻能揮了揮手,讓一眾獄卒和衙役都離開。
梁進也對身邊苗元正交代:
“你也出去。”
苗元正點點頭,然後來到牢房門口。
他雙手抓住了拴住牢房柵欄的鐵鏈,然後猛地一用力。
伴隨著一陣刺耳的聲音。
那牢固的鐵鏈,竟然被他硬生生拉得變形,到了最後甚至直接繃斷!
這一幕,讓裘卓這邊的所有人齊齊吸了一口。
他們這才意識到,這苗元正恐怕不僅僅是他們所預料的八品武者,實力還可能更高!
同時他們也明白,這妖人前來蹲大牢,並非是被衙門脅迫,而是他自願來的。
如果他想走,隨時也可以走。
但他一直留在這裡,就是為了此時此刻。
苗元正這一手,也壓了衙門等人的氣勢一頭。
張遊也不由得暗暗擔心,這樣會導致縣尊在接下來的談判之中陷於不利。
但事到如今,張遊也隻能跟隨眾人一同離開。
甚至就連其餘牢房的犯人,也都被統統押走。
接下來這裡的談話,注定不能為外人所知。
整個牢房迅速安靜下來,就隻剩下了梁進和裘卓。
梁進伸出手,一指麵前的蒲團:
“知縣大人,請。”
裘卓抬步向前,走到了蒲團坐下。
可他一抬頭,才意識到如今他也進入了囚牢之中。
如今兩人地位,已經不是一個牢內一個牢外,而是同困囚牢都是平等。
裘卓臉上浮起略帶勉強的微笑:
“大賢良師,我們就來好好談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