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施婆婆留下的修行之法,小屹兒學得更加用功,更加刻苦。
施婆婆對小屹兒的影響,遠比宮夢弼想象得要深。不需要他去敦促,不需要他的引導,小胖狐自己就能自律,碰到問題立刻求教,不敢讓施婆婆的期望落空。
宮夢弼看著他自律修行的模樣,再看了看他自律吃飯的身材,一時間也是幾多感歎說不出口。
這兩個自律要是往一個方向去,那該有多好。
不過小胖狐修行,也是有些天賦的。
七修老人的寄情於物,就仿佛種道心於天地。
七修老人智慧通達,能以花酒詩茶畫琴狐寄托道心,小屹兒沒有這樣的通透和智慧,但寄情於一鍋、種道於一爐還是可以嘗試的。
事實證明施婆婆眼光之毒辣,說小屹兒或可嘗試,就真的可以嘗試。
從朔日到望日,終於參透七修引經注摘編,借著一鍋小米粥煉出一道氣來。
鍋爐如丹爐,喝粥如喝藥,順利走進七修道法的天地。
宮夢弼之欣慰,遠甚尋常。
小屹兒修成七修道法,就代表著離彆的時候要到了。
這半個月,湘君跟著馬神婆四處遊蕩,見到了冤魂討罪、見到了生離死彆,見到了小人也見到了善人。
大概明白了馬神婆裝神弄鬼的基本方法和原理,甚至還自己親自操持著辦了一場喪事。
是一家貧戶老人去世,兒子嚎得肝腸寸斷,但來吊唁的鄰裡卻竊竊私語,說他並不孝順。
兒子心裡有愧,但老人自己死了也就死了,既不怨恨,也不留戀。
湘君問這老人的魂魄遺言,他就說:“告訴我兒我不怨他,家中貧寒,供小不供老。隻是希望他自己日後不要落到我這種田地。”
湘君如實轉告,那兒子的哭嚎聲反而停了,但眼淚卻再止不住。
湘君看著這樣的場麵,心裡著實沉重地厲害。
馬神婆與彆人介紹她,說她是鬼神養大,天生靈巫。雖然年輕,但本領高強,能伏鬼降魔、溝通陰陽。
這一場喪葬之後,大家見到湘君也既敬服又畏懼。
不過這個天生靈巫跟吳寧縣的百姓是沒有什麼緣分了,康文來請湘君的時候,湘君就知道時間到了。
馬神婆恭送了這位強得嚇人的神巫,湘君也很承情,言語間對她很是敬重。
馬神婆本事不大,但見多識廣,通曉人情。這許是狐狸的長處,在人與物之間。自從老狐魂在馬神婆身上安家,這種理通陰陽、在世又離世的感覺就更加強烈。
康文請回了湘君,帶上小胖狐,宮夢弼回了無還峰。
康胖子正在爐中上火,見著湘君和小胖狐都在,頓時感歎道:“我心血來潮做了一頓飯,沒想到就是今日了。”
吃了最後一頓飯,宮夢弼以酒踐行,祝願他們一帆風順。
小胖狐依依不舍,但最後還是拉著師父的褲腿爬到他脖子上,把自己當成一條圍脖,在他肩上不停揮手。
隻是這圍脖頗有些分量,康胖子很快就把他拎下來丟在地上。
宮夢弼看著空蕩蕩的受月樓,一時間竟有些悵然了。
等進了樓中一看,就發現多了好些酒壇子。
一一打開,裡麵是種種鮮果釀造的酒品,以月露調和,芳香宜人。
宮夢弼在狐狸坡教小屹兒這些時間,康胖子也不曾歇下,一直在拿宮夢弼的月露釀酒。大概是想著,等宮夢弼喝完了酒,就該是他們回來的時候了。
宮夢弼露出笑容,歎了一口氣:“再見之日,應當不遠。”
為了早日相見,宮夢弼自己的修行也要繼續精進才行。
到了八月下旬,宮夢弼修成了第五道月相,同時也修成了八風咒。
而八風瓶則也一直在祭煉,瓶中所藏的八風,是八方之風、八節之風,宮夢弼借此成就八風道法,凝聚成一道好似八尾風幡一般的符印。
他的呼風之術反而消失不見了,因為到了如今,是可以心動生風,意動聚氣的。
隻等他獲取九尾法第二卷,就可以嘗試生出一條風尾。
到時候風火聚勢,月光殺人,不僅僅是幻術,也是攻伐利術。
現在倒是不急,一品生一尾是很合適的修行進度,尾巴長太快容易營養不良。
宮夢弼站在受月樓外,走到懸崖邊,伸手虛抓,引動八風法。
就感受到無還峰周圍的風雲呼吸,好似山河吞吐。他的袖子張開,那吹拂在無還峰周圍的風就仿佛是從他袖中鑽出來的,風勢越演越烈,最後吹破山嵐,朝四方吹去。
金蟾忽地從鏡潭當中探出腦袋,看向天上吹開的雲,落下的月光,又看了一眼受月樓的方向。
“這廝……越發厲害了。”
長風呼嘯,離了無還峰,就從宮夢弼手中失去了掌控,化作大風拂過竹嶺,吹響萬杆斜奏。
“成啦!”
竹嶺當中衝出一道彩光,化作一隻雀鳥的樣子。
他逆風而行,飛往無還峰,一邊飛舞,就驚疑道:“這風的氣息怎麼與以往不大一樣?”
直到飛到無還峰,才看到高崖之上,弦月之下,穿著紅衣的宮夢弼正收回招風的手。
文修大叫一聲:“原來是你在招風!”
宮夢弼抬頭就看著這隻身披彩羽的雀鳥飛來,就抬起胳膊當個架子給他落腳。
文修落在宮夢弼的胳膊上,笑道:“我就說風的氣息不太對,原來是你招來的。”
宮夢弼道:“道法所成,尚且稚嫩,所以還與自然之風有些分彆。倒是你終於入品了,恭喜恭喜。”
文修傻笑了起來:“怎麼樣,我說我很快就能入品吧。”
宮夢弼道:“確實很快,可見你以往是多有懈怠了。”
文修道:“我在竹嶺中,又不用出去,睡睡覺慢慢也會變強的。”
文修是草木精氣所化,天生的精靈,確實能活得極其長久,也能慢慢變強。
但是自從遇到宮夢弼,見到罔象,交了朋友,心就漸漸活了起來,才開始努力修行。
文修道:“我要去跟罔象報喜了,明天來找你玩。”
他振翅一飛,先從鏡潭上飛過,大叫一聲:“元曜,你睡了嗎!”
然後頭也不回飛向玉帶河,去尋罔象了。
元曜才被大風驚動,還沒有睡著,鑽出水麵問道:“你大半夜叫什麼?”
結果什麼也沒有看到,頓時氣得七竅生煙。
“這遭瘟的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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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啦,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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