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李歲(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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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楚的生日派對定在這周六。

周五放學之後,許若喊上關以寧去給宋楚挑禮物。

宋楚家境富裕,不缺貴重的禮物,貴重的禮物許若也送不起,隻能憑心意。

最後二人挑挑揀揀兩個小時,在一家古著店買了一本植物標本書——書皮是由純牛皮製成,扉頁上用炭筆寫了一個隸書大字:「西」,不知道是不是這本書的名字,書裡麵的花葉全是用壓花手工一張張製作而成,耗時耗力,因此薄薄一本書就賣七百多元。

回去的路上,許若越想越不踏實。

倒不是覺得這本書太貴,而是感覺宋楚的性格不像是會喜歡這種禮物的人,送給她之後很可能被隨手放到一旁,不被珍惜。

於是她又打車回去,踩著古著店下班的時間,挑了一串手鏈。

這款手鏈有質感也有重感,鑲嵌的水晶還是紫色,很契合宋楚身上性感而蓬勃的魅力。

因為買了植物書,許若剩下的錢隻夠買半條手鏈,關以寧身上就五十塊錢,關以寧提議先把植物書退了,自然就有錢買手鏈,可許若實在是舍不得,兩個人的手機都是沒辦法掃碼付款的諾基亞,最後還是許若打電話給吳佳蓉,吳佳蓉又專門開車過來付錢,才把手鏈成功拿下。

離開古著店後,關以寧連連感慨:“阿姨真好,要是我媽,肯定不願意大老遠過來,就算過來了,得知一本書七百多,估計會當場暴罵我一頓。”

許若聞言就笑,忍不住靠進吳佳蓉的懷裡,故意撒嬌說:“媽媽你最好了。”

吳佳蓉做了個渾身掉雞皮疙瘩的動作,臉上卻掛著笑,說:“你知道你媽好就行。”

第二天上午,許若洗漱之後,吳佳蓉竟拿出一包化妝品,讓她坐在梳妝鏡前,好好打扮了一番。

這是一個事先沒有告知許若的行動。

當吳佳蓉拿小刷子往許若臉上塗遮瑕膏的時候,許若心裡疑惑不已,她憋了半天,終於望著鏡子裡粉底細膩的自己問了出來:“媽,你不是一直教導我,讓我大方,舒展,彆太看重彆人的目光嗎?為什麼還要給我化妝?”

吳佳蓉眼皮都沒抬,說道:“我看你成天戴口罩,就知道你在意臉上的痘痘,我雖然引導你彆在乎彆人的目光,但你這個年紀太敏感,不可能隻關注自己,本來因為外表就很自卑了,結果難受了之後還要批評自己有這種想法是不對的,那豈不是很可憐?”

她拿起唇釉給許若塗,又道:“我告訴你啊,全然不在意彆人的眼光的確很酷,但對自己誠實也是一種勇敢。有時候沒必要非得硬著頭皮直麵困難,閃躲也可以,掩飾也可以,退縮也可以,沒什麼大不了的。”

許若被這段話差點說哭。

對於她這樣的女孩來說,常常會因為做不到所向披靡、勇往直前,而為自己感到羞恥。可是媽媽告訴她,縮回角落也沒關係,這讓她的膽怯和敏感有了著落,媽媽治愈了她,反而讓她無論做出什麼選擇,都不會感到自責,從心底裡更加認可自己。

為此,許若千萬次的感激。

宋楚的生日宴在晚上七點準時開始,許若六點半來到宴會舉辦地寶山彆墅。

寶山彆墅坐落於半山腰,一路開車上來,隻見水泥路兩旁種滿了蟠龍穹枝的檀樹,樹深處有鳥兒和蟲豸唧唧鳴叫。

房子是白色的,落地窗散發出輝煌的色彩,古希臘風格的構造,門口一排石柱欄杆,欄杆外是一排修剪整齊的常青樹,書外一圈兒草坪,綠意盎然。

吳佳蓉停車後,有人專門來給許若開車門,她和吳佳蓉對視一眼,兩個人都沒見過這種場麵,所以都笑了。

許若下車後,吳佳蓉在專人引導下,離開半山。

許若被一個女管家引導進門。

這時她才看到院子旁的車庫停了好多豪車,還有源源不斷的豪車駛入大門,往地下車庫去。

她往裡走,走到一個走廊上,往裡走能漸漸聽到派對的聲音,她七拐八拐,被帶到一個滿是霓虹的後花園。

三層樓高的地方升起一個碩大的屏幕,上麵循環播放著宋楚十八歲的寫真集,屏幕下用深淺不一的紫色鮮花搭起一個花棚,棚下國內知名的樂隊在表演。

花園裡設有兩張分餐式的長餐桌,餐具在燈光下散發著澄淨的光芒,桌上也擺著紫色的新鮮花朵,空氣裡香氣靡靡,彩帶和氣球飄揚著,周圍走來走去的人們衣香鬢影,全都穿著禮服。

許若特意打扮過,一件溫柔的粉色連衣裙,如野芍撚花枝,茂密的長發很淑女的散落於腰際,沒有任何的裝飾物,手腕和脖子都是素素淨白。

她怕冷,在裙子外麵穿了件白色的小衫,脫掉之後,卻還是顯得不正式。

像個誤入繁華的迷路人。

好在張赭和她同病相憐。

張赭一身牛仔套裝,穿運動鞋,整個場子隻有他和她是來參加同學生日會的,彆人都是來給大小姐賀壽。

張赭看到許若之後,喊她和自己一起坐。

許若走到沙發坐下,兩個人無聊又拘謹,一直在沒話找話聊天。說著說著,許若無意間抬頭看了一眼,隻見二樓落地窗前,一群男男女女正站在那。

陸燏一身休閒的黑衣,端著香檳搖搖晃晃,他旁邊的女生看不到臉,隻見她身著黑色短裙禮服,露出窈窕的美背,靠著窗戶,正和他說話。

旁邊還有三個男生,穿的也是平時的衣服,其中陳星徹身著棒球服和牛仔褲,正打電話,目光隨意向下掃視著,始終沒往許若這邊落。

張赭忽然問:“你給她送什麼?”

許若收回視線,揚了揚手裡的紫色絲絨盒子,說:“一條手鏈。”

張赭說:“我不懂這些的,給她買了一本《自深深處》。”

許若低頭看,隻見這本書被整齊包裝好,心想也確實是用心準備的禮物了。

“張赭!”宋楚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許若和張赭同時回頭,隻見宋楚身著一襲紫色大裙擺抹胸禮裙走過來,她化了精致的妝容,細細的眉形為她平添幾絲妖冶,紅唇輕啟,妖嬈而高傲,光彩足夠照人。

許若的目光落在宋楚身上,宋楚卻沒有看許若,她望向張赭,問:“你什麼時候來的。”

張赭說:“剛來十分鐘吧。”

又把手裡的禮物拿起來,送出去:“生日快樂,小小心意,你彆嫌棄。”

宋楚嗔了他一眼,說:“你把我當什麼了,無論你送什麼我都高興。”

許若聞言,趁機拿出自己的禮物,說道:“宋楚,生日快樂。”

宋楚這才掃了許若一眼,原本隻是隨意一瞥就移開目光,可很快又轉回去了,定定盯著她的臉龐,臉上露出玩味的笑意:“你打扮過了呀,皮膚乍一看很好的樣子。”

張赭的臉色變了變,總覺得這話乍一聽不大順耳。

許若卻很平和地笑:“嗯,參加你的生日會,總要收拾一下自己。”

宋楚挑眉:“是哦。”又瞥了眼她手上的禮物,接過來拿著,也沒說謝謝,隻看向張赭說,“我爸給我請了好多明星歌手過來,等會兒開場之後可以點歌,你可以想想要聽什麼。”

張赭拘謹地笑:“好的好的。”

然後宋楚轉身去和彆的客人說話去了。

許若和張赭又回沙發坐好。

她總覺得好像有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心念一動,再次抬頭往陳星徹的方向看了一眼。

隻見那扇落地窗前,隻剩兩個人——陳星徹和一身白色西服的宋敘西,正往下俯瞰,目光紛紛落在她這邊,卻不知道是否在看她,又在說些什麼。

她呼吸一亂,忙收回眼眸。

等待派對正式開場之前的時間,許若一直都坐在沙發上。

張赭中途倒是起身去洗手間,她一個人坐在那,聽後麵那個沙發上的女生們聊天,提及宋楚的裙子,說是阿瑪尼的高定款式,直接從秀場空運過來的。

聊著聊著,不知道怎麼話鋒一轉,聊到今天來的客人身上,說什麼有個寒酸鬼,送了宋楚一條白送都不要的破手鏈,也不知道怎麼拿得出手,不嫌丟人。

許若聽得心如止水,因為自己問心無愧,所以並不覺得這些話會傷害到她。

可這時有個人咳嗽了一聲,嗬斥道:“說什麼呢,輪得到你們在這嚼舌頭。”

許若轉頭,隻見剛才和陸燏站在一起的黑裙子女孩,就站在右邊的地毯上。

她望過去,女孩也望過來,二人的視線在空中交會,然後女孩朝她走過來,歪歪頭笑著說:“你好,我是李歲,歲歲長相見的歲,你呢。”

直到很多年以後,許若都記得這一天和李歲初見的場景。

整個生日宴上這麼多人,她們由完全陌生到告知彼此的名字,這期間沒有經過任何一個人的介紹,僅僅是因為她看到了她,於是走了過來。

這個名字,許若好像在哪裡聽到過。

她一笑:“你好,我叫許若。”

李歲在她旁邊坐下,問:“周芷若的若?”

許若笑說:“嗯。”

李歲看著她,目光裡滿是掩不住的欣賞:“剛才在樓上就見你特彆安靜坐在這,很脫俗,很漂亮,和彆人都不一樣,好像有個玻璃罩子把你與眾人隔絕了,想著一定要給你打個招呼。”

這番話讓許若也認真看向李歲。

李歲是那種氣質大於樣貌的女生,她的五官很淡,第一眼看上去並不會覺得多麼漂亮,頂多算清純。可她很耐看,皮膚特彆好,鼻尖一點痣,平添幾分靈動,眼睛裡有一點很自我的倔強,十分吸引人。

李歲坦蕩地說,她是被許若吸引了,才走過來主動搭訕。

因為這句話簡單直接,也因為李歲的長相和氣質給人不一樣的感覺,許若也對這個女孩充滿好感。

二人算是傾蓋如故,就這麼聊了起來。

聊過之後才知道,李歲是陸燏帶來的,居然和關以寧一個學校,無形中又平添一層緣分。

正聊得起勁,人群中忽然爆發一聲尖叫。

抬頭看,隻見夜空中有一排無人機飛過,在空中變換著隊形,先是擺出“宋楚,生日快樂”的字跡,後又擺出生日蛋糕的圖案。

每一次變幻都引起眾人豔羨的歡呼。

就當還差十秒鐘就要到七點時,無人機開始倒計時,隨著“三、二、一”塵埃落定,煙花升騰,轟轟烈烈地綻放於彆墅周圍,整棟房子都被花火環抱。

宋楚作為今天的主角,被簇擁著來到花棚下,緊接著管家把五層高的鈴蘭花蛋糕推來。

眾人為宋楚齊唱生日歌。

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歡笑。

這一幕足以見得何為天之驕女,何為備受寵愛。

李歲碰碰許若的腰窩,問:“羨慕嗎?”

許若回神,把目光從宋楚身上移開,笑著搖了搖頭。

李歲聳肩,說:“要是彆人說不羨慕,我可能不信,但你說,我信,因為你的眼睛很清澈。”

許若被她誇得不好意思,又問:“你羨慕?”

李歲想了想,說:“一般般吧,如果我想要,陸燏給得起。”

許若想起陸燏和李歲站在落地窗前的樣子,感覺莫名養眼,不由笑了笑。

但李歲話鋒一轉:“但我已經習慣不過生日,七歲之後就沒再吹過蠟燭。”

許若微愣,旋即感到失落。

李歲卻笑了:“所以我說一般般。”

許若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伸手牽住了李歲的手,輕輕揉了揉。

李歲眼睛亮起來,像見著個寶貝,說:“天,你怎麼那麼純啊,你瞧你的動作有多乖,要是用在一個男孩身上,他的心還不得軟化了。”

許若怔了怔後腮邊飛紅。

李歲捂嘴一笑,剛要說什麼,陸燏叫她一聲:“歲歲,找你半天了,怎麼躲這兒呢。”

李歲回頭,粲然一笑:“我認識一個新朋友。”

許若也回頭,隻見陸燏,趙杭,宋敘西和陳星徹幾人都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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