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偶遇(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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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若沒想到,她會在最自卑的時候和陳星徹有所交集。

開學之後,因為宋楚的關係,陳星徹偶爾會在她接水或出去上廁所的時候,到她的位子上坐一會兒,她從不會主動要求他離開,基本是遠遠站著不打擾,等他離開之後再坐回去。

他們從不互相講話。

最近一次接觸是前天,他拿她的筆轉著玩,上課時拿走了,下課又給她放回課桌上。

宋楚對陳星徹一直愛搭不理的,這讓班上不少人感到好奇。

這天當宋楚把陳星徹給她帶的一杯奶茶丟給董巧巧喝時,董巧巧實在忍不住,轉頭問了一句:“宋楚,你為什麼會討厭陳星徹啊?”

宋楚正往手上塗指甲油,聞言臉都沒抬,笑:“我為什麼不能討厭他?”

董巧巧脫口而出:“他可是陳星徹!”

宋楚一怔,停下手上的動作,桀驁挑眉:“那又怎樣,我可是宋楚。”

董巧巧被這句話帥到尖叫,一臉崇拜地說:“媽呀,宋楚你真的好酷!你就是我女神!”

宋楚颯颯地勾唇,又低頭繼續塗指甲,雖沒有太多表情,但還是能看出她被恭維後心情很好的樣子。

董巧巧又問:“你們怎麼認識的呀。”

宋楚吹了吹指甲,漫不經心說道:“他和我哥玩得好,自然而然就認識了。”

許若在一旁安靜地聽著。

宋楚的家世在學校不是秘密——她的確有高傲的資本,她的父親是娛樂圈大鱷,早些年和火遍亞洲的影後喬蘭結婚生下宋敘西,後來離婚,和一個美國名媛生下宋楚,沒過幾年又和喬蘭複婚。

宋楚口中的哥哥宋敘西,比他們大一屆,曾經也是星南的風雲人物,和陳星徹一個圈子的,考上戲劇學院後,校園牆上不時還會出現他的消息。

或許是因為同父異母的緣故,宋楚明顯和宋敘西關係一般,提到他時也不願多說什麼,隻道:“反正我不喜歡陳星徹這人,你沒發現他對誰都勁勁兒的嗎,根本不會低頭的一個人。”

董巧巧說:“畢竟他是陳星徹嘛。”又八卦地問,“那你喜歡?”

宋楚想了一下。

董巧巧踴躍猜道:“陸燏怎麼樣?”

宋楚露出一個作嘔的表情:“病秧子一個,天天沒睡醒似的,你少惡心我了。”

董巧巧表情一滯,難以置信會有人這麼說陸燏,畢竟陸燏雌雄莫辨的病嬌美,可是被全校許多女生擁躉的。

宋楚最後塗了下小拇指,把指甲油蓋上,悠悠瞥了眼前麵正低頭做題的班長張赭,又把纖纖玉指高高揚起,放在太陽底下看,問:“好看嗎。”

董巧巧忙說:“好看。”

宋楚笑笑,又瞥許若:“好看不?”

許若抬頭,隻見原本指如蔥根的纖纖素手,此刻被飾以海葵紫的色彩,神秘又妖豔,把皮膚襯得更加白皙細膩。

許若誠懇地說:“很美。”

宋楚滿意地把手放下來,又對董巧巧說:“我剛塗上指甲油,不方便接水,你幫我接一杯吧。”

口吻並非商量,也並非請求。

董巧巧卻沒覺得任何不合理,很高興就拿著宋楚的杯子去前麵排隊了。

許若也起身去接水,沒一會兒察覺身後有人排隊。

她回頭才發現是張赭。

張赭瞥了眼董巧巧手裡的杯子,說:“她還真是個公主。”

董巧巧愣了愣,看了眼許若,吐吐舌頭一笑。

許若則沒什麼表示。

張赭邊摞開水杯蓋子,邊對許若說:“今天周五,晚上咱倆做值日,你彆忘了啊。”

許若說:“我沒忘。”

張赭又說:“我最後一個課間就把拖把涮好抹布洗好放那,等下課直接乾活。”

許若點頭:“好,那我掃地和倒垃圾。”

“……”

閒聊幾句,接完水後許若走回位子上。

宋楚慢悠悠吹著指甲,隨口似的,問道:“班長和你說什麼呢。”

許若說:“沒什麼。”

宋楚瞥了眼張赭,又看了眼許若腮邊的痘痘,很快不在意地說了聲“哦”。

放學之後,許若留下來做值日。

張赭和她一組,他去擦黑板,她拿著掃把先掃地,路過陳星徹課桌的時候,幫他多掃了兩遍地。

張赭忽然問道:“你帶傘了嗎。”

許若起身,不小心撞到陳星徹的桌子,桌洞裡滑落幾本書。

都是他的課本,無比嶄新,似乎從未被翻開過,她邊回答“帶了”,邊把書拍拍灰,又塞回他的桌洞。無意間一瞥,這些課本連名字都沒寫,也不知道他怎麼學得習。

張赭走過來,說:“好像要下雨了,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我來,反正我住校,不用擔心路上挨淋。”

許若一瞧,外麵的天空陰雲密布,狂風把樹梢刮得彎彎。

昨天晚上,她和關以寧約好今天放學後去大學城吃土豆泥拌飯,從關以寧的學校走更方便坐地鐵,所以二人約定在一中門口碰麵。

隻是天氣不好,也不知道關以寧還要不要去。

許若去書包裡拿手機,才發現手機沒電了。

既然約定好,她還是要儘快趕過去的,她轉頭對張赭說:“班長,麻煩你了,我下次多乾點。”

張赭笑:“這有什麼,都是同學彆見外。”

許若笑笑,拿起書包,臨走前,和張赭揮手說:“你也快點回宿舍。”

張赭一眨不眨望著她,笑說:“路上慢點。”

許若走在樓道裡,就感覺風一股股往身上灌,走出教學樓,迎麵的大風夾雜著雨絲糊了一臉,她差點沒撐開傘。

後來勉強用傘擋著風雨離開學校,在門口打了輛出租車去找關以寧。

剛到一中,就從車窗看到關以寧撐傘的身影。

許若下了車,傘沒撐住,索性直接跑過去。

關以寧看到她,也向她跑來,把傘往她身上傾斜,提前讓傘遮住她,繼而才讓自己躲進傘底。

許若說:“對不起呀,我手機沒電了。”

諾基亞充一次電能用半個多月,反倒讓她常常忘記充電。

短短幾步路,許若渾身濕透,關以寧說:“我就知道和你說好了,天上下刀子你也一定會來。”

許若笑笑:“因為你也會等我嘛。”說完又問,“那咱還去嗎?”

關以寧說:“今天彆去了,咱們還是趕緊回家吧,我怕打雷。”

許若說:“好。”

於是二人冒雨去乘地鐵,剛走沒幾步,一輛卡宴從路中央疾馳而過。

關以寧轉身看了一眼,說:“這車好看。”

許若連頭都沒轉,口罩濕濕的黏在臉上不舒服,她隻想快點進地鐵站處理一下,催促道:“我們還是快走吧。”

關以寧卻碰了碰許若的胳膊肘,又驚訝又疑惑:“它怎麼又倒回來了?”

許若這才轉頭,隻見那輛卡宴從二十米開外的地方漂移似的倒了回來,一氣嗬成地停在許若身邊。

後車窗緩緩降下來。

許若意外地屏住呼吸。

她看到宋楚,以及坐在宋楚旁邊的陳星徹。

陳星徹換回了平時穿的衣裳,一件簡單的黑t恤,氣質比以往冷漠,也更有氣場,副駕駛的位置坐著陸燏,身子扭成了麻花,轉頭和他聊些什麼。

陳星徹正聽陸燏說話,絲毫不關心車子為什麼停下,以及外麵的雨有多大,人有多狼狽。

宋楚向許若say hi,問:“你怎麼在這啊?”

許若說:“我來找我朋友。”

宋楚看她一身濕淋淋,又見路邊一大灘積水,笑問:“不會是我哥技術不行給你濺的吧。”

“宋楚……”駕駛室裡傳出警告,男聲如潺潺溪流從喉嚨裡流淌出來,清新悅耳。

許若知道了,開車的人是宋敘西。

她下意識往駕駛室看,隻看到雨打玻璃的斑駁和潮濕。

宋楚被警告後,翻了個白眼,又要說什麼。

陳星徹忽然說:“行了,快關窗吧。”

他說這話時,瞥了宋楚一眼,沒往外看。

宋楚還沒表示,窗戶就被升了起來,應該是宋敘西操作的。

與此同時,車輛緩緩發動,又開走了。

許若目送他們離開。

關以寧瞪著眼睛問:“這你同學啊?”

許若聲音似呢喃:“嗯。”

關以寧驚歎:“真美,她是我在現實生活中遇到的最最最好看的女生。”

最好的朋友無意間誇了情敵,這滋味,想必隻有感受過的人才懂。

許若晦澀地想,何止宋楚,車上的人,哪一個不是驚豔眾生?

雨聲嘈雜,關以寧握緊了傘柄,對許若說:“我們快走吧。”

許若點頭:“好。”最後又看了眼那輛卡宴消失的地方,“走吧。”

這天她們在告彆之前,約定次日再去吃東西。

回家之後,許若已是落湯雞模樣,臉上也發紅。

父母都在加班還沒回來,她去衝了個澡,又仔細將皮膚護理一遍。

次日夕陽西下,許若和關以寧在公交車站碰麵,一起乘車去大學城。

她們事先沒有約定過,竟然都穿了紅色的衣服,關以寧是一件泡泡袖的紅色連衣裙,而許若是一件紅色的波點短袖搭配牛仔褲。

一問才知,兩個人的衣裳都是該洗的,吃路邊攤也不怕沾上味道,不由對視著笑起來。

公交車的車窗大開著,微風吹拂,路兩旁梧桐樹的葉子碧綠茂盛。

很是奇怪,往年八月底就能感覺到空氣裡的涼意,然而今年都已經九月下旬,竟還是燥熱。

夏天似乎被延長了。

到大學城時,土豆泥拌飯的小店門口已經排了好長的隊,於是許若和關以寧分工合作,關以寧先去排隊,許若去便利店買喝的。

許若走進一家“7·11”,徑直往飲品貨架區走。

她與貨架之後的人擦肩而過,卻在幾秒之後緩慢地愣住,扭頭,看到一張熟悉的麵孔。

男生專心致誌地遊走在貨架與貨架之間,濃密的眼睫懶懶垂下,掃視著貨架上的食物,手指漫不經心地點過不同包裝的餅乾,拿起其中一包,端倪一陣又放下。

許若不由自主隨著他的腳步前進,走過一個又一個貨架,偷瞥他在拿起某個食物時,微微皺眉的樣子。

他還是穿黑色衣裳,脖子上掛著銀色耳機,隨性又帥酷,隻是神情淡淡的,眼眸中像住著一顆清冷的星星。

就這樣走過三個貨架。

他在走到薯片區時,忽然抬頭。

她趕忙拿起一袋餅乾,佯裝低頭端詳。

過了會兒,察覺沒有動靜,她才抬眸偷瞥了一眼,卻發現他已經走到飲品區去了。

她這才想起自己的任務,於是也走過去。

到飲品區他沒有再精挑細選,拿起一瓶味全的葡萄汁就走。

許若想,這應該是他平時喝慣了的東西,於是也拿了兩瓶,跟在他後麵排隊。

他前麵隻有一個人,很快排到他,就當他準備付款的時候,一個女生忽然在同伴的推搡下走過來,故作輕鬆問道:“同學,可以加你一個聯係方式嗎。”

女生手上拎著印有考研字樣的帆布包,看樣子應該是大學高年級的學生或研究生。

她沒有很忸怩,所以聲音並不小。

然而他卻像沒聽見,伸出手機,“叮”一聲付款。

女生等了幾秒,見大家都在看她,實在騎虎難下,又鼓起勇氣問一句:“可以嗎?”

許若眼看著女生臉慢慢變紅。

他收回手機,瞥了女生一下,眉眼清冷。

許若以為他會直接走掉。

誰知他忽然漫不經心地挑了挑嘴角,聲音好似清川流過碎石灘:

“不好意思啊姐姐,我未滿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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