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回到院子沒多久,院外忽然多了一群帶刀侍衛,將院子牢牢圍住。陶紫看著他們殺氣騰騰的模樣,像是從戰場上下來的,忽然間心生不安。阿方不等她開口便疾步開了院門想要出去,卻被侍衛攔下,她冷聲道:“你們是何人竟敢圍住夫人的院子!”侍衛們不說話,無論阿方用什麼法子都套不出半點話。陶紫垂眸道:“阿方,回來。”她坐在內室中,身邊的幾個侍女肅容立於四周。在晚間的時候,阿圓回來了,幸好這侍衛不攔著人進來。見到她神色慌張,陶紫更加不安,阿圓不似阿方,一向穩重妥帖,少見她慌張的時候。阿圓跪在她麵前,帶著泣音道:“夫人,將軍府被抄了!”她豁然站了起來,厲聲道:“將事情好好說一遍。”她顫著聲音道:“有人從將軍府中拿到了通敵的證明,聖上大怒,早在前日全府就下了獄,半月後男丁問斬,女眷為奴。”陶紫腿部一軟,坐到了椅子上。她逼迫自己冷靜下來,父親絕無可能通敵,定是有人陷害!這時,有人走了進來,正是那小產的妾室。陶紫看著她麵上的得意,冷道:“徐姨娘,你知道什麼”徐姨娘在丫鬟的攙扶下隨意找了一個凳子坐下,道:“夫人,您錯了,我姓周,名為周嬌嬌。”她握緊拳頭,周嬌嬌正是幾年前那個妾室的名字。一瞬間,她什麼都想通了。她一字一句的說道:“是周啟舫那個混蛋陷害我父親”周嬌嬌愣在那裡,不明白她怎麼就知道了這件事情。陶紫看著她的神情,頓時明白自己猜對了。當年的周啟舫並沒有能耐從自己眼前救人,更沒有能耐給周嬌嬌偽造一個全新的身份。那有能耐做這件事情的人,必然有所求。引狼入室,當真是引狼入室!驚怒之下,一口鮮血從喉中吐了出來。“夫人!”眾丫鬟急忙過去攙扶陶紫。正巧周啟舫走了進來,急道:“陶紫,你若敢……”他看見屋內的場景後,頓時閉上了嘴巴。陶紫抹去嘴角的鮮血,道:“周啟舫,害我全家,你不得好死!”周嬌嬌慌慌張張的起身道:“表哥,我真的什麼也沒說。”周啟舫吩咐道:“將姨娘帶回去。”這才看向陶紫,道:“你父親當年向聖上參了我家,害嬌嬌淪落風塵,而我則被流放,若非遇上貴人,豈能有新身份複仇。如今,我不過是將你父親通敵的證明拿出,有何不可”陶紫冷靜下來,緩緩從梳妝台中取出一隻發簪,插入發髻中,不言不語。見她如此,周啟舫也鬆了口氣:“一日夫妻百日恩,何況你也救過我性命,放心,聖上寬容,不會禍及出嫁女,我會保留你正妻的身份,隻是以後,你莫要出這個院子。外麵那些侍衛隻會留一段時間,待陶家處理乾淨後就會離開。”她眸中帶了淚水:“周郎,你總要讓我見父親最後一麵。”他怔了怔,不知為何,還是應了下來。半月後,陶紫站在京城距離問斬處最近的客棧,遠遠看著自己的親族。“午時已到!”陶紫閉上眼睛,跪了下來,衝那處磕了三次頭,再度抬眼望去的時候,早已是鮮血滿地。她閉了閉眼睛,身後周啟舫的聲音徐徐傳來:“無憂,你放心,你父親的事情,我不會遷怒到你身上,回了周家,你還是可以過好日子。”她倏然拔下發間簪子,轉身正欲衝過去,眼前的場景突然間就碎開了。一個女子從破裂的場景中徐徐走了過來,問道:“恨嗎吾給你一個重生的機會,要嗎”陶紫逐漸冷靜下來,問道:“你是誰”“吾當然是見不得如此慘事的仙人。”她笑了,輕聲喚了一句:“無憂。”女子收起輕描淡寫的模樣,看了過來:“你在說什麼”“無憂,你是無憂,將軍府的大小姐。”她看著她,神色莫名:“你才是無憂。”她已經想起一切,自然不把這話放在心上,直接了當的問道:“你想我做什麼”女子平靜道:“自然是複仇,我要周啟舫家破人亡,要家中順遂平安。”陶紫冷眼瞧著女子,緩聲道:“將軍府的大小姐,至少也是三千年前的幽魂。”女子莞爾一笑:“那又如何,照樣報不了仇。”她完全不在乎這女子說的話,隻是喃喃道:“三千年前的幽魂,出竅期大能的遺跡,我一個固體初期是怎麼清醒過來的想來,是你讓我清醒過來的。”女子見她完全不搭理自己,無奈的問道:“你不想過關了”陶紫反問道:“這種關能不能過,全在你滿意與否,不是嗎更何況,再怎麼順遂,也不能改變已經發生的事情。”女子的表情逐漸恐怖起來:“你不恨嗎”“這事情不是發生在我身上,我為何要恨”陶紫的語氣很平淡,“我隻能說,為你的家人感到惋惜。”說這話的時候,陶紫其實很無奈,問心關就是這麼坑,麵對守關者不能有謊言,可又要如守關者的意。為此,她不能裝作自己沒清醒,也不能假作感同身受,但這樣就無法順守關人的意。誒,這回大概隻有兮靜那些善良人有過關的機會了。陶紫在心中無奈極了,表麵上倒是沒表露出來。女子盯著她,神情忽然變得正常,又說了一句:“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什麼”“兩個機會,重生,一切重新來過;化身為鬼,暗暗窺伺著複仇的時機。”陶紫打起精神,這是還有機會她在心裡衡量了這兩個選項,道:“為鬼。”“可如是,父母親族便救不回來了。”陶紫語氣很平淡:“重生後的父母親族並非原先之人,你救回的是另一個世界的家人。而在原先的世界裡,你的仇人可還活得好好的。”女子看著她,笑了起來,眼淚一點點滑落,她衝著她深深鞠了一躬,道:“多謝。”陶紫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