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皇後所居住的宮殿,慕容烈恭恭敬敬地給他的母後行禮。
他的母後,上輩子在混亂中被人暗算,走得太早,這輩子慕容烈當然得護住她。
皇後看上去還極為年輕,但她的表情十分嚴肅。
母子兩個人其實長得很像。
皇後本就是當年京城中有名的美女,慕容烈男生女相,繼承了母親五官的優點。
小時候他因清秀常被人當做女孩,如今長大了,他的性格越來越不好,倒是沒人再誤認為他是女子了。
母子兩個人其實沒什麼共同話題。
皇後一心一意地想讓慕容烈在老皇帝死後順利登基,其他的都要往後靠。
慕容烈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估計這次母子見麵,他的母後聊得還是老一套,無非就是讓他先蟄伏著,等到了時機,定會一鳴驚人。
這類話慕容烈都是聽聽就算了,蟄伏也不能像王八一樣,半天不動一下。
他要是再這樣下去,誰知道這輩子會不會重蹈覆轍?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皇後並沒有提那麼多,她隻問了一個問題。
“聽說你近日寵幸了一個宮女。”
隻一句話,慕容烈心口的火蹭地一下就竄了上來。
他低聲道:“……沒有,我沒有寵幸她。”
“寵幸一個宮女不算是什麼大事,你不必遮遮掩掩,司寢宮女本就是為你留的,你寵幸了她,也是件好事。你年紀不小了,太子妃雖然還沒著落,可至少得通曉人事。若是能留下個一兒半女,我替你養著就是。”
要說老皇帝也真是為了防住慕容烈大費周折。
跟慕容烈年歲相仿的人,孩子都好幾個了,慕容烈卻連個太子妃都沒有。
老皇帝給出的理由是太子如今還玩性太大,不適合娶妻生子。
可真相是什麼,大家都心知肚明。
要是慕容烈有了子嗣,老皇帝的存在將更加雞肋。
對於慕容烈不近女色這件事,老皇帝大力支持。
隻要他不搶他的皇位,不近女色就不近女色唄。
皇後則是大大不同。
她隻生了一個孩子,慕容烈寄托了她餘生的希望。
他如今玩世不恭,身旁連個女人都沒有,皇後早就在心裡暗暗著急。
可太子的病找禦醫看過,他那是心症。
兒時受到了刺激的事,慕容烈從來沒對任何人講過,皇後自然是不知曉的。
不知道前因後果,皇後也搞不明白,為何自己的兒子年輕力壯,正值最好的年華,偏偏一點美色都不沾。
為了讓慕容烈改變這個毛病,皇後前前後後給他賜了不少美人,隻可惜那些女子連進東宮的資格都沒有。
慕容烈給出的理由更加的敷衍——看著就煩,不如不看。
從這個角度而言,薑恬算是走了狗屎運才留下的。
跟她一起的司寢宮女有三位,其中兩位打通了關節,另謀出路,隻有她被老老實實地登記在案,帶回了東宮。
正巧那時東宮缺人,薑恬就變成了一個灑掃的宮女,順利地在東宮裡留下了。
得知慕容烈寵幸的女子是她當年親自挑選出來的宮女,皇後心中有幾分滿意。
她親自挑的人,至少不陰險狡詐。
更何況,她對兒子的身體十分關切,不會給他找傾國傾城之美色,讓他誤了身體。
她挑的人都是以平常姿色,不令人沉迷為最佳。
慕容烈頭一次找女子,就找了她給他挑的人,皇後非常欣慰。
她將她的想法跟慕容烈說了,慕容烈竟是無言以對。
東宮處處是漏洞,處處是探子,慕容烈心知肚明。
這次他真是被這些探子給害慘了。
看著母後期冀的目光,慕容烈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突然想起那個宮女的話,旁人都隻相信他們看到的。
或許在他的母後眼中,他願意寵幸女子,那也是一件足夠讓她高興的事。
他的母後過得很苦,幸好她醉心於權力,不會因為後宮失寵難過,隻會升起熊熊野心。
他們母子身在最核心的權力場中,麵對的明謀暗算數不勝數,難得有件可以讓皇後單純開心的事,慕容烈想了想,忍下反駁的心思,默認了皇後的推測。
看兒子沒否認,皇後笑得更高興了:“那你是不是要給那個宮女封個位,她是你第一個女人,總不能一直做宮女吧。”
慕容烈的表情微微變化了一瞬,神態非常的不屑:“就是一個小小的宮女,寵了也就寵了,我對她又不喜歡,給她位分乾什麼?您可彆忘了,父皇還一直盯著東宮呢,我們還是低調些。”
他的話句句在理,皇後讚同地點了點頭:“那你也不能虧待了她,不若就讓她去你的書房,到時也能好好伺候你。若是不把她放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興許你父皇出於猜疑,還要殺了她滅口。”
母子兩個人說話,向來都是有什麼說什麼。
皇後自己的寢殿安全性有多高,慕容烈非常清楚。
聽到皇後的話,慕容烈的第一反應就是拒絕。
看到那個宮女他就一肚子氣,她彆在他的眼前晃才對。
可皇後說的後半段,讓他心裡轉過了許多想法。
那個宮女如今可不能死,找不到她背後的主使者,她的作用就沒有徹底消失。
而皇後所提及的他的那位父皇,的確是一個小心眼的人。
他生怕慕容烈生了孩子,威脅到他。
老皇帝要是知道他寵幸了一個宮女,或許真會派人殺了薑恬。
薑恬要是沒了,那他得慪死。
含恨而終的慕容烈心裡那口怨氣就沒下去過。
那這樣一來,還真得把她先放到自己的身邊了。
慕容烈來不及去思考他提前改變了薑恬的軌跡,會不會讓她在未來放棄對他投毒——如今最關鍵的一點,就是保住她的命。
“母後說的是,等我回去後,就命人把她調到我的身邊,貼身伺候。”
皇後已經很久沒有聽到兒子如此乖巧地跟她回話了。
兒子的誌向她是知道的,可是身在皇家,身不由己。
她不可能縱容他放棄皇位。
人生來注定的身份,就是他攜帶的責任,想要好好活下去,就不能拋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