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點一點凝固了。
沒人說話,沒人鬆手。
不知過了多久,江霆隱隱約約聽到薑恬歎了一口氣:“你的身體還沒有好全……”
江霆聽到這句話,腦子裡炸開了煙花。
“好得差不多了。”他壓製住心口的情緒,說了這麼一句話。
薑恬沒有再說,她反握住了江霆的手。
當天晚上,兩個人睡在了一處。
江霆沒有做什麼,隻是牢牢抓住薑恬的手不放,哪怕她的手被抓出了汗,他也沒有放下過。
又過了一段時間,江霆把暗中作祟的人全部都收拾得乾乾淨淨。
薑潤名正言順地成為了皇位繼承人。
又過了十多年,她又名正言順地登基了。
江霆在年紀尚好的時候,選擇了退位,薑潤卻也把朝政把控得嚴嚴實實。
她果然是天縱之才,許多剛開始內心看不起她的臣子,最終全都臣服於她的腳下,成為她手裡的工具。
“爹娘,你們為什麼現在就要走?”
江霆看著長大後的女兒,眼睛裡麵有著笑。
雖然他隻有一個女兒,可他的女兒勝過千萬個。
“你爹的身體在被刺殺之後,越來越虛弱了,我們得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養病。”
薑恬臉不紅心不跳地說。
薑潤看著氣宇軒昂,仍舊年輕力壯的父親,竟然有些無言以對。
“好了,是我想讓你娘陪著,多看一些山水,一輩子都待在皇宮,我的眼界比你還不如。”
薑潤更是覺得她爹在說謊。
她爹年輕時也是經曆過許多的人。
不過兩人要走了,她還是衷心祝福。
京城充滿了陰謀詭計和爾虞我詐,沒有勝者。
薑潤對於權力有著非凡的狂熱,所以她願意在這裡停留,可是她的爹娘明明有更好的計劃,她當然不會去阻礙。
最終她什麼都沒說,就看著夫妻兩個人進了馬車,緩緩出了城門。
薑潤的眼神中有著愧疚。
小時候她其實不知道為什麼娘會不願意進京城,不願意進宮。
後來她漸漸明白,娘對爹沒有愛——娘曾經深刻地愛過一個人。
但因為有她的出生,娘選擇了妥協。
剛知道這件事時,薑潤突然就有些自厭的傾向。
薑恬及時發現女兒的不對勁,與她推心置腹地聊過了。
她跟薑潤說,當初生她時,薑恬就已經做好了要承擔一個母親的責任的準備。
她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才選擇生下她的。
薑恬的教育觀念很普遍,她會在不丟失自己的同時,給自己的孩子最好的。
薑潤很早就顯示出了絕佳的天賦,薑恬絕對不可能把她束縛在家裡麵,見不到更廣闊的世界。
既然薑潤想要得到皇位,她的父親正好有一個皇位,作為母親,薑恬為什麼不鼎力支持?
她在生她之前,就考慮過要為孩子放棄什麼。
江霆並不是一個不義之人。
若是他不好,薑恬絕對不可能再跟她有瓜葛。
“這麼多年了,娘慢慢走出來了,你也長大了。我總該看看現實,看看周圍的人。你爹不是彆人眼裡傳統的夫君,但他至少做到許多男子未曾做到的事。我的確為你做了一部分妥協,但這一部分妥協,沒有讓我丟失掉自己。”
薑恬的眼神十分的悠遠:“那可是皇位,多少人為了它連性命都不顧。薑潤,你得到了它,就要證明自己是值得的。”
對於女兒,薑恬說的都是真話。
如果她隻需要放棄一部分自由,就可以讓自己的女兒被全力托舉,收獲皇位,甚至無數人願意為她付出生命,那她的放棄的確是值得的。
薑恬妥協了一部分,江霆也妥協了一部分。
這麼多年,薑恬沒有再出過宮了。
她陪著江霆度過了很多的危險時刻,讓他知道,他的身側有人陪伴。
為了薑恬給予的一點情分,江霆更加不遺餘力地為女兒拚殺。
實話說起來,若不是薑恬,江霆不會選薑潤登基,也就沒有後麵那些事了。
江霆在開創盛世之後,選擇了提早退位,也是一種妥協。
他總不能將薑恬困在紫禁城一輩子。
這個結果是雙方都認可的。
馬車消失在她的視野裡,薑潤收回了目光。
愧疚演變成另外一種精神力量。
她一定會創建更好的盛世,不墜她爹的名聲!
而江霆則是徹底放鬆了身心,與薑恬做了一對沒有舉辦過婚禮儀式的夫妻。
“你曾經跟我說過,我是天下之主,我們兩個人的身份不對等的,所以談愛十分的可笑。如今我也是平民百姓,我們兩個人終於可以站在一個層麵上說話了。我希望你能儘可能愛上我。”
一日雲雨後,江霆對薑恬說。
他沒有放棄掉那一部分野心。
無論如何,他總是希望薑恬能夠愛上他的。
畢竟他給了她很深的愛,這種愛也會渴求回報。
江霆知道,自己要是不說出要求,可能以後也沒機會了。
薑恬看著他,淡淡地笑了笑,她終於答應了:“好。”
後來,宇文卓也卸下了將軍之位。
他把這個位置給了更有能力之人。
他倒是沒有再湊夫妻兩個人的熱鬨,而是在邊境做起了一個悠閒的老頭。
宇文卓一生未娶,但立下的赫赫軍功卻比娶妻生子,成為一個淹沒的曆史中的大臣更加有意義。
其實宇文卓很早明白了,一開始,自己就沒能夠獲得薑恬的芳心。
薑恬一直以來都很清楚自己的愛與不愛,她若是對江霆一點情分都沒有,江霆就該跟他一個處境。
可薑恬卻在他的世上猶豫了很久。
一個行事果決的人,為另外一個男子猶豫,本就代表著一種不平常。
江霆細心敏銳,薑恬也需要一個全身心懂她的人。
而宇文卓……不合適就是不合適,他看開了。
他衷心祝願薑恬和江霆能夠過得好。
直到兩個人快要結束這一輩子時,薑恬在彌留之際,終於肯吐露心聲。
她說:“我這一輩子,愛過兩個人。一個人,救我於水火;另外一個人,給了我餘生安寧……他們都是我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