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說什麼,坐在那劈柴的地方,就安安靜靜劈起了柴。
今日他就是一個來拜訪她的好友,挑水劈柴他都能乾。
江霆在武學上的天賦極好,當初教他的武師傅差點見獵心喜,把他弄去專心學武了。
這麼多年了,他也沒有落下武藝的訓練。
劈個柴還是簡簡單單。
沒多久,那堆木頭就全都讓他劈完了,整齊地擺在了院子的角落裡。
薑恬做飯的速度比兩年前要快得多。
她一出來,看到他把柴劈好了,還有點詫異。
“江少爺人不可貌相。”
薑恬笑起來,隨後就讓他去洗洗手,準備吃飯。
看著桌子上的幾碟菜,江霆用一種珍惜的姿態把飯都吃完了。
吃完飯後,兩個人坐在小院子裡聊天。
“你往後是要常住江南?”江霆問她。
天色已經黑了,可江霆不想這會就走。
院子裡點起了燈,有種靜謐的美感。
薑恬點頭,嘴角輕揚:“顏景安之前就想帶著我在江南長住,隻是後來收到了宇文卓的信,我們就去了京城。比起京城,我更喜歡江南。天下都走遍了,我也該找個地方落落腳。若是往後還想往外走,說不定也會離開江南。”
“那你……就打算孤身一人嗎?”
江霆問這個問題的時候,手心有些出汗。
他也不知自己為何如此緊張。
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說到這個話題,薑恬的表情中帶上了幾分淺淺的笑意。
似有所覺,江霆的目光緊緊的落在她身上:“你是不是遇到合適的人了?”
寂靜了一會兒,薑恬忍不住笑起來,她點頭:“……是。不算是合適的人吧,隻是那人恰好是碰到了。你說是不是挺巧的,我想著,人生還有幾十年,我總得嘗試一下,看看能不能接受彆人。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就碰到了一個。”
“說不上喜歡還是不喜歡,可能人孤獨久了,總還是想跟人說說話。我也不知自己會不會接受他,但既然遇見了,必定是有緣的。往後,他若是能接受我心中永遠都有一個人的位置,我想,嘗試一下於我也無害處。”
“你若是想罵我,那便罵吧。”
薑恬的目光望著天上的月亮,喃喃道:“我永遠不會忘記他的……”
為什麼要罵她?
江霆不明白這個女人為何會這麼想。
古往今來,多少男子在妻子離世後又娶續弦,還被傳作佳話。
薑恬為顏景安做得已然夠多。
顏景安臨死之前,念念不忘的便是薑恬,他做夢都盼著薑恬能改嫁。
她太年輕了。
二十幾歲的年紀,要是再為顏景安守幾十年,那是一種懲罰。
真正愛她的人,怎麼舍得讓她餘生孤獨下去。
她願意走出來,江霆很欣慰。
可他又不能不承認,在薑恬肯定他的猜測的那一刻,他的心臟傳來一陣針紮般的刺痛。
“他不會怪你,我也不會罵你,我們都希望你能好。”
薑恬轉頭看著他,眼裡有著淚光:“是,我是知曉的,他不會怪我……他那麼好……”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好像有些話不想再說下去了,再說下去,有些傷疤又要被重新揭開,涓涓流血。
“所以我打算跟他試試,不成便算了。說實在的,光想想,我如今就有些抗拒了。我……若是不行,不會耽誤他的。”
深吸了一口氣,薑恬又勉強展露了一個笑。
“……那人是做什麼的?”江霆繃緊了聲線,問她。
薑恬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是個書生,詩詞都不錯,就是屢次不中舉,耽誤了婚事。”
聽她說到這裡,江霆瞳孔一震。
好像感受到了他的震驚,薑恬又抬起頭,虛弱地笑了笑:“你放心,我不會找替身的,那是玷汙我們兩人的感情。他跟顏景安不同。他比較老實,從未定過親娶過妻,對我也極尊重——”
說著說著,薑恬又不想繼續往下說了。
江霆也不想聽了。
他是不是該為薑恬高興。
其實他看出來了,薑恬對於再找一個人,仍舊在抵觸。
可以說是非常抵觸。
但她在努力地跨出這一步。
“我能去見見他嗎,顏兄托我照顧你,我總得為你把把關。”
薑恬有些訝然,她忍不住看向江霆。
江霆沒有回避她的目光,他真的想看看那個人。
他不想讓薑恬將就。
薑恬最終還是緩慢地點點頭:“若是你想看,那便看看吧——”
很快,那人的身世就全都被查清了。
江霆一頁一頁地仔細看。
說實話,這個人還是不錯的。
從世俗層麵來講,他的身家很清白,平日裡為人處事,也沒有什麼差池。
親朋好友都不曾說過他的壞話。
比起那些鼠輩,他算是個正直的人了。
薑恬的眼光倒是沒那麼差。
可是——
江霆繼續看下去,他的目光凝住了。
他再次去了薑恬的住處。
“你是否知曉,他曾經愛慕過一個女子,那女子嫁了人,他才對成親心灰意冷,不願娶妻?”
一見到,他就劈頭蓋臉地問她。
薑恬有些驚訝,旋即她露出了一個柔和的笑:“我知曉的。若是他心裡沒有彆人,對他也是不公平。畢竟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全心全意愛一個人了……他和我心中都有人,我們搭夥過日子,相敬如賓,也是極好的。”
她的語氣從容平和,不帶一絲怒氣和怨氣。
江霆突然就明白了她心裡所想。
他用一種肯定的語氣說:“你沒有走出去。”
初見她,他以為她已經走出了往日的陰霾。
可如今,看著她,江霆陡然間醒悟了。
“你隻是在完成顏景安的遺願。他想讓你改嫁,你便要匆忙找個人嫁了。嫁一個心中有人的人,你的餘生能好嗎?你在糟蹋自己!”
說到最後,江霆臉色泛青,言辭有些嚴厲的意味。
薑恬沒說話,她眨眨眼,一滴淚珠就從她的眼角滑落下去了。
“我承認,我是在完成他的遺願。但我沒有糟蹋自己。我找的這個人,身家是清白的,身體也是健康的,他沒有與其他女子有過接觸,也沒有去風月之地風流過。在世人的眼中,他算是一個極好的夫君了。我們兩人心中都藏著彆人,反倒能客客氣氣地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