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他也跟我說過了。您放心,若是往後……”她沒有說下去,隻是自嘲般笑了笑,“還是不提這些事了,我如今不想去想。”
夫君剛剛離世,她又怎能短期走出傷痛。
江霆沒有再勸,隻叮囑她,顏景安給她留下了許多的遺產,他也派了人在她身邊保護著她,她能做的便是要儘可能讓自己開心。
薑恬應了。
如今她走了。
江霆對朝廷的謀劃也有了收獲。
他們的故事,從顏景安逝世之後,其實就走到了結尾。
顏景安用他整個人、整個靈魂去愛薑恬,她這輩子已經得到過最好的愛了,其他的凡人之愛,再打動她,無異於登天。
她離開京城,江霆繼續做著皇帝,宇文卓繼續當他的武臣,便是極好的。
那曾經在小院子裡把酒言歡的一幕幕,留於他們的記憶中就好。
清理了前朝的諸多弊病,江霆終於有心思考慮後宮之事。
他打算選秀了。
不過,在此之前,宇文卓先提交了奏折。
他希望江霆能允許他去往邊塞之地,繼續當他的兵士。
江霆沒有應下,他讓宇文卓來見他。
宇文卓這些天越發的沉默,仿佛在看不見的角落,他一下子就成熟了。
“你要離開?為了薑恬?”
宇文卓猛地看向江霆。
原來皇上已洞察了一切。
宇文卓想笑,卻笑不出來。
他搖頭:“有她的緣故,卻又不是隻因她。”
“那是為何?”
江霆剛給他升了官,宇文卓如今算是京城中數得著的武官了。
大計揭露之後,江霆的狠辣手段,讓官員們心驚。
宇文卓這個貼身近臣,也走入了許多人的視線。
原本旁人以為他就是個不學無術的世家子弟,陪在年輕的帝王身邊,不過就是一個侍衛的角色。
後來他們才知曉,宇文卓早就在私下給江霆做了許許多多的事。
這個人不容小覷。
江霆在大計完成之後,對所有參與之人都進行了論功行賞,宇文卓自然也在其中。
可他如今的姿態,仿佛是對一切都不在乎了。
宇文卓看著江霆,緩緩開口。
“我隻是覺得一切都好沒意思。您是一國之主,您的江山社稷,讓您無暇顧及其他。可我不同,我年少時就瞞著家中的長輩,去了軍營,在那裡,我至少知道自己是誰,也能感受到存在的意義。”
“如今我也算是功成名就,可我仍覺人生實在無趣。朝廷中的紛紛亂亂,我無意沾染,也不願去做一個說一句話要在腦中想半個時辰的人。家中如今正在喜氣洋洋地準備為我娶妻,他們在逼著我做一個守規矩的人。”
“我往後的路途是一目了然的。娶妻,生幾個孩子,若是妻子不討我喜歡,家裡人也會再為我討幾房姨娘。在朝堂中,我如今的位置夠高,但您心知肚明,我做不了深謀遠慮的人,這個位置或許就到頂了。”
說到這裡,宇文卓扯了扯嘴角:“人生就這樣一眼望到頭了……我沒能跟喜歡的人在一起,也沒做自己喜歡做的事,一輩子的富貴,已然是十分幸運。可……太沒意思了。”
“我寧願自由地活著,少耽誤幾個人,多為自己謀劃一些。”
“皇上,請您放我前往邊塞。”
宇文卓頭一次說了那麼多話。
他的每一句話都說出了他內心真實所想。
他總是桀驁不馴的,做不了平凡人。
人不可能永遠都在一條道上走。
至少他不能。
江霆看著他的貼身近臣,宇文卓與他算是相識多年了。
他很清楚,這個人沒有說謊。
他是真心實意厭倦了朝廷上的紛爭,厭倦了京城的富貴榮華。
他寧願去苦寒之地,做一個無名小卒,也不願虛度自己的人生。
“再過一個月吧,如今形勢不明,朕不能放你前去。”
江霆的手段極高深,表麵風浪湧起好像隻在京城,實則早已輻射到了天下各地。
邊塞之地有蛀蟲,那些人是先皇養起來的。
江霆不能讓旁人詆毀他的父皇,就隻能用一種溫和的方式,讓屍位素餐的人離開他們的位子。
比如下毒。
時間過去了這麼久,毒素快到了見效的時候。
這種慢性的毒藥,可以讓一個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死去。
江霆本就在心中盤算著繼任者的人選。
邊塞之地太過於險要,他不可能交給不能勝任的人。
宇文卓跟他說了這些,江霆的目光終於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就是個極好的人選。
宇文卓從小兵一路做到了將軍,他是懂得戰場的,也是懂得戰術的。
對他而言,那地方他可以自在地活著。
最重要的是——宇文卓是忠臣。
他絕不會背叛江霆。
讓他去那個苦寒之地,對誰都是幸事。
江霆把他的籌劃說給了宇文卓聽。
宇文卓心中感慨。
江霆算是難得有情有義的皇帝了。
無論是顏景安還是他,江霆都沒有虧待過。
宇文卓笑了笑,接受了旨意。
在這一個月裡,宇文卓本以為可以消磨時光度過。
可他卻沒想到,兒時一起玩耍過的玩伴竟然找上了他。
陶洛然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還會重生。
她在經曆了夫君的虐待致死後,竟然回到了自己的少女時代。
當時她還是陶家大小姐,人人都認為她會有好的前程。
可是誰又能知曉,她非但沒有前程,反倒在年紀輕輕時就橫死。
那個她心心念念要嫁的男人,為了一個風月場上的女子,竟然敢瞞天過海,製造出她假死的假象。
原本陶洛然以為那對狗男女要放她一條生路。
她卻不曾想,她曾經的夫君,讓她活著出了府衙,是要把她送給他的新歡折磨。
陶洛然見到那個女子才明白,為什麼他們會刻意針對她。
那個風月場上將她的夫君迷得醉生夢死的女子,是她兒時趕出去的丫鬟。
當初那丫鬟妄圖勾引陶父,從小就聰慧的陶洛然自然不允許她爹被一個丫鬟纏上。
她就讓人把丫鬟給發賣了。
經年過後,那丫鬟脫胎換骨,成了人人妄圖沾染的尤物。
而陶洛然,也成了她複仇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