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行不知道他是怎麼回去的。
見到薑恬後,他的大腦就一片空白。
明明薑恬全程沒有跟他打交道。
在彆人眼裡,她就是一個本分的側妃。
要不是太子讓她主持這一場文會,薑恬說不定都不會出現。
不過,本朝對於女子的束縛沒有那麼重,薑恬的出現,反倒能夠看出太子對他們的重視。
文會具體講了什麼,陸知行聽得渾渾噩噩。
僅僅就是這一次文會,他的某些幻想就被擊破了。
薑恬就是那個薑恬,絕對不可能是彆人。
兩人對視的那一眼,他就心涼了。
回到國公府,所有人都在等他。
誰都知道陸知行去了太子那裡,代表什麼意義。
陸知行臉色有些青白:“父親,我們不能投靠太子了,薑恬絕對不會放過我的。”
那個笑容,實在讓他膽戰。
他的妻子到底是什麼樣的人,陸知行從來都沒有真切地認識過。
對於他而言,找到一個為他生兒育女的夫人,是他必定要完成的事宜。
如果這個夫人跟他門當戶對,那更是意外之喜。
薑恬作為他的夫人,沒有出過差池,把國公府上下管得井井有條,足夠看出她的本事。
對於她,陸知行沒有多深的感情。
他的野心在朝堂,在他的官位上,對於一個後宅女子,他又怎麼可能會抱有多少心思?
薑恬不讓他煩心就足夠了。
可是……他也沒辦法。
薑恬的舅舅犯上作亂,那段日子京城一直在傳他將被淩遲處死。
國公府本來就根基不穩,要是再粘上了趙臻,那皇帝還能放過他們嗎?
他們能做的,不過是跟趙臻劃清界限。
所以薑恬必須去死,就連她的父親都那樣認為。
她死了,陸知行會加倍對他們的孩兒好,有了兒子的光明前程,想必薑恬就能死而瞑目。
可偏偏,她沒有死。
她回來了。
她的笑容和她的一舉一動,都讓陸知行感覺到無比的陌生。
曾經他們是夫妻,如今他們已經變成了仇敵。
陸知行讀出了薑恬眼中的恨意。
他當時就知道,他的計劃全都白費了。
暗殺薑恬,完全是不可能的。
她既然回來了,還攀上了太子,那麼他們陸家就必定要血債血償了。
這個女人拋夫棄子,一開始就沒有透露跟他的關係,回來了這麼久,也從來沒有說要見見孩子,她的心狠手辣,陸知行早就有了大體的把握。
既然如此,他們也不能坐以待斃。
“投靠陳太師。”
陸知行咬著牙,當機立斷,換了人選。
他不能再繼續浪費時間了,元夜如今還是在皇權的壓迫下無法翻身,他們去投靠陳太師,說不定還有一爭之力。
畢竟陳太師的手底下早就集結了不少的勢力,國公府跟著肯定會有好結果的——他隻能這麼想。
跟隨太子,隻能是死路一條。
國公爺聽完陸知行的描述,也是麵如土灰。
常年打獵,卻被鷹啄了眼。
薑恬的出現,打翻了他們全盤的計劃。
“……好。”
隻能這樣選了。
太子那條路走不通,他們隻能支持另外一方。
當天夜裡,薑大人連夜去了國公府。
當他們互通消息之後,薑大人的表情也是出奇的難看。
自己的女兒,其實他並不熟悉。
畢竟他想的就是把薑恬嫁出去,獲得一定的利益。
女兒具體什麼性子,他從不過問。
她隻是一枚棋子,誰會顧及一枚棋子的生死?
薑恬的出現,的確讓他亂了陣腳。
趙臻前期已經讓他心驚,薑恬更是變本加厲給了他重重一擊。
試問,若是有人害他,想要他的命,難道他不會報仇嗎?
想跟薑恬談親情,幾乎就是癡人說夢了。
於是,薑大人也當機立斷,選擇跟國公府一起投奔陳太師。
陳太師是陛下身前第一紅人,本身智謀也不弱,說不定他就會是那個贏家。
雙方達成了一致,又密謀了很久,這才散去。
陸知行回到後院時,已經是深夜了。
薑若晴還沒有睡覺。
從見到長姐的那一刻,她就隱隱意識到,自己的命運產生了某些方麵的逆轉。
見到丈夫回來了,薑若晴使勁彎了一下嘴角,還是沒能露出一個得體的笑。
“跟父親談完了?”
見到妻子,陸知行的目光中閃過了幾分冷意。
他心知肚明,自己不該遷怒。
可薑若晴……也姓薑。
明明她跟薑恬是同一個父親,可她的心智跟薑恬差得實在是太遠了。
“你的姐姐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笑不出來。”
他一句話,就讓薑若晴臉色驟白。
薑若晴張了張嘴,隨即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夫君,你若是厭倦了我,就說明白。”
陸知行深深地呼出一口氣,他搖搖頭:“我沒有厭倦你,隻是對你有些失望。平日裡我對你多有縱容,念在你年紀小,處處讓著你,但如今不同了。今日我見到了薑恬,她如同脫胎換骨一般,在太子麵前,也是氣度不減。”
“若晴,你跟她比真是差遠了。往後我要外出奔波,家裡還需要你照看著,你可不要讓我失望。”
陸知行顯然就是找一個人發泄怒氣。
書房裡一個是他的親生父親,一個是他的丈人,陸知行作為小輩,怎麼敢說一個字的不對?
在他們的眼中,陸知行反倒是那個可以發泄的對象。
要是當初他們密謀毒死薑恬,陸知行不裝聾作啞,攔著一些,再等一段時間,等趙臻脫罪了,那不就萬事太平了麼?
如今兩家肯定還是和和美美,沒有人大難臨頭。
千金難買早知道。
一步走錯,前麵就變成了懸崖,陸知行心中的壓力有多大,隻有他自己知曉。
薑若晴聽著對她體貼恩愛的丈夫,以刻薄的語氣評價著自己,心中突然有一些迷茫。
在現代,她作為一個社畜,即便生活壓力很大,賺的錢也隻夠自己花,甚至月光,但至少不會有人真的把她當奴才。
在彆人對她訓斥時,她完全可以還嘴。
而不是像如今這樣,她隻能低著頭,恭敬地聽著丈夫的訓話——因為在古代,丈夫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