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方麵,她竟然甘願臥薪嘗膽,藏在宮中,砍下昏君的頭,來效忠新的帝王,那不就代表這個三皇子深受百姓愛戴,就連她這個被放棄的人都願意擁護嗎?
此舉,政治意義十分重大。
能坐到高位,三皇子絕不是傻子。
他自然品出了其中的不同意味,看待薑恬的目光變了又變,但終究是愉悅居多。
平白無故地,旁人替她掃出了兩大障礙,他不高興才奇怪。
這時他突然發現了疏漏之處:“為何隻有你在,朕的夫人呢?”
這時薑恬眼裡流下了兩行清淚,隨後她痛哭流涕。
“啟稟陛下,皇妃說,清名大於天,她委曲求全進入皇宮,為您做了兩件事,卻不能抵消她長期以來受的折辱……她讓我告知您,作為妻子,她願意為您獻出一切,包括性命。”
“所以,把東西都交給我後,她就帶著小皇子回到了皇子府焚火自儘了……”
說完,她更是泣不成聲。
城中硝煙不斷,皇子府起了火也無一人發覺。
聽到薑恬這麼說,三皇子的表情變了好幾變。
表麵三皇子妃在為他著想,可他先是將妻子孩子丟在京城不管,後來他的妻子為他做了那麼多,又為了保住他的名聲自焚,無疑會讓人心中產生更多的想法。
說不定是他逼迫妻子去死來保全自己的帝王威嚴呢?
畢竟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接受一個給彆人當過奴婢的妻子了,即便他的妻子是為了他。
他這樣的人,說一句薄情寡義都是一種誇獎。
原本他想往三皇子妃身上潑臟水來成全自己的名聲,降低他將家眷丟在京城的惡劣影響,可如今三皇子妃足夠稱得上是“大仁大義”,他無論如何都比不過了。
如此一來,那就隻能做一件事——追封皇後。
隻有追封她為皇後,他才能勉強從道德困境中脫身。
其實三皇子早就想好要封誰為皇後了。
他愛的那位側妃,家世十分不錯,也是高門貴女。
隻不過他的父皇嫌棄那個女子不穩重,為了給他選出一位端莊的妻子,硬生生把他的心愛之人給刷了下去。
這次登基,他早早許諾,要讓心愛的女子登上後位。
如今是不成了。
比起江山穩固,三皇子自然不會把心愛之人看得多重。
所以他一邊流著熱淚一邊道:“朕的皇後和太子都為朕而去,真真是摧心折肺!”
旁人一聽,就聽出了風聲。
他們連忙跪倒一地。
旁人勸了又勸,三皇子才止住了哭聲。
他看向薑恬:“趙夫人,你同樣立下了汗馬功勞,你想要什麼,朕都許給你。”
他一口一個趙夫人,顯然是站在了薑恬這邊。
畢竟她是功臣,給了他順理成章登基為帝的好借口。
至於趙璟,他是他的心腹手下,肯定不會介懷。
三皇子一向都是寬以待己,嚴於律人。在他看來,沒有他的提拔,趙璟就是一個小將領,兩人相輔相成,那麼看在他的麵子上,收下薑恬這個妻子也無妨。
她雖然名聲壞了,可功勞斐然。
若是他下了旨意,趙璟絕不敢不從。
他的話一落,眾人的目光齊齊落在了薑恬身上。
她立下了如此汗馬功勞,哪怕是要天上的星星,皇帝礙於情麵,也得派人去摘。
所以,她到底想要的是什麼呢?
薑恬嘴角微微勾起,對三皇子說道:“我隻有一個不請之請,那就是請您做主,讓我跟薑家徹底斷開關係。”
“薑家對我有養育之恩,我自當回報,於是他們將我作為聯姻的棋子,接連嫁了兩次,我也一聲不吭。可後來,他們對我的生死置之於不顧,我的心冷了。”
“我母親早已病亡,父親有了新歡,也有了新的子女。如今看來,我們的緣分徹底了斷對我反倒是一件幸事。請皇上恩準。”
本朝的宗族觀念非常重,一個女子突然說要跟自己的母族劃清界限,要是碰到一個迂腐的官員,把她殺了也沒什麼錯。
一個孝字大過天。
薑恬想憑借自己的力量,跟那個家族徹底了斷,幾乎不可能。
可皇帝開口就不一樣了。
他作為一國之君,說出的話,誰又敢不從。
聽了她的話,在場的人無不驚訝至極。
本以為她會提出一些苛刻的要求,誰又能想到,她提的這個要求如此之簡單。
隻要三皇子說句話就夠了。
“你還有彆的要求嗎?”
薑恬搖搖頭:“沒有了。”
三皇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好,那朕就允了你。”
“多謝陛下恩典。”
薑恬叩首謝恩。
三皇子讓她起來,隨後對旁邊的趙璟說道:“你的夫人不容易,你好好待她。”
就這麼一句話,算是給薑恬正名了。
她與彆的男人又如何,皇帝為了展現自己的仁愛,認準她還是趙璟之妻,那他就不能反抗。
趙璟沉聲應了一句:“是。”
隨後薑恬就被帶下去歇息了。
而其他人自然是去收拾戰場,準備新皇的登基事宜。
三皇子跟趙璟往宮裡走,他偏頭對趙璟道:“你不要怨朕。大庭廣眾下,朕不能虧待功臣。若是她實在惹你不喜,你隻需等個一兩年,讓她病重而死便是。”
趙璟搖搖頭:“微臣並沒有怨恨陛下。”
至於彆的,他並沒有說。
三皇子也不在意,他正春風得意,能跟趙璟說兩句交心的話,已然是恩典了。
趙璟直到深夜才回來。
將軍府在他離去的這段時日內,並沒有任何改變,除了少了一些人。
趙璟留在京城的下人大多是各方派來的探子和心懷鬼胎之輩,心腹全部被他帶走了。
比起旁人嘴上說著不近女色,實則書房的丫鬟都能紅袖添香,趙璟做到了視女色於無物。
他府中主子少,下人數量不多。
在他回京後,這些心腹手下重新回到將軍府中忙活了起來。
他回來時,將軍府中的灰塵已經除儘了,每個人的臉上都有著不同程度的複雜。
主子們倒是都還在,可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趙璟剛剛洗漱完,換上了新的衣袍,就聽聞下人稟報,說是薑恬在外麵,說是要見他一麵。
趙璟把手中的劍放回架子上,語氣聽不出喜怒:“讓她進來。”
沒過多久,重新換上了華貴打扮的薑恬就進來了。
薑恬進來後,並沒有對趙璟行禮,更沒有做多餘之事。
她隻是平靜地看著趙璟,語氣中不含任何情緒:“我來找你,是要與你聊一聊和離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