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晚上的時候。
院子裡的人陸續下班回來，他們回到家換身衣服就立馬過來吃席。
這次辦酒席並沒有去請專門的管具，而是各家各戶把自家的八仙桌搬出來，四張桌子湊成一張大桌。
中院擺了三張，後院擺了三張桌子，每張桌子都坐了不下十五個人，甚至有的幾桌坐了二十個人。
沒辦法一個院子二十多戶人家，一百多口人，連老帶少全都請來，隻能擠一擠了。
作為這次的主家，傻柱一家和楊軍一家坐一張桌子，他們這張桌子一共坐了十七個人，就連冉秋葉的父母也坐這張桌子。
開席之前。
二大爺發表了一篇熱情洋溢的演講。
嘰裡呱啦的講了半天，先是對楊柳和何雨水光榮入伍表示祝福，隨後又是一長篇鼓勵的話，兩個小丫頭還被請到前麵講了幾句。
兩個小丫頭第一次當主角，非常靦腆，你一句，我一句的才湊了一篇二百字的感言。
三大爺還想讓她們即興表演一段才藝，卻被楊軍攪場了。
廢話真多。
再不吃飯就涼了。
傻柱站起來吆喝了一聲，大家‘嗷’的一聲就開始乾飯。
飯菜並不是很豐盛，但勝在量大。
桌子上基本上沒有用碟子盛菜的，都是用大海碗裝的。
光靠傻柱和馬華師徒倆炒菜肯定忙不過來，所以全都改成燉菜了。
燉菜對於大院子的人來說更實在，不光有味，湯湯水水的還能蘸著饅頭吃。
這頓飯吃了一個多小時才結束。
男人們三三兩兩蹲在一塊聊天打屁，女人們忙著收拾桌椅板凳。
而楊軍被二大爺他們請到中院，大夥向他打聽關於煉鋼廠招工的動靜。
自從停課後，很多學生都閒置在家，像劉光天、劉光福、閻解放他們這般大的孩子就有十來個，他們都眼巴巴地等煉鋼廠建好後，能托關係進去上班。
“老少爺們，聽我說一句。”
楊軍被大夥吵得頭疼，雙手微抬下壓，示意大家安靜一下。
“大家都知道，我隻是個副廠長，很多事我都做不了主，尤其是煉鋼廠這種級彆的單位，是由上麵統一招工的，對招工的條件也有一定的限製，煉鋼廠建好後，會從軋鋼廠這邊抽調5000名職工過去，如果有想去煉鋼廠工作的，我可以幫忙把你們調過去，但是招工的事我是真的做不了主。”
煉鋼廠按照初步計劃，準備招工12000名，首先從軋鋼廠這邊抽調5000人過去，然後剩下的7000個名額向全社會招工。
7000個名額看似很多，但是上麵為了照顧各個地方的就業，會把這些名額平均的分到各個地方。
這些工作名額再層層放權下來，每個縣最多隻有五個名額，而這五個名額也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那些有些身份背景的人會爭破頭顱去搶。
所以，根本就輪不到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身上。
而大院裡適齡工作的人就有十幾個，楊軍根本就安排不了這麼多的崗位，再說了你幫了這家，就會得罪那家，楊軍索性一個都不幫。
你們托關係也好，花錢買也罷，你們不要找我就行。
再說了，這種事哪有公開說的。
如果要是真有這心思，私下裡找他不就行了。
“軍子，之前我們爺倆不是商量好的嗎，我……”三大爺一聽就急了，立馬出聲道。
之前三大爺找過楊軍，希望楊軍幫忙，給閻解放找份工作，當時三大爺拿著三百塊錢想買份工作，可是被楊軍拒絕了。
楊軍抬手打斷道：“三大爺，計劃不如變化快，現在停課了，你不看看現在有多少待業青年等著進廠？”
三大爺閆埠貴臉色通紅，著急的手都有些哆嗦了。
眾人一聽，全都垂頭喪氣。
楊軍說的對，孩子停課了，成千上萬名適齡青年都在家待業，這是典型的僧多粥少，要想一下子安排這麼多人進廠，肯定是不可能的。
此時，他們卻有些羨慕傻柱。
隻要不是傻子，都知道何雨水能參軍入伍，肯定是楊軍出力幫的忙，進文工團這麼好的單位，很多人都打破腦袋往裡鑽，要是沒有楊軍的幫忙，就憑他傻柱八輩子都甭想找到門路。
楊軍怕再呆下去，會被他們情緒影響。
正巧這時，伊秋水馬香秀他們正好準備回去，楊軍這才趁機脫身。
第二天一早。
楊軍和尹秋水沒有去廠子裡上班，而是直接回了老宅子。
今天是楊柳和何雨水光榮入伍的日子，他們一家早早吃好飯，在家裡等街道辦的人過來接人。
院子裡到處都是人，大家都是周邊四合院鄰居，那些相識熟悉的全都過來祝賀，並且送兩個丫頭一程。
楊柳和何雨水兩人穿著一身新軍裝，胸前帶著一朵大紅花，一臉歡喜的到處顯擺。
軍裝是前幾天街道辦送來的，就是留著今天穿的。
等到九點鐘的時候，街道辦的人就會過來接人，敲鑼打鼓的把她們送走。
看著時間越來越近，兩個丫頭臉色變得越來越沉重。
楊柳抱著王玉英不停的哭。
第一次離家，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心裡還是舍不得。
這種情緒也影響著眾人，有幾個眼窩子淺的大媽偷偷地抹眼淚呢。
何雨水見楊柳哭得這麼傷心，她眼圈紅紅的，想找個肩膀靠靠，可看到傻柱樂嗬嗬的樣子，她嘴一撇，轉身回自己房間去了。
楊柳又抱著楊梅哭了一陣，隨後又語重心長的交代楊老四在家一定要聽話，不要調皮搗蛋。
楊老四為了照顧楊柳麵子，當麵答應下來，可一轉眼就和一幫小屁孩圍著院子瘋跑。
楊柳又把楊槐抱在懷裡，用手絹幫他擦了擦鼻涕。
楊槐根不不領情，在她懷裡不停地掙紮，一轉眼就去吃嗑瓜子去了。
楊柳走到楊軍麵前，嘴巴幾次微微張合，眼圈紅紅的。
楊軍笑了笑，走了過去。
“哭啥，又不是嫁人了，想家了就寫信，或者我有空去看看你。”
楊軍擦去她眼角的淚水，寵溺的眼光看著她。
“哥……”
楊柳聞言，再也忍不住了，抱著楊軍大聲哭起來。
楊軍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道：“今天是高興的日子，待會兒一定要高高興興的出門，知道了嗎？”
“嗯……我再哭一會。”
這時，傻柱跑了過來。
“軍子，快，他們來了。”
楊軍一聽，立馬對楊柳道。
“柳兒，趕緊洗把臉。”
隨後又小聲的說道：“待會高興出門，彆讓媽看著難受，知道了嗎？”
“知道了，哥。”楊柳重重的點了點頭。
幾分鐘後，楊軍拎著行李包拉著楊柳的手到大院門口等著。
此時的傻柱，臉上的笑容不斷，樂嗬嗬的跟院子裡的人炫耀。
大院裡的人，幾乎全都出來了。
院子裡出了兩個最可愛的人，他們與有榮焉，全都過來送她們一程。
越是分彆的時刻，她們越是緊緊抓住自己的親人手不放。
楊柳似乎忘記了楊軍剛才交代的話，抱著王玉英眼淚嘩嘩的往下流。
何雨水那邊，也是破天荒的和傻柱抱在一起痛哭。
“雨水，進部隊就好好乾，咱不惹事也不怕事，如果有人欺負你，跟哥來個信，哥去削他。”
傻柱一本正經的拍著胸脯保證道。
楊軍很無語。
就你這樣的，還想削人家？
不過，他並不想打破他兄妹間這點溫馨。
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
兩輛軍用吉普車緩緩開來，車子後是敲鑼打鼓的人。
車子停在大院門口，王玉英和錢佳佳從車上下來。
“姐夫，我親自來接兵，是不是很激動。”
錢佳佳笑嗬嗬的摟著伊秋水的胳膊俏皮道。
楊軍白了她一眼，回頭指著楊柳和何雨水道，
“我倆妹妹交給你了，你得給我照顧好嘍。”
“那得看你表現咯，要是每個月能請我去老莫搓一頓，我可以考慮一下。”錢佳佳頭一歪，兩個眼珠子一轉，立馬開出條件。
“想吃西餐，隨時找你姐，我可沒功夫陪你。”楊軍沒好氣道。
“小氣鬼。”錢佳佳吐了吐舌頭。
此時的王玉英拉著王雪梅的手，不停地交代著，讓她一定要照顧好楊柳。
王雪梅和錢伯伯他們是老相識，不用王玉英交代，她也會打點好一切的。
再說了，這不還有錢佳佳嗎，有她在，兩個小丫頭還能受委屈了？
王雪梅見大家聊得差不多了，於是說道，
“時間不早了，抓緊上車吧，我們還要去下一家接兵，不能耽擱太久。”
楊柳和何雨水聞言，更是哭的稀裡嘩啦，一步三回頭，依依不舍的上車。
楊軍親自把行李包給她拎上車，並且拍了拍行李包道，
“你包裡有哥給你留的二百塊錢，記得收好。”
楊柳紅著眼點了點頭道：“哥，你不用擔心我，你把家裡照顧好就行。”
楊軍眼圈一紅，手掌撫摸著她的頭，哽咽道，
“你放心，家裡有哥照應著呢，你如果遇到什麼困難，就去找錢姐姐幫忙，她一定會幫你的。”
楊軍看了看坐在旁邊的何雨水道：“雨水，你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一起上學，現在又一塊入伍，記得要相互照顧著點，遇到解決不了的困難，就去找錢姐姐，知道了嗎？”
“知道了，軍子哥。”何雨水紅著眼點點頭應道。
“對，聽你軍子哥的，有問題就去找錢姐姐，要是她解決不了的，你就寫信告訴哥……”傻柱在旁邊附和道。
楊軍生怕這家夥又說些什麼不合時宜的話，於是連忙把車門關上，拉著傻柱退到一邊。
望著車內的兩人，眾人揮手告彆。
兩個丫頭淚眼朦朧的望著窗外，眼神死死地盯著那一道道越來越遠、即將逝去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