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想顧念不知道昨天半夜爸爸回來了,早上起來看見,高興得差點兒跳起來。
兄妹倆向他們爸爸邀功,明裡暗裡的告訴他們爸爸,他們沒偷懶,天天都有早起鍛煉。
不信你看嘛,我們這一個多禮拜的拳練得多好。
蘇昭昭打著哈欠從屋裡出來,說了聲早,站在水池子邊兒刷牙。
眼神往爺仨那邊兒瞄,眼裡帶著笑,就是覺得特彆的開心。
等蘇昭昭洗漱完,爺仨也收了勢,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早飯。
昨晚時間太晚了,顧衡帶回來的包都還沒打開,裡麵是他從北京帶回來的特產。
“那邊的烤鴨不錯,就是不好帶,隻帶著了些糕點回來。”
顧衡在北京待的那幾天一直跟著領導在開會兒,這些糕點也是抽時間出去買的。
稻香村的棗泥大麻餅、雲片兒糕、桃酥,還有驢打滾。
用油紙包著,塞在裝行李的手提袋裡。
最下麵還放著幾瓶紅星二鍋頭。
剛吃了早飯,蘇昭昭一樣拿了點讓兩個孩子嘗了嘗。
顧念好吃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顧衡看到了顧念的手風琴。
“哪裡來的?”
“買的唄!”
蘇昭昭便把顧念學手風琴的事兒說了,“報名的時候你見過,就他們班的班主任,鄭老師教她,一個月八節課,給三塊錢的課時費,手風琴花了兩百八十塊,還用了不少的工業券。”
顧衡覺得很好,招手讓趴在門框偷聽的顧念過來,“要好好學,你媽媽費了不少心思。”
他認識的軍屬裡,沒幾個像蘇昭昭這樣注重孩子教育的,再困難都沒讓孩子們耽擱學業,一有條件還知道發展孩子的天賦,真的很難得。
就他知道的也就司令、師長的愛人會有這樣的覺悟。
蘇昭昭每次的行為,都讓他覺得自己還不夠了解她,她像一座寶礦,需要時間一點一點的挖掘,才會真正的完全的了解她。
顧念也是第一次知道手風琴的價格,嚇了一跳,不止琴貴, 原來每個月還要給鄭老師三塊錢。
對孩子來說,三塊錢很多很多,兩百八十塊就更多了!
“我知道的爸爸,我一定好好學!”
又對蘇昭昭說:“媽媽,學好了我第一個彈給您聽。”
蘇昭昭揉了揉她的腦袋,“我等著你彈給我聽。”
顧念第一次覺得國慶排練耽擱了她的時間,要是不排練,她肯定都可以上手風琴課了。
正這麼想著,耳邊就聽到媽媽在和爸爸說,“國慶節你有耳福了,你閨女兒子都參加了學校組織的排練,說是要在部隊的國慶演出上表演呢,咱們小念還是領唱。”
顧衡笑了笑,“那我就等國慶看小念小想的節目了,到時候我那些戰友肯定都羨慕我。”
顧念剛才的念頭瞬間沒有了。
她要好好排練,給爸爸長臉!
蘇昭昭想了想,還是把糧食被重新添了的事兒跟顧衡提了一下,總感覺占了人家便宜。
“新添的糧食像是在糧站買的。”隻有糧站的糧食才會經過篩選分出等級。
顧衡聽完後帶著從北京帶回來的酒出去了一趟,找到人兩三下問清楚了原因。
回來後和蘇昭昭把情況說了。
蘇昭昭靈光一閃,“不會是有人在蘇家村就爬了車吧?”
顧衡點頭,“有可能,小王從蘇家村出來就沒仔細檢查過車鬥,每次看都是站上去看看東西少沒少就下來了,要是有人躲在篷布裡,不仔細看還真的發現不了。”
蘇家村誰會爬車?
還知道車裡有糧食?
也隻有蘇家村的人才知道這輛車最終會開向何方。
要是半路上爬上去的小偷盲流之流,早搬著糧食跑了。
怎麼可能才浪費這麼點兒。
蘇昭昭不用想都知道是誰了。
“很可能是蘇來寶和許大妞兩口子。”
顧衡眉頭一皺,“他們是想跟車來部隊?”
蘇昭昭點頭,“很顯然是這樣。”
顧衡知道蘇昭昭不想和他們有牽扯,要不然這兩口子也不會偷偷的爬車。
從兩個孩子嘴裡知道她帶著兩個孩子在鄉下過的什麼日子後,顧衡對這個從沒見過麵的小舅子無感。
雖然這個‘舅舅’在孩子們嘴裡並沒有什麼大問題,但管不住媳婦,讓自己媳婦欺負自己姐姐的男人,本來就讓人生厭。
從父母的口中,顧衡還知道當年蘇家父母前後賣掉蘇昭昭姐妹倆,就是為了這個兒子。
有了這個前因,蘇來寶的所作所為就更讓人厭惡了。
顧衡也不想搭理這個小舅子。
但他作為一名軍人,這一刻,他把蘇來寶當成普通的老百姓看待。
“如果真的是他們,那他們可能是深夜下的車,人畢竟要吃喝拉撒,從蘇家村離開後的第三天晚上,小王在招待所停了三個小時,吃了飯,洗漱後歇息了一會兒才離開的,估計就是那個時候下的車。”
蘇昭昭撇撇嘴,“等他們回來見車沒了,怕是得急死吧。”
偷偷爬的車,肯定沒介紹信,這年頭,手裡沒有介紹信,寸步難行,去火車站連車票都買不到,還會被警察當成盲流抓。
什麼是盲流?
就是為了避難、逃荒從農村跑到城市或者其他地方,居無定所的人。
也是這個特殊時代的產物。
蘇昭昭以前看過一部電影,說的是一個在家鄉犯了罪的人跑到了外地去躲難,主人公也像蘇來寶一樣爬車,隻是人家爬的是火車。
然後在路上被抓了。
在這個消息閉塞的年代,你自己要是不說,外麵的人哪裡知道你是乾啥的?頂多從你的口音上聽出你大概來自那個省份。
人家也不可能浪費資源把你送回去,咋辦呢?
去礦山拉礦去,反正就是乾體力活,還得像犯人一樣有人守著看著,防止你亂跑。
其實就和坐牢差不多。
你要是說了自個是哪裡人,人家也不會免費送你回去,也不會讓你自己回,怕你半路上又跑了,到處流竄。
得聯係戶口所在的地方,看看有沒有犯事,或者讓村裡派人來接。
人家來接,這花費怎麼算?
總得有人出錢吧。
反正就是老難了。
所以,‘盲流’不是誰都能當的,代價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