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的英雄?”
一方通行的聲音再度傳來,隻是這一次不再和之前一樣帶著沙啞的音調,充滿嘲弄與冷酷的意味。
雖然是用來肯定的自言自語,但反而帶上了一些微妙的驚疑情緒。
不過,也可能是正是因為這種情緒不常出現,現在的一方通行,反而多了幾分難得的人味。
“原來是個不明情況的笨蛋嗎……。”
他臉上狂亂的表情也減少了一點。
任何接觸到這所城市真相的人,都不會期待英雄的出現。
要承擔這個詞語,除了閃耀的勇氣和不屈的意誌外,還要有能夠無視一切枷鎖的力量。
“那麼,你是來阻攔我這個惡黨嗎?”
看到事情的發展變得有趣起來了,一方通行也沒有繼續前進,用饒有興致的眼神看著羅蘭。
他準備等到這家夥像禦阪美琴一樣發出無力而幼稚的宣言後,再用絕對的實力碾碎對方,然後居高臨下的發出嘲笑。
那個時候,這個自稱英雄的笨蛋會露出……
“也不一定。”
羅蘭眨了眨眼睛。
“哈?”
一方通行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表情也微微變化,蘊藏著殘忍的陰冷。
“彆那麼驚訝嘛,我不一開始就說自己是興趣使然的英雄了嘛?”
羅蘭聳了聳肩,平靜的回答道。
“雖然身份是貨真價實的,但具體情況也得具體對待才行,我還要征詢一下當事人的意見再決定要不要插手,可以麻煩你等我一兩分鐘嗎?”
在說完這樣的宣言後,羅蘭就轉過身,仿佛根本不擔心眼前的敵人一樣。
而如他所想的一樣,大概是因為根本沒料到這種發展,站在原地的白發少年沒有任何動作。
於是,在一方通行如同毒蛇纏住身體一般,充滿殺意的目光注視下,抱著禦阪妹妹的羅蘭淡然的走到了禦阪美琴身前。
這樣奇怪的展開讓禦阪美琴產生了一絲不妙的預感。
因為就在這一刻,她突然想起了那一天食蜂操祈對她說的話語中,那飽含深意的後半段。
——在絕境中得到拯救時,往往要支付沉重的代價。
“禦阪同學,你做好準備了嗎?”
“準備?”
“當然,如果沒有足夠的利益,我才懶得摻和進這種事情裡來呢,隻不過是因為離得近才順路過來看一下而已。”
此乃謊言。
一方通行沒能得到研究員後續命令的原因,正是因為羅蘭在去注入病毒的時候,順便把那些家夥全部送進重生池了。
對禦阪網絡垂涎已久的羅蘭一直在時刻關注重啟後絕對能力者計劃的走向,就算禦阪美琴徹底擺爛,他也不會坐視一方通行繼續下去。
但既然能有用信息差一魚兩吃的機會,羅蘭也不打算裝什麼正人君子。
“這個世界上可從來都沒有那麼簡單的事情喔?一身輕的禦阪同學可以帶著一腔孤勇直接前行,但身為藍夢公司的領導,我要考慮的就多了。”
羅蘭故作苦惱的歎了一口氣。
“擅自乾涉學園都市的計劃,還要與第一位為敵,之後還得負責禦阪妹妹的救治與處理,這可是一筆耗時耗力大工程啊。”
“剛剛救下這孩子,已經是我看在朋友份上做出的回報了,但就算是英雄,也不能一直白乾活吧?”
“不然每天都來一次這樣的無償行動,再過600年,我非得破產不可。”
這不是完全沒影響嗎!
禦阪美琴的表情有些僵硬。
不過她也清楚,雖然羅蘭的話像是哄小孩子,但都是她必須麵對的現實。
說到底,童話隻是童話而已。
在毀滅世界災難來臨的時候,被國王親自任命的英雄還需要在王國境內到處亂跑,一路打怪升級,還要幫助村民解決事件來獲得報酬提升自己,最後再消滅魔王。
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身為被選中的勇者,卻還需要像普通的冒險者一樣,為衣食住行乃至金錢操心。
而明知道英雄敗北就意味著滅亡,可國王與貴族們居然就隻是在旁邊看著一毛不拔。
被這樣腐朽的上層掌握的國家,真的有去拯救的必要嗎?按理來說,直接去投魔王軍才比較符合實際吧。
就算英雄真的品性高潔,心係民眾的安危,但在這樣的環境之下,考慮到民眾中也有好壞,不可能無私的奉獻家產。
因此為了獲得聖劍乃至升級裝備的必要素材,恐怕英雄也難免需要做出隨意的進彆人家裡翻箱子這樣霸道的事情,不然從實際來看,根本拖不到他成長起來,世界就滅亡了。
隻是,這種糟糕的情節,在被人傳頌的故事中往往都被隱去了而已。
但當它變成真實的時候,這些都是無法逃避的問題。
“我明白了,”禦阪美琴深吸了一口氣,“不管是安裝創夢者,變成實驗體,乃至為藍夢公司工作一輩子,我都會答應的,求求你救救那些孩子……”
“你想的太誇張了啦,雖然性質上與你說的有些類似,但我的要求隻有一個。”
羅蘭搖了搖頭,笑眯眯的說道。
“……是什麼?”
“你並不用賣身,隻需要用身體來償還就好了,禦阪同學。”
“?”
因為詞義相近的原故,禦阪美琴愣了一下,但很快就理解了羅蘭的意思。
事實上,他也已經毫不在意的將內裡的意義說出來了。
“不理解嗎?用更加通俗一點的說法,你隻需要和我上……”
“我已經完全理解了!”
被嚇了一跳的禦阪美琴蒼白的臉色都重新抹上了好似胭脂般的紅暈。
得虧在之前的絕望中,她的心理閾值已經被大幅度降低了,否則,少女都不敢肯定自己是否能夠反應過來。
“原來,你對我這樣的貧乳也有興趣嗎,明明食蜂操祈那樣的巨乳妖怪才應該更合你的心意吧?”
因為大腦被這個要求衝擊的有些宕機的緣故,禦阪美琴的語氣有些微妙。
她用婉轉的語氣錯開話題,試圖讓羅蘭改變想法。
“這是因為你不了解我才產生的妄斷而已,我其實一直是全都要的那種人喔。”
羅蘭抬起下巴,一臉自豪。
“而且,你完全不用為胸部的大小而感到自卑,雖然確實有些殘念,但在其他方麵,禦阪同學是個很有魅力的女孩子。”
這種誇獎完全讓人高興不起來啊……
這樣想來,在這種場合上還會因為這種讚揚高興的自己好像更糟糕呢。
禦阪美琴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被羅蘭完全的將軍了。
當然,她也可以去賭一把對方隻是在趁人之危,就自己和食蜂操祈,乃至過去對羅蘭的印象而言。
他如果不在也就罷了,在現場的情況下,對方要是還能不出手,坐視著自己被殺死,反而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但問題在於,除了自己之外的禦阪妹妹們呢?
要拯救她們確實十分棘手,這是擺在明麵上的事實。
而如果沒有羅蘭都自身難保的少女也不可能在這件事上去責怪對方沒有憐憫之心。
在經曆了無能為力的絕望,體會到毀滅與崩潰的痛苦後。
哪怕用讓自己成為唯命是從的工具這樣苛刻的條件來換取計劃的停止,禦阪美琴也會果斷的答應下來。
禦阪美琴瞪了一眼羅蘭,但在羅蘭那毫不退避的視線下又迅速的偏過了頭,免得對方看到自己眼中慌亂和躲閃。
“嗚……”
雖然很想撲上去咬死這個花心的人渣,但看著在不遠處已經有些不耐煩的一方通行時,禦阪美琴還是按捺住心中的情緒。
考慮到最惡劣的情況,果然還是之後再找機會,再好好教訓這個強勢過頭的混蛋吧。
所以。
禦阪美琴深吸了一口氣。
“我答應你。”
“那麼,交易就此成立嘍?”
羅蘭微微低下頭,彎下腰,將懷裡的禦阪妹妹放在了禦阪美琴的身上,湊到她的耳邊。
吹拂在耳垂上的溫熱氣息讓禦阪美琴不自然的低下頭,咬住嘴唇,用不同於以往的冷淡態度做出了回應。
但並不回答本身,也是一種答案。
羅蘭滿意的點了點頭,大踏步向前走去,很快走到了早就已經不耐煩的一方通行相對峙的位置。
“廉價的煽情戲碼演完了?”
現如今的一方通行,總感覺有些東西在自己的意料之外。
比如,這個叫羅蘭的家夥,到底想做些什麼?
明明好像清楚一切,卻依然自稱為英雄。
做出好像不打算乾涉的樣子,卻在那個第三位耳邊說了些什麼之後又回心轉意了……
老實說,這個發展他有些看不懂啊。
而且,為什麼第三位卻做出一副鬱悶的樣子?
怎麼看這都是得到了幫手吧,哪根神經搭錯了吧。
“當然,交易成立了,既然禦阪同學已經支付了英雄降臨需要的基本分,那麼我也沒理由拒絕出場了,所以”
羅蘭微微一笑,臉上滿是自信,使他原本端正的容貌更添了幾分神采。
他將五根手指緩緩握緊。
“——一方通行,接下來我要修正你。”
“啊哈哈哈哈!”
一方通行嗤笑了一聲,眼中滿是憤怒。
本來他沒興趣對路過的無關人員出手,如果對方就這樣放下第三位逃跑,他也懶得去追殺。
但既然對方自己要找死,那就怪不得他了。
他可是一方通行!這座學園都市中最強的超能力者!在他成為了能力者的那一刻起,便已經代表了科學象征的人類!
就算內心中並非是完全的惡意,但在過去的經曆中,他瘋狂而桀驁的性格,已經刻在骨子裡。
自己已經打算踐踏著絕對的惡意成為無敵,但這對擅自闖進來的男女,卻莫名其妙的想要摧毀他的行動。
甚至在他已經表現出難得的仁慈這樣的情況下,不僅白白浪費了逃跑的機會,還繼續選擇找死。
這讓他如何能忍?
就是因為這樣隻會放大話,盯著最強寶座的蠢貨太多了,才會造成那麼多無謂的死亡。
可這份恐懼隻能阻止他們一時,過不了兩天,就又會一窩蜂的重新湧上來,所以,自己必須成為無敵的惡。
“既然這麼想死,我就如你所願吧!”
一方通行露出猙獰的笑容,也學著羅蘭的樣子,握緊了拳頭,朝著他狠狠的揮了過去。
“——咚”
沉悶的肉體碰撞聲猛然響起。
一方通行半邊臉龐都不自然的抽搐著,旋即直接跌坐在了地上,砸出一團飛舞的灰燼。
“誒?”
就像是之前禦阪美琴那呆愣表情的重演一樣,一方通行癱坐在地上,下意識的摸著自己的臉頰。
已經有些變形的鼻腔不斷湧出鮮血,臉上也有一道扭曲的拳印。
如同被人在麵門上直擊了一拳般。
意識到這個事實後,幾乎從未感受過的疼痛感還有口中濃鬱的血腥味讓一方通行再次神經質的笑了起來。
“本大爺被打飛了?不可能!”
“是我注意力太集中關閉了全身的反射,不……應該是和第三位一樣,用什麼古怪的技巧找到我反射漏洞的招式吧。”
“這種無聊的把戲就彆玩的那麼高興啊!”
是的,自己不可能會被打敗。
這些弱者除了出其不備,根本不可能得手。
在找到了能說服自己的借口之後,一方通行眼中隻剩下了羅蘭的身影。
他專注的盯著羅蘭的一舉一動,將敵人的數據模型徹底記在心中,憤怒的大腦在激素的作用下以遠超平常的功率運作著,計算著對手的每一個變化。
接著,在一方通行滿是殺意與惱怒的視線中,他的拳頭已經卷起呼嘯的風,即將接觸到羅蘭的臉上了
——然而下一秒,他卻無法控製的發出了痛苦的慘叫。
“啊啊啊啊!”
從腹部傳來的那難以忍受的劇痛直接讓一方通行不自覺的弓起身子,就像煮熟的蝦米一般。
因為強烈的痛苦,大腦一片空白的一方通行膝蓋一軟,直接跪在了羅蘭的麵前。
就連慘叫也因為愈發強烈的痛苦扭曲起來,堵住了喉嚨,變成了若有若無的哀嚎。
他甚至難以抑製的留下了眼淚,看上去簡直狼狽無比。
“沒可能的,這種無聊的把戲……”
“無聊的把戲?”
羅蘭冷笑了一聲,俯視著一方通行,讓他能夠直視自己的眼睛。
之前他臉上溫和的表情已經完全消失不見,或者說,被一股令人心寒的惡意所扭曲了。
現在存在於這雙眸子裡的,隻有狂氣與輕蔑。
“明明是個隻會依靠能力,不會半點技巧的弱者也敢這樣大放厥詞。”
然後,在一方通行掙紮著想要站起來的時候,羅蘭再度抬起腿,輕易了越過了全力全開的反射,朝著他的腹部又來了一記重擊,把對方當成一塊垃圾一樣徑直踹飛。
“——你懂不懂什麼是完全境界的含金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