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望向自己的羅蘭,迦摩無言的張弓搭箭。
沉重的神氣在弓弦上流動,隨著迦摩的心意,既可以化作賦予愛欲的情欲之箭,也可以變成承載著神靈意誌的愛欲之火。
可即使這樣全力以赴,迦摩也感覺不到多少的勝機。
從羅蘭出現到saber背刺,都有著不少的前兆,要是到現在迦摩還無法理解對方的預謀,也枉為神明了。
甚至考慮的更遠一點,是不是自己的降臨,也是早就被計劃好的事情呢?
可這種巧合也太超出常識了,能夠準確吸引到自己也就算了,羅蘭又是怎麼肯定,間桐櫻一定會成為自己最合適的附身對象的呢。
迦摩承認在魔術師中,間桐櫻是個非常優秀的存在,但並不是強大就一定能夠承載神靈的靈魂,一個不好,被奪去意誌的反而會是宿主本身,伊什塔爾與迦摩這種與宿主的性格相互融合的情況才是特例。
她可以肯定,自己對於羅蘭沒有一點印象,二人也絕對沒有產生過交集。
可這位前輩就像把自己與櫻結合後的性格看透了一樣,甚至預判了自己一定會對saber使用權能,沒有使用任何會讓自己提起疑心的控製手段,隻用話術就促使少女背刺。
虧她一直傲慢的認為這場聖杯戰爭一直處於自己掌控之中,結果對於羅蘭的行動,她不僅一點蹤跡都沒察覺,還把自己的想法全部暴露了。
這讓躲在暗地裡,處心積慮的實施計劃的迦摩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小醜。
“彆擔心,在小醜裡你也算是有趣的那一個,所以你反而比迦爾納這樣的英雄更有成為正餐的資格。”
像是看穿了迦摩的想法一樣,羅蘭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容。
“混蛋!”
伴隨著迦摩拉弓的動作,大氣宛如凝固了一樣。
她手中那把還有鮮嫩的綠葉,看起來宛若藝術品一樣的長弓上,也終於展現了她寶具的真麵目。
——那是美麗的花之箭。
這並非什麼用以誇耀其姿態的形容,而是這隻箭矢上,箭羽的位置就是未曾綻放的花苞。
如同水晶一樣的粉色箭頭澄澈而精致,仿佛是由世間一切的美好事物編織而成的。
隻要被它命中,就會被強製喚起戀慕之情,就算是執掌破壞之力的大神濕婆也無法幸免,隻能在愛欲的深淵中沉淪下去。
“持愛卻枯,無戀也!”
於是,花箭離弦而出。
在這無可挑剔的造型麵前,唯一會讓人擔憂的隻有這根花之箭是否擁有破壞力了,以及能否擊中敵人了。
不過,對於迦摩而言,這一切根本不重要。
雖然表現的一直很丟臉,但她現在到底是一位重新獲得了肉身的神明。
就好似同樣身為archer的伊什塔爾射擊是用浮遊炮轟魔彈一樣,迦摩根本不需要去擔心,隻要完成了射擊的動作,這一具現化的權能就會自發的釋放。
妖豔的魔力之光在天空中綻放,將清冷的月光與蠕動的火焰儘數吞噬。
迷離的花箭刺入虛空之中,化作耀目的流星筆直前行,無聲的發起咆哮,將世界貫穿。
被馳騁的花箭經過的大氣中,深邃如墨的暗紫色劃痕不斷擴散著,邊緣充斥著扭曲的亂象,照映著讓森羅萬象都為之沉淪的幻景。
以被擊中的那處印痕為首,一道道裂紋悄然蔓延,不斷輻射,組成了好似花瓣一樣的超規格法陣。
以羅蘭的位置為中心,法陣正緩緩下落。
而在這個寂靜無聲的過程中,就連周圍的幻景也好像被凍結了一樣,唯一還在運動的,就是正在不斷成型,即將化虛為實,做為真正的愛之花綻放開來的法陣。
它們直衝雲霄,讓一切晦暗都被遮蔽,隻餘下震撼靈魂的靡靡之音。
以黑泥孕育了身體之後,迦摩不但沒有受到汙染,反而變得比之前更強了。
哪怕現在沒有禦主,她所解放的力量也不遜色於之前的迦爾納了。
“雖然知道你會比從者的狀態還要強,但這種進化程度也有點破格吧,那為什麼不乾脆之前就用這種形態呢?”
羅蘭靜默地等待法陣的降臨,沒有一絲一毫想要對抗或者逃跑的念頭。
這份原始愛欲之理,對他來說也是難得的美景。
“借助創世之泥構造了肉體之後,我就從無形者的身份擺脫了,比起用靈基依附於宿體的從者,作為現世的女神,擁有這種力量是必然的。”
迦摩麵無表情的說道。
現在的她,不知道比之前強大了多少倍。
但這個消息根本無法讓她開心。
“但同樣,作為現世的不穩定因素,我餘下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了,這世間到處都是濕婆的耳目,即使我儘力去逃走,也避免不了被毀滅結局的重現。”
身為繼承了愛欲之理的神明,複活的迦摩隻要存在就如同當初的羅蘭一樣,會讓世界的未來不斷朝著墮落的那一麵傾斜,因此也必然會遭到針對。
“所以,伱的選擇就是破罐子破摔?”
羅蘭了然的點了點頭。
迦摩與自己的武力差距簡直是天壤之彆,她本身就不是擅長戰鬥的神明,哪怕恢複了女神的身份,能不能打過迦爾納這種破格從者都要兩說。
但重新恢複了女神的位格後,迦摩的身上依然有著一樣與之前天差地彆的力量。
那就是寶具。
比起由傳說結合靈基所構成的殘餘,此刻的迦摩所解放的寶具,正是能滿足宇宙之中任何人乃至任何事物愛與渴求的萬象之理。
哪怕羅蘭,即使被射中了,雖然並不會因此就成為迦摩的俘虜,但就如當初的濕婆一樣,會不可避免的被喚起愛欲。
而在被喚醒之後,他就根本顧不上迦摩了。
“就算不能讓你墮落,那就讓你乾脆提前蘇醒好了!”
人類惡即是人類愛,雖然有著心之壁的存在,他並不會被獸之本能所操控,但要平息這份欲望還是要費些時間的。
既然無法改變強弱,那就乾脆把局勢攪渾,迦摩的這番急智倒也不失為一個解決方案。
——如果羅蘭真的隻是獸的話。
“我倒是不介意體會一下愛欲之火被點燃的感覺,“羅蘭無奈的歎了口氣,“但是,就這種強度的攻擊想要攻破我的心之壁,還是差了一些吧。”
他隨意的攤了攤手,赤紅的多邊形在感受到那股無形的誘惑之力時就自行展開了。
能夠讓破壞宇宙的大神也為之沉淪的魔性之愛,在遇到那看似脆弱的心之壁時卻立馬停止了前進。
比起抵抗物理傷害,心靈上的抗拒才算是at力場的老本行。
“比起這種權能上的誘惑,讓自己的身體再成長一些,在實戰中讓我沉醉搞不好會是更有效的方法喔。”
注意羅蘭那不經意間掃過自己胸前的憐憫眼神,迦摩勃然大怒。
“這隻不過是因為靈基的變化而造成的外表而已,我還會成長的!”
“是是,我會期待著的。”
“可惡!賭上愛之神的名義,即使燃燒靈基,我也絕對要讓你成為隻會被我的愛填滿的奴隸!”
這幅哄小孩一樣的語氣徹底激怒了迦摩。
她最討厭的就是被人算計後,對方卻連她的報複都輕描淡寫的帶過,仿佛她根本不值一提一樣。
呼應著她的意誌,法陣迅速的燃燒起來,大氣在魔力的擠壓下化作一層細密的薄膜,在磅礴的衝擊下朝著周遭不斷翻卷著,一朵朵實質的花瓣驟然聳起,好似綻開的蓮台。
在遮蔽天空的花影中,大地在顫抖,空氣在哀鳴。
不管是有形還是無形之物,都淪為愛的俘虜,好似有生命一般,服從著女神的意誌,不斷壓迫著仍然站在原地的羅蘭。
他對周圍的景象視若無睹,甚至還笑了出來。
那笑容充滿輕蔑,仿佛聽到了什麼有趣的言語一樣。
“你說了一句相當禁忌的話語了,我會等著的……但在此之前,你還是先應對好眼前的麻煩吧。”
在花朵即將綻開的時候,高居於天上的迦摩那俯瞰的視角也停滯了,然後,不斷下墜。
“砰——!”
在巨大的爆音聲中,迦摩的身影徑直墜入了地下,在羅蘭的麵前砸出了一道縱橫數十米的裂縫。
迦摩那稚嫩而美麗的臉龐上,也被從嘴唇中溢出的猩紅之色所沾染。
被她全力維持的,仿佛將世界都凍結起來的花之魔法陣也轟然碎裂。
它們像是被分解了一樣,在凝固的風壓中發出淒厲而高昂的尖嘯,裹挾著的以太魔力朝著天穹深處不斷飛逝,將一切塵埃清掃一空。
發生什麼了?
迦摩茫然的看著沒有任何動作的羅蘭,還未曾理解到底是什麼情況。
剛剛她沒感受到任何攻擊,而是周圍被她以權能束縛起來的以太自行崩潰了,就好像在這片天穹所構成的畫布,有著比她更高明的畫家在肆意塗抹一樣。
可她是司掌愛欲之理的神,又有誰能在這方麵的權限比她還高?
但下一刻,她就知道了答案。
少女用白的仿佛虛幻一樣的玉指輕柔的撫摸著迦摩的頭顱,好似在撫摸自己的愛犬一樣。
“不可以這樣做,沒有經過愛歌允許的偷腥貓,可是要吞下千根針的哦。”
少女輕輕的梳理著迦摩的秀發,那鼓起腮嬌嗔的樣子有著神明也要為之讚歎的可愛,但在如此親近的動作中,迦摩的身體卻不自覺的晃了一下,不是因為憤怒,也不是因為寒冷。
而是出於恐懼。
與這樣的存在相處就已經很不幸了,更糟糕的是,對方的心中,正懷著對於愛之神深沉的殺意。
如果不是害怕觸怒那個男人,迦摩毫不懷疑自己下一刻就會被徹底抹去,比當初直麵濕婆之眼時還要徹底。
所幸,這個世界的救世主從不遲到。
“愛歌。”
羅蘭看著麵前好似可愛的化身,隻能用妖精與鮮花來形容,純真無垢的少女,輕聲念出了對方的名字。
輕易的就完成了以令咒才能實現的空間轉移,光芒四溢,靈魂耀眼到讓迦摩畏懼的少女,唯有以沙條愛歌之名降生於世的奇跡。
“想出口氣我倒是不介意,但可彆真殺了她啊。”
“……我知道了,那麼為了將來的永恒,愛歌就再忍耐一會兒吧。”
在羅蘭出聲的同時,沙條愛歌盯著迦摩的目光中那一直壓抑著的陰沉殺機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雖然很想把麵前擅自偷跑的偷腥貓做成獻給羅蘭的玩具,但考慮到對方接下來的價值與自己期待已久的未來,沙條愛歌還是抬起了頭,朝著羅蘭露出了美麗的笑容。
與迦摩那種使人瘋狂的妖豔之美不同,沙條愛歌的美麗好比庭院中盛開的鮮花,那是一種如春風拂麵,滿足人心的高貴之美。
“不過,可能是因為她寶具的原因,愛歌現在好像越來越心動了,如果不像上次一樣給予愛歌獎勵的話,我可能會先您一步墮落呢。”
“能讓你墮落,迦摩也不用當什麼愛神了,她接下來應該考慮就是怎麼去搞定亞麗百種和騎士,順便解決大蜘蛛,再統治全宇宙了。”
雖然在迦摩才解放了寶具,讓周圍的一切都沉淪於愛欲中的情況下,臉上容光煥發,渾身都充滿相思氣息的沙條愛歌顯得十分可疑。
任誰看到那緋色蔓延雙頰的少女,都會明白對方正深陷於戀愛中。
但羅蘭還是無情的揭穿了少女的小心思。
沙條愛歌對他的思念之純粹,愛慕之無垢,是建立在那與根源相連接的人格之上的,這份感情甚至不受羅蘭控製,是專屬於少女的戀心。
除非是羅蘭親自使用迦摩的寶具,不然即使被其他人射中無數次,沙條愛歌也隻會遵循本能將這些異常碾碎。
“嗚……太過分了,偶爾媽媽也想要撒嬌的。”
滿臉羞紅,雙眸秋波流轉,水光瑩瑩的沙條愛歌神情可愛的嘟起嘴,一步一跳的走到了羅蘭身旁,抓起羅蘭的手,但仍然倔強的扭過頭,如同戀愛中的少女在使性子一樣。
但那個奇妙的稱呼還是讓羅蘭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不過,他也沒有反駁,隻是將手放在了愛歌柔順的金發上。
雖然還想繼續生悶氣,但身為究極的戀愛腦,沒過多久,沙條愛歌的神情就迅速的軟化了下來,舒服的眯起眼睛。
但被迫看到這一場麵的迦摩對於沙條愛歌的戀心一點都不感同身受。
對於她來說,奪走彆人的愛意才是自己價值的唯一體現,但麵前的二人不管是誰她都無可奈何。
所以,迦摩很惱火。
既無比厭惡這種被輕視的感覺,也不甘心於自己的無力。
為了不讓自己繼續維持著這種樣衰的姿態,她奮力的站了起來,再次彎弓搭箭。
“我已經受夠了!一個兩個的都是這樣!完全把聖杯戰爭當做兒戲,這裡又不是你的遊樂場,不過是仗著比我早誕生的一點的便宜而已,全都毀滅吧!”
“哦,被天生就是愛之神的你這樣說,還真是讓人心情複雜呢。”
羅蘭挑了挑眉,“既然你如此不甘心,那麼我就再給你一個機會吧,負責啟動聖杯的執行者並不是我,也不是愛歌,而是我的從者,如果你能打贏他,就此放你一馬又如何呢?”
“你的從者?”
迦摩心念一動,在心中默默盤算起來。
從已經出現的職階和英靈中減去,加上負責啟動聖杯係統這樣的關鍵條件,符合的職階隻有一項。
“區區caster就想勝過我?以從者的靈基?”
她發出了質疑的詢問聲。
羅蘭並沒有回答迦摩的問題,隻是笑吟吟的看著她。
見此,迦摩的心中也飛快的盤算起來。
她身為受肉的女神已經超脫了從者的規格,即使從者本身再強,但隻用從者的靈基勝過如今的她,也是一件相當異常天開的事情。
沒錯,優勢在我。
迦摩咬著牙,朝著羅蘭開口道。
“你不會反悔自己的承諾吧?”
“反悔的前提,是你得贏了才行,不過看來你很有興趣啊,那我就當你答應嘍。”
羅蘭輕輕的打了個響指。
接著,壓倒性的魔力如同海洋一樣湧來。
在這片海域之上,風壓凝滯如固體,海水不斷的湧起,卻被壓成了堅實的地麵。
“這是?”
感受到周圍的神氣紛紛脫離自己的控製,就連之前在她的寶具中沉淪的地脈都重新回歸了秩序,迦摩不由得心中一沉。
能對抗權能的隻有權能。
換言之,羅蘭的caster,可能也是一位降格的神明,有著超越魔術的奇跡。
如果是這樣,那就麻煩了啊。
迦摩抬起頭,盯著羅蘭的身後。
富有節奏的腳步聲從陰影中邁步走出。
飄散著燃燒的火星用不多的微光照亮了人影的樣貌。
華貴的長袍,褐色的皮膚,白色的長發隨意的束成馬尾垂在胸前,十根手指上帶著玄奧的指環,沒有任何屬於國王的裝飾,卻透著無法忽視的王者氣息的男子走到了迦摩麵前。
他平靜的看著迦摩,仿佛洞穿了那被混沌的黑泥遮蓋的靈魂本相,沒等迦摩詢問,就輕聲開口,堂堂正正的揭示了自己的真名。
“吾乃魔術王,所羅門,遵從aster的命令,我來討伐你了,迦摩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