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色深沉的都市角落中,因為摩天大樓群的建起,而逐漸失去人氣的商業街角落中,一對翡翠色的明眸正遙望著遠方的中央公園。
身材並不算高大,甚至可以稱作嬌小,但依然顯得威風堂堂的少女抬頭眺望的身影,有一種遠離人間煙火的神聖氣質。
柔軟迷人的金發端莊的盤在腦後,精致的麵龐上看不到一絲多餘的笑意,蒼銀色的騎士鎧甲包裹住少女的軀體,可從她那平穩的呼吸中依然可以看出那潛藏在身軀下的可怕力量。
即使她在皺著眉頭,也沒有讓這份美貌損失半分。
遠阪凜凝視著那完美的側臉,在心中歎息了一聲。
如果單看這幅好似妖精一樣,連她這個美少女都自歎不如的精致麵容,要如何相信她就是那位傳說中的亞瑟王呢?
在這兩天中,遠阪凜逐漸領悟到了兩件事。
第一,亞瑟王真的是個女孩。
第二,過去的曆史學家八成都有什麼大病。
在召喚出saber的時候,剛剛看到那把聖劍的時候她還覺得自己終於雄起了一回,把遠阪家的詛咒給擊敗了,但沒想到命運這個混蛋仍然擺了她一道。
在魔力之霧中出現的從者是個絕對的女性,不是冒充,也不是什麼寶具的效果,就是確確實實的女性。
可明明亞瑟王應該是一個氣質溫和,長相英俊的陽光大男孩才對,這個還沒她高,胸也沒她大的少女怎麼會是亞瑟王?曆史學家們都是瞎子嗎,其他傳說也就算了,怎麼性彆這種基礎數據都能弄錯的?
但事實就是如此,那把星之聖劍是無法被偽造的。
雖然遠阪凜最開始也懷疑過是不是自己與伊什塔爾的相性扭曲了召喚的結果,但從現實的角度來考慮,阿瓦隆這種欽定的聖遺物是無法喚出亞瑟王之外的存在的,在伊什塔爾都沒有親自到場的情況下,僅僅是二人之間的緣分,想必還不至扭曲範圍,讓她能夠喚來其他世界的亞瑟王。
因此,答案也就不言自明了,真正有問題的不是她,是羅蘭才對。
也就是說,那個忠誠,可靠的男性才是來自異世界的存在,本世界的曆史上,亞瑟王就是麵前的少女。
意識到這點後,計劃發生偏移的遠阪凜難免感到有些頭痛,但幸好對方的屬性和各項技能並沒有讓她失望,所以她很快就收起了心中的訝異,開始與對方和睦的相處起來。
“saber,發現敵人了嗎?”
“剛剛在中央公園的位置察覺到了一縷強大的鬥氣,這應該是邀戰的信號吧,但很快就又消失了。”
saber隨口回應著遠阪凜,仍然沒有收回自己的目光。
“聖杯戰爭的參與者不應該會是如此輕慢的人物,想必是發現了什麼情況導致他改變主意了吧,aster,請下令吧。”
“下令?哦哦……”什麼都沒察覺的遠阪凜茫然的點了點頭,虛咳了一聲,“也是呢,畢竟現在已經正式開戰了。”
遠阪凜學著saber的樣子,也凝視著前方。
“那麼saber,接下來你就隨自己心意去做吧,我會為你提供支援的!”
雖然儘可能的想裝出一副成熟的模樣,可即使是不怎麼能夠理解人心的saber,也能夠看出少女的青澀,有著這樣的禦主,作為從者,要說有什麼不滿倒也不至於,但多添幾分憂慮,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但看著這樣的遠阪凜,saber卻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saber!這沒什麼可笑的吧,把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去做本就是很正常的,作為禦主的我隻需要在關鍵時刻做出決斷就行了。”
“我隻是想起了之前被召喚時你那驚訝的表情和態度而已,當時那麼信心滿滿,一副儘在掌握的樣子,現在反差卻這麼大。”
“就算伱這麼說也沒辦法,畢竟我是第二次見到你了,我給你解釋過了吧,另一個你的事情,”遠阪凜有些彆扭的移開頭,“而且,關於這件事,我已經給你道過歉了吧。”
“是啊,你已經道過歉了,抱歉,我不該再提起的,隻是因為想起了過去,有點觸景生情了而已,不過,第二次嗎……”
saber點了點頭,聲音越來越小,笑容也逐漸收斂了起來。
過去所經曆的那些慘劇對她來說,依然曆曆在目,仿佛就是昨天發生的一樣。
衛宮切嗣,愛麗絲菲爾,三王之宴,蘭斯洛特卿……還有,在馬上就要得手的那一刻,在禦主的令咒控製之下,被自己親手摧毀的聖杯。
saber微微的垂下了頭,隱藏住了在自己瞳孔中一閃而過的殺氣。
儘管不知道為什麼第五次聖杯戰爭的地點會變成東京,而不是冬木,但她必須去挽回這一切。
她已經付出了那麼多了,為了不讓過去的犧牲白費,這回,她必須得到聖杯!
即使是否定掉曾經被自己引以為傲的一切,也在所不惜。
阿爾托莉雅在陷入良久的沉默後,再次抬起頭,朝著凜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我很感謝你,遠阪凜,如果是你的話,我可以將後背托付給你。”
如今的阿爾托莉雅已經不打算再繼續忍受那樣獨斷專行的禦主了,可如果是遠阪凜的話,她還是願意再次付出信任的。
“那當然了,你就放心的交給我吧!”
突然得到了亞瑟王的誇讚,遠阪凜也得意的昂起了頭,一臉驕傲。
“嗯,我相信你,如果是你的話,一定能……”
“你是saber嗎?”
在這主從儘歡的時刻,saber的話音還未曾落下,一道清朗的聲音突兀在她們耳邊響起!
“凜,小心!”
saber猛然地將遠阪凜拉到身後,迅速的將視線挪了過去。
在視野的上方,路燈頂端的位置上,浮現出一抹金色的身影。
華貴,神聖,看上去比起用於戰鬥,更像是裝飾品的金色鎧甲緊緊的貼在皮膚的表麵,仿佛與其融為一體般,在袒露的胸膛中央,一顆猩紅的寶石安靜的嵌在其中,帶著駭然的威勢。
蒼白的頭發,纖細卻不柔弱的四肢,還有那古井無波的眼神,以及撲麵而來的灼熱感。
比起所謂的武者,青年給人的印象更像是神明。
“無需擔憂,我並沒有接到要對禦主出手的命令,你可以讓你的禦主先行離開。”
像是根本沒打算聽敵人的回答一樣,青年以堂堂正正的態度繼續宣告著。
“在這場戰鬥中,你是除了我之外第一個露麵的從者,也是最強的職階,禦主想要見識我的勇武,所以,也隻能讓你在此退場了。”
“當然,如果你們要一起上我也不會在意,在戰鬥中,用儘手段去平衡敵我之間的強與弱是理所當然的。”
明明沒有任何動作,但隨著青年的聲音逐漸落下,他身上的鬥誌如同噴湧的蒼炎般燒起時,saber都能感覺到撲麵而來的灼熱之風了。
還沒有正式開戰,就能夠讓周圍的溫度開始升高,這種事情背後的意義不禁讓saber也輕吐了口氣。
在這個神明已經消失的世界中,對方隻有可能是半神,或者與太陽與火焰有著因緣的大英雄。
這種素質的強敵,在她所遇到的上一次聖杯戰爭中也是位居前列的。
“凜……”
“交給你了,給我好好的教訓一下這個狂妄的家夥!”
遠阪凜嘖了一聲,不打算留在這一觸即發的戰鬥現場碰運氣,果斷的轉身離開,雖然青澀,但過去的經驗可不會就此消失。
“我明白了。”
saber麵容一肅,身上風暴湧動,手中已經握住了某把無形之物,擺出了嚴陣以待的架勢。
看不見的兵器讓白發的青年眼神微微一頓,但依然未曾有半分動容,他伸出手,讓耀金色的光芒彎曲,化作點綴著一把閃爍著輝光與澎湃的神氣,還點綴著鮮紅似血的羽毛的神弓。
“我是archer,那麼,要上了。”
伴隨著archer的宣言,saber毫不猶豫的解放了寶具的束縛,讓狂風震動大氣化作搭路的橋梁,朝著arhcer的位置直衝而去!
但比她的動作更快的,是archer手中已經拉至滿月的神賜之弓,龐大的魔力在他手中噴湧而出,化作燃燒的火焰,在弓身上凝固,成為一隻箭矢。
下一刻,他目光一凝,手指鬆開,伴隨著弓弦顫抖的嗡鳴聲,赤色的星火,遮蔽了saber的所有視野。
不,用星火來形容隻是saber的第一反應而已,在星火之後的東西,才是archer攻擊的本質。
那是由密密麻麻的流星,所組成的暴雨。
成百上千的赤色流光在虛空中閃現,猶如從天軌拋落的滅世之火一般,將一切的不從與反抗就此消滅,淨化。
三流的英靈,在這一擊麵前怕是一個不走運就會直接告彆這場聖杯戰爭。
而在這密集的暴雨中,saber連半分停頓都沒有,反而加大了魔力的輸出,讓狂風裹挾著自己前進。
這是來自她萬能的直感,先於意識控製身體所做出的反應。
閃避已經來不及了,或者說,根本就不可能閃避的開,這些如同傾盆大雨一般密集的箭矢因為是由archer魔力化成的緣故,在將大氣擊穿的同時,還帶有極強的毀滅性。
隻要一個不察,就會和這方圓百米的大地一同被打成篩子,但她依然固執的前進著,讓劍上的枷鎖徹底解脫,讓身體裡開始鼓動足以震動大氣,好像巨獸一樣的咆哮聲。
那是她心臟的聲響,此刻的saber,就好似一條正在呼吸的巨龍一般。
蒼白的狂風從她身上噴湧而出,以不遜色於箭矢的神速姿態迎上周圍的流星。
能讓saber如此信任遠阪凜的原因除了對方那純粹的性格外,優秀的實力也是不可忽視的一環。
比起衛宮切嗣,遠阪凜的素質要優秀太多了,不僅讓她的屬性有所提高,最重要的是,她體內那顆作為紅龍象征的心臟,終於可以自由的發揮它的力量了。
這給了她在調整魔力放出這個會對禦主造成嚴重負擔的技能使用時間時,減少了許多顧忌,並有了充足的餘裕,在這種情況下,無論是怎樣的敵手,她都有信心一戰。
為此,saber直接放棄了風王結界的約束,讓由湖之仙女鍛造的星之聖劍儘情的綻放出自己的光輝。
作為二周目的選手,有經驗的可不僅僅隻是遠阪凜而已,與各個時代的多位英雄交戰,也讓saber更清楚的意識到了自己的優勢。
她的屬性在眾多英靈中也是當之無愧的優秀,寶具的品質也足以對抗任何兵裝,由紅龍之心臟作為基底的魔力爐心更是讓她的輸出功率堪稱可怕,身經百戰磨煉出來的精湛劍術也絕對稱不上短板,既然如此,隻需要不斷突擊,將自己的以力壓人的優勢發揮到極致即可!
踏著幾乎已經凝滯的冰冷之風,saber在遮天蔽日的赤紅中穿行。
她不斷的揮舞著手中的聖劍,以攻代守,將擋在前方的流星斬滅。
每一次劍鋒的揮舞之間,archer都能看到孤單的星光。
那道星光的本質,是絕對無法被人類鍛造出來的聖劍,archer清楚,即便是自己手中這把來自師傅的神賜之兵也無法與其比擬,渾然天成,看不到一絲一毫瑕疵,完美而神聖的劍身中,有著位居一切兵裝的壓迫力。
在那絢爛的劍痕所過之處,灼熱的星火卻爆炸都無法蔓延,就湮滅於虛無,在劍鋒與空氣劇烈的摩擦之間,更多的狂風將剩下的火矢消泯,阻隔,構成了一片讓saber暢通無阻的空間,而在下一個瞬間,金色的聖劍中所蘊含的奪目殺機,已經在archer眼前綻放。
好重……但是,能贏!
saber踩在空中,以流暢而自然的動作揮舞著手中的聖劍,雖然要斬落每一道箭矢是她無法做到的事情,但擋下會對自己造成威脅的這種水平的技藝,她還是綽綽有餘的,至於剩下的不足,就交給魔力放出去彌補吧!
雖然隨著自己的前進,那些箭矢傳到手腕上的力道已經越來越重,但從距離上來看,正在奠定優勢的是她,而並非archer。
在已經到達了預定距離之後,saber擺好架勢,將腳下的狂風直接踩散,借著這股反作用力,朝著同樣躍起的archer,將手中的聖劍高高的舉起,然後奮力的一揮而下!
而看著在自己眼前綻放的光芒,archer臉上的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嘴角也掛起了一抹淺笑。
“很好,本來還擔心,你是否會連我的鎧甲都觸碰不到,但現在來看,你已經有了讓我流血的資格……所以,為了表示敬意,我也認真起來吧。”
開什麼玩笑?
saber的眼中閃過一絲荒謬。
剛剛那種程度的流星群都不能算作認真的話,那麼archer若是認真起來,全力出手的話,會達到什麼程度?
沒有理會saber劈下來的聖劍,archer再度扣緊了弓弦,火焰狂暴的燃燒起來,無窮的熱量在他的指尖顯現。
接著,宏偉的光輝照亮了整個天空。
矗立在已經支離破碎的路燈兩旁的建築發出潰爛的悲鳴聲,周圍的環境在一刻不斷升溫,足以令人類在瞬間化作焦灰的高溫如同熔岩般流轉的赤光不斷擴散,呼嘯,將saber刺來的狂風一同吞噬,焚燒,化作直刺雲霄的火龍卷。
被直接砸到了赤色的熔漿之中,銀色的鎧甲都在高溫的灰燼中變得坑坑窪窪的saber將手中的聖劍橫在身前,臉上的驚愕之情還未曾褪去。
在archer的這一擊下,周圍的環境已經被改易成了灼熱的焰河,破碎的鋼鐵與琉璃的液體仍然在擴散的火焰所造成的漣漪中不斷擴散,掀起巨大的海浪,吞噬著周遭的一切,敘述著剛剛那一擊的偉力。
但這一擊雖然可怕,但如果archer是通過寶具做到這一點的,saber會更加慎重,但絕不會如此驚訝,可如果對方不是呢?
在那種近距離的情況下,阿爾托莉雅能夠清楚的讀到archer體內的變化。
他的魔力在不斷集中,投入,以爆炸般的速度猛烈綻放開來,這種通過大量魔力的聚合從而創造恐怖強度的能力,saber再熟悉不過了。
更準確的說,直到現在,她也在使用著相同的技巧。
“那是……魔力放出?”
“正是。”
看著雖然受了傷,但仍然沒有失去鬥誌的saber,archer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份陽炎,是我魔力特質的證明,如同你的風一樣。”
問題是這個嗎?
saber的表情越發凝重起來,迅速的站起身,再次擺好架勢。
把魔力放出用出這種水平的破壞力,隻能意味著archer的爐心輸出功率甚至比自己的爐心還要高,可以確定了,這家夥一定是哪位半神,但真正讓saber錯愕的不是這點。
她們現在並非生前,而是以從者之軀前來現世的,本身的力量水平是與禦主息息相關的,就好像她在衛宮切嗣手上和在遠阪凜手上的表現力完全不一樣一般,archer也是如此,即使他本身有那種水平的實力,但要全力輸出,以現代魔術師的魔力量看來,不到十秒就會被archer給直接吸乾。
可從對方現在那種遊刃有餘的樣子來看,似乎並不擔心之前的那一擊會對禦主造成什麼負擔,他和他的禦主,到底是什麼怪物?
“怎麼了,saber,心生懼意了嗎?若是如此,就此放棄反抗,讓我斬下你的首級也未嘗不可,雖然聖杯戰爭中不應該去奢求公平這種事,但我與你之間的這場戰鬥,實在稱不上勢均力敵,無論是你我之間……又或是禦主之間。”
archer平靜的說道,他的表情並非狂妄,也並非傲慢,隻是說出自己眼中的真實而已。
他能夠看穿saber的內心,雖然對方的信念正在趨近極端,但還未曾徹底貫徹,這種程度的覺悟是不可能勝過他的,更何況還有禦主之間的差彆,剛剛那個小姑娘的確很優秀,但不可能和自己的禦主相比。
現在的自己,無需擔心任何魔力的消耗,隨時都可以用最強的功率去麵對敵人,就連降臨的職階也是最適合自己的archer。
無論怎樣,archer都看不到屬於saber的勝機存在。
“現在的你,想要脫身也無法做到,即使你的禦主使用令咒,這種距離在我全力之下,片刻之後就可以趕到,所以,saber,你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除非斬下我的首級,否則你今夜毫無疑問會死在這裡。”
看著始終都從容無比的archer,saber微微仰頭,眼中閃爍著莫名的決意,她深吸了一口氣,把劍尖微微後提,另一隻手攥在胸前,像是握緊了某物一樣。
“不用你多說,archer,——我正有此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