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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9章 斷發
“難怪她看起來,像是被人拉扯過。”毓溪聽罷又恨又惱,“她可真是一件人事都不做。”
五福晉怯怯地說:“這麼多年,我從沒見娘娘如此盛怒,居然……”
但見額娘已在靈堂致哀,毓溪打斷了弟妹的話,二人肅穆莊重地進門來,之後一切,皆有禮有節、秩序井然。
至於三福晉不敬敏妃遭德妃掌摑一事,早已傳開,實則宮裡宮外不把敏妃放在眼裡的,並不隻她董鄂氏一人,這下都不敢造次了。
至午時,前來舉哀的嬪妃、命婦均已散去,延禧宮敏妃的靈堂內,隻有溫憲和宸兒陪著胤祥,太監們送來素齋,胤祥請姐姐到偏殿用膳,而他自己,什麼也不想吃。
宸兒勸弟弟:“明日娘娘出殯,你要騎馬扶棺出京城,你這幾日吃不了幾粒米,可彆到時候,連馬鞍子也坐不上去。”
胤祥不禁一哆嗦,趕緊端起碗筷,隻管往嘴裡塞。
溫憲要弟弟慢些吃,端著湯碗要喂他,胤祥喝了兩口湯,咽下食物後,紅著眼睛說:“擾了姐姐的婚事,實在……”
溫憲毫不客氣地拍了弟弟一腦袋,凶巴巴地說:“誰擾了,你替作惡的歹人致歉不成,真是傻子。”
宸兒不忍心:“姐姐,彆欺負胤祥了。”
溫憲將湯攪一攪,好不那麼燙,說道:“你們都可憐他,哄著他,難道我不想嗎?可敏妃娘娘走了,你們再怎麼哄著胤祥,娘娘也回不來,而我,隻盼我弟弟能振作起來,往後活得更好更灑脫,這也一定是娘娘的心願。”
“姐姐,我……”
“眼下可不能勉強你,可是胤祥,你能哭能發呆,能不理人能發脾氣,千萬彆糟蹋自己的身子,難道你不想為娘娘報仇嗎,你不養結實些,將來能打得過誰?”
宸兒伸手擦去弟弟的眼淚,溫柔地說:“慢慢來,胤祥,彆逼自己。”
胤祥便又扒了幾口飯,合著眼淚用力咽下去。
此時,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姐弟三人一聽就知道是誰,便見胤禵氣衝衝地闖進來,但一進門就被延禧宮肅靜沉重的氣息感染,身上的火氣也收斂了。
經小太監指引,來偏殿見到哥哥姐姐們,他走到跟前就問:“哥,三福晉打你了嗎?”
宸兒拉著弟弟坐下,說道:“叫小安子他們拉住了,隻有小雨對三福晉動了手,扭打了沒幾下,就被人拉開,也說不上三福晉打人,反倒是她,聽說遭額娘狠狠扇了一巴掌。”
胤禵恨得握緊雙拳:“我不在,我若在,撕爛了她的嘴。”
溫憲嗔道:“之後她傳出去,說十四阿哥打女人,你顏麵何在?”
胤禵正義凜然,揚起胳膊說:“我的拳頭隻打壞人,不分男人女人。”
弟弟這般模樣,胤祥竟噗嗤一聲笑了,殿內瞬時靜下來,姐姐弟弟們都看著他,他自己也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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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見胤禵故作矯情地說:“哥,這會兒你可不能笑,三福晉才挨了額娘一巴掌,你怎麼敢?”
這就更是玩笑話了,如此情境下開玩笑,換做旁人必定要惱,可胤祥知道,是弟弟心疼他,是弟弟在為他化解尷尬。
方才那下,自然不是為了笑而笑的,可也是胤禵這句話,讓胤祥清醒過來,生母早逝將是他一生的痛,可他的人生裡,還有兄弟姐妹,還有皇阿瑪和額娘,這麼多的人,都在乎他,也值得他,好好活下去。
胤祥振作起來,衝弟弟伸出手,胤禵也豪邁地揚起手,和哥哥響亮地擊了一掌。
殿門外,毓溪剛好看到這一幕,心中柔軟又溫暖,便不打算進門,隻將帶來的飯菜命小太監端進去,彆說她來了。
跟著四福晉來的綠珠,心裡覺著奇怪,出門問福晉為何不進門,毓溪道:“我是嫂嫂,去了便是弟弟妹妹們的主心骨,可眼下他們每個人都有主意、有想法,互相扶持、彼此安慰,多了不起啊。”
綠珠感慨:“您這樣細心,將來咱們貝勒府裡,必定也是兄友弟恭、和睦相親的。”毓溪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麼,二人繞過宮道要回永和宮,卻見太醫院的人,跟著太監走在前頭,像是往景陽宮去。
猜想是榮妃被三福晉氣病了,回到永和宮後,沒多久就傳來消息,的確是榮妃頭疼的舊疾犯了,往常德妃必定會前去探望,並盯著太醫院開方,今日卻隻應了聲知道,就繼續翻看敏妃喪儀的章程,不再理會。
如此直到毓溪出宮,也沒見額娘關心榮妃,她更不敢多嘴,按著時辰離開了紫禁城。
路上,馬車尚未走遠,就有車馬從後方追來,急匆匆奔馳而去,一時連城中不可策馬的規矩都忘了似的,便聽得下人稟告,方才躥過去的,是誠郡王府的車架。
毓溪微微皺眉,但心裡已有了答案,三阿哥必定是回府找三福晉算賬了。
郡王府中,三福晉歸來已有大半天,起初還忐忑擔憂,漸漸的見外頭沒什麼動靜,心想宮裡未必想把事情鬨大,也就不放在心上,逗著一雙兒子玩樂,自認為在這府裡,在那皇宮裡,有兒子便是她的底氣。
不料胤祉怒氣衝衝歸來,徑直闖入臥房,不顧兒子在跟前,便大聲斥罵:“你瘋了嗎,瘋了嗎,那是什麼地方,你怎麼敢放肆?”
弘晴被嚇哭了,繈褓裡的弘晟也跟著嚎啕大哭,三福晉手忙腳亂地喚來乳娘把孩子抱走,到門前還不忘哄幾句,但一轉身,就衝胤祉大怒:“是誰瘋了,兒子在跟前你沒看見嗎,嚇壞了他們怎麼辦,你衝誰厲害呢,為了那瀛台來的低賤宮女,你要把我怎麼樣,你要把兒子怎麼樣?”
胤祉幾步逼近,怒視著妻子:“額娘氣得舊疾複發,我在乾清宮、在乾清宮,被皇阿瑪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指著我的鼻子問,到底要縱容你鬨到什麼地步,你讓我丟儘顏麵,我這輩子所有的破事爛事,都因為你。”
三福晉渾身哆嗦著,眼淚止不住落下來,哭著說:“你的妻子被人打了,我被德妃扇了一巴掌,我的耳朵到這會兒還疼呢,你怎麼不問問我,難道我的顏麵,我的尊嚴就沒被人踩在腳底下嗎?”
“你活該,德妃她怎麼沒一巴掌扇死你!”
“胤祉!”三福晉尖叫著,“你再說一遍,你敢不敢再說一遍?”
胤祉一腳踹倒了邊上的花瓶,大聲喊道:“德妃就該一巴掌扇死你,你死了這世道就清靜了。”
“好、好、好……”三福晉咬牙切齒地低吼著,她撲向一旁的繡籃,掏出一把剪子,抵在咽喉處,威脅道,“我這就死,胤祉,我這就隨你的願!”
一哭二鬨三上吊的把戲,胤祉早就厭倦了,冷冷一笑,轉身就要走。
“要死,也得拉著你一塊兒死!”三福晉大喊一聲,抓著剪子衝上來。
“你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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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祉好歹有些拳腳功夫,閃身躲過了妻子這一撲,但慌亂之下沒能捉住她,而三福晉一陣亂撲騰,摸到了丈夫的辮子,便死命扯著,張開剪刀奮力絞了又絞,在胤祉的大喊大叫裡,硬生生剪下半截。
趕來勸架的下人,都驚呆了,隻見三阿哥摔倒在地上,三福晉跌坐在一旁,一手拿著剪刀,一手抓著半截發辮,地上也散著無數碎發。
胤祉的頭皮被拽得生疼,捂著腦袋齜牙咧嘴,更讓他絕望的是,發辮斷了。
“滾出去,都給我滾出去!”胤祉大罵,抓著地上的物件,就扔向奴才。
“站住!”可三福晉慌慌張張爬起來,撲到門前,反手將門關上。
進門的兩個小廝、三個丫鬟,嚇得跪了一地,連聲說著該死,可他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了什麼該死。
“你們什麼都沒瞧見,聽見了嗎?”
“是、是……”
“此刻的情形,若敢說出去半個字,我活剮了你們!”
三福晉惡狠狠地威脅著,喝令每一個人都抬起頭,她要把五張臉都看清楚,一麵看,一麵挑了其中一個小廝,繞到他身後,抓起他的發辮,奮力剪下大半截。
“福晉饒命,福晉饒命!”這小廝嚇得幾乎要尿褲子。
“閉嘴!一會兒賞你金子,閉嘴!”
三福晉嗬斥著,好不容易剪下辮子,隨手扯過一件胤祉的褂子丟在他腦袋上,命令道:“給我裹著腦袋出去,彆叫人看見,一會兒拿了銀子,自己上街去買根假辮子,後麵幾日不必在府裡當差,給我待屋裡,養你的頭發。”
“奴、奴才遵命……”
“你們幾個,看到什麼了?”
“奴才什麼也沒看到,沒看到。”
三福晉終於鬆了口氣,喝令所有人滾出去。
胤祉還坐在地上,戲謔地望著妻子,冷笑道:“怎麼,你也怕死,你不是要和我同歸於儘嗎?”
三福晉將辮子扔給他,說道:“我給你續上,你還要上朝,我可不想跟你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