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山腳蘇彥文就後悔了。
大山仿若沉睡巨獸。厚雪如綿軟棉被,嚴嚴實實蓋住大地。
月光灑下,林梢凝霜閃爍微光,似細碎銀鑽。
越是往山上走,越是冷得刺骨頭。
白天溫度最高也就4°,到了晚上,能夠有個十來度就不錯了。
當然,蘇彥文說的是負數。
沒有現代化專業的設備,晚上進入大山,真的隻有死路一條。
進入大山過夜,的確是不明智的選擇,同樣也是迫不得已的選擇。
蘇彥文做事的風格是防患於未然,而不是等事情發生了才開始行動。
風在林間低吟,吹起雪霧,樹枝瑟瑟發抖。
走進去不遠,蘇彥文緊張起來,這風刮得不對勁啊!
狂風如憤怒的野獸,嘶吼著撲來。
鵝毛大雪被狠狠卷起,在空中肆意狂舞,茫茫一片,似要將萬物吞噬。
山林在其肆虐下枝葉狂顫,山徑隱匿無蹤,整個世界隻剩混沌的雪白與呼嘯風聲,仿若末日之景。
能見度極低,隻能夠看見不到一米的距離。
繼續往前走,運氣好一點僅僅隻是掉進坑裡,運氣差一點直接跌落懸崖。
要是站在原地,就等著被凍成冰雕吧。
寸步難行的不僅僅是蘇彥文,動物一樣麵臨這種困境。
“倒黴!”
蘇彥文罵了一句。
本來還想著下個套子,找點漿果之類的食物,現在能保命就不錯了。
如果不趕緊找個躲避風雪的地方,他會被活埋在雪堆裡。
風越刮越凶,夾雜著無數的雪米,狠狠地抽在身上。到處是一片白茫茫,根本看不清周圍的環境。
地上全是雜亂的腳印,有兔子的,狐狸的,猞猁的……
要不是這該死的風吹雪,蘇彥文看見這麼多腳印,還不得蹦躂起來。
蘇彥文盯著風雪繼續前行,感覺身體像是紙片一樣,隨時都會被這風吹得倒在地上,凍成冰渣。
耳中除了風聲,什麼都聽不到。
曾經在登喜馬拉雅山的時候,看見過不少屍體,都保持著蜷縮安詳的姿勢。
低溫風雪的惡劣環境中,最怕的就是停下來,那樣隻有等死。
這種滋味可不好受,正在一籌莫展之際,漫天的風雪之中,出現了一道黑影。
黑影朝著蘇彥文這邊跑來,離得很近,看不清楚是什麼動物。
蘇彥文心中一沉,手不自覺握緊手中的刀子,看體型,比猞猁大,很可能是老虎之類大體型動物。
黑影像是鬼魅一般,很快靠近蘇彥文。
那是一匹狼。
體型比普通的狼還要大一倍,通體發黑,沒有一根雜毛,眼睛綠油油的。
它沒有立刻攻擊蘇彥文,身形忽然一閃,隻是一竄,便不見蹤影。
沒有任何人能夠比野生動物更加了解自然環境,它們更熟悉地形。
蘇彥文暗歎不妙,它跑了,自己可不知道哪兒跑,周圍已經隻有白,已經分不清天和地。
再等一會兒天黑下來,更是寸步難行。
蘇彥文顧不得這麼多,心一橫,趕緊跟著黑狼跑。
沒幾步,一個山丘聳立,阻擋著風吹雪。
從遠處看,全是白,要不是黑狼出現,永遠彆想發現這個大山丘。
山丘就像是天然的牆壁,形成一個沒有風吹雪的三角區。
蘇彥文冷得直哆嗦,顧不得其他,急忙縮進去,儘力地裹緊衣服。
一隻手緊握著刀,警惕著周圍的動靜。
他可不會相信有什麼神跡,這裡不過就是動物們遇到極端天氣的避難所。
這周圍草垛子裡,樹後麵,石頭縫隙裡說不定藏了多少豺狼虎豹。
這會兒外麵風吹雪,地上的動物們肯定都想嚇壞了,誰也顧不上誰,保命就成。
等會兒風雪一停,才是一場真正的廝殺。
蘇彥文握著刀子手青筋凸起,天已經徹底黑了,風雪依舊大得嚇人。
他將在家裡削尖的木棍立成一圈,以防止躲避風雪狼忽然跳起來傷人。
恢複一點體力後,不難聞到周圍複雜的動物味道。
蘇彥文苦笑連連,真不該說是自己運氣好,還是倒黴。
人家老獵人在冬季上山,逛一天興許兔子毛都不能看見,他倒好,一來就遇上成堆的動物。
此刻,隻祈禱著風雪消停的時候,他能最快地避開猛獸。
拿著火折子,隻要風雪一停,立刻點燃手中的火把。
時間不知道持續了多久,不知是不是耳朵凍掉了,蘇彥文竟聽不見風的聲音。
天空逐漸出現光亮,漸漸地,眼前的一切也變得清晰起來。
“吼!”
一聲虎吼,一頭吊眼白睛的猛虎忽然撲了過來。
看來這裡最大的目標就是蘇彥文。
蘇彥文渾身汗毛都炸起來了,一個側身滾在地上,險險地避開老虎。
老虎折身再撲。
想要拚體力和速度顯然不可能,好在千鈞一發之際,手中的火折子點燃了裹滿鬆油的火把。
火苗躥起,掃在了老虎臉上。
老虎吃痛,嗷的一聲後退,爆炸地踏著血,同時也畏懼火把,不敢立刻靠近。
蘇彥文此刻不敢怠慢,叼著火把,迅速往樹上爬。
“吼!”
又是一聲怒吼,老虎一個猛撲,咬死了一隻雪兔。
血腥味彌漫開來。
無論是食草動物還是食肉動物,此刻哪兒還顧得上躲藏,全跑了出來。
好家夥。
爬到樹梢的蘇彥文,看著這場景,當真是壯觀啊!
同時也感慨,生態是真的好,僅僅是躲避風雪的這個地方,動物也要成百來算。
老虎簡直是在開自助餐,不管吃不吃得了,逮著誰就是一口咬斷脖子。
一時之間,動物狂奔。
誰也顧不得誰,一個勁地跑。
老虎一路狂奔,逮著一個咬一個。
看著地上四處散落的動物屍體,大多數都還在抽抽。
蘇彥文心臟怦怦跳。
按照他手裡麵的家夥,想要捕獲大型動物顯然是不可能。
可大型動物替他捕殺了這麼多,不去拿點,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
虎口奪食,也是玩命啊!
管不了這麼多了。
總比可憐的女兒被人帶走了要好。
麻溜地滑下去,抓起一隻雪兔就跑。
跑到前麵,嘿嘿,
趕緊撿起來,綁在腰上。
繼續跑,哎喲,
開心撿起。
虎吼就在身邊。
蘇彥文可不敢托大,在現實世界中再牛換做在這兒也不敢和老虎硬剛啊!
主要還是沒裝逼。
沒有槍的世界,人類在大型猛獸眼中,就是稍微大一點的食物。
整個過程中,蘇彥文根本不敢回頭,一個勁地跑。
昨夜的風吹雪讓大山恢複如初,地上再也看不見任何腳印。
隻能夠憑借著記憶,慢慢地往山下摸索。
山下村莊裡麵。
天亮了。
蘇彥文一晚上沒有回來,趙月娥看著那碗結冰的兔子肉,懸著的心,終於還是死了。
這個滿口孝道的窩囊廢,還是在麻煩來臨的時候,再一次拋下了她們。
“娘!”
懷中的草兒,似乎感受到趙月娥的顫抖,迷茫地睜開了眼睛。
不由自主地朝著兔子肉望了一眼,舔了舔乾裂的嘴唇,不安地看著門外。
小兔子一晚上沒有吃東西,餓得吱吱叫。
“娘,我去給兔兔找吃的。”草兒說著,要出門。
“草兒。”
趙月娥叫住孩子。
臉上是一抹苦澀的笑容:“娘去。”
“嘭!”
院子的大門被人踹開了。
苗琴哭天喊地的聲音越來越近。
指著門口一個勁地說:“哎喲村長啊,我肯定不敢和您耍賴啊!”
“那丫頭就在屋子裡麵。”
“你瞧瞧她娘那狐媚子的樣子,就知道她長大了多水靈。”
“您趕緊將她帶走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