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夏沒轍,隻好跟著費洵去了。
風雅頌這邊,林予夏一走,富二代們也紛紛散場。
汗蒸的汗蒸,打牌的打牌,或者回自己房間搞成人娛樂項目去了。
林予夏坐上布加迪,在轟鳴的引擎聲中,很快就到了滬城的頂奢商場。
下了車,費洵領著林予夏直奔某國際大牌的專櫃。
費洵顯然是這裡的常客,因為櫃姐一眼就認出了他,一口一個費總,喊得格外熱情。
費洵也不用人領路,直接輕車熟路地去了貴賓室。
貴賓室裡亮著暖黃色的燈光,除了有更衣間、試衣鏡,還有迷你吧台、酒櫃、冰櫃、點心台……
費洵自己動手,從酒櫃裡取了洋酒,加冰,倒了個杯底,搖啊搖。
林予夏坐在單人沙發上,想,上一次進奢侈品店貴賓廳是什麼時候來著?
是六年前了。
說出去彆人可能不信,林家大小姐逛奢侈品的次數,一雙手都數得過來。
按理說,林家的生意雖比不上跨國規模的費氏和沈氏,但在滬城怎麼也排得上前三甲,林予夏本應是嬌養長大的千金。
可事實上卻是,自打林予夏母親在十六年前過世,林父把繼母迎進門,林予夏就再沒過上一天好日子。
林父一心撲在生意上,家裡的財政大權一直由繼母薑嵐掌管著。
薑嵐給自己和女兒買大牌,給林予夏穿劣質高仿。
林予夏那時還是個學生,精力都在學習上,繼母給她穿什麼,她就穿什麼。
有一回參加同學聚會,愣是被一個女同學看出了她身上的衣服是a貨。
她至今都記得同學們鄙夷的目光。
後來她出了國,薑嵐就每月給她打生活費。可在林父麵前答應好的每月五萬,實際上給的卻是每月一千,還不準時。
留學啊,光是房租都不止一千,這怎麼活?
但林予夏靠著打工和獎學金,愣是活了下來,還活得挺好。
至於六年前享受貴賓廳服務又是怎麼回事?那是她十六歲生日那天,沈硯帶她買禮物。
說來可笑,林予夏衣櫃裡,但凡是價格超過五位數的東西,都是沈硯送的。
十幾年下來,也攢了不少,隻是自打林予夏被同學嘲笑穿a貨後,她就變得不愛奢侈品了。
當然有一個例外,那就是沈硯在林予夏出國前,送給她的訂製掛墜。
鉑金被擰成字母s的形狀,上麵鑲滿巴西鑽石,頂端刻著林予夏大學畢業的日子。
沈硯把項鏈送給她的時候說:“這個s是我名字的首字母,這個日期是你回國的日子,往後的四年我不能在你身邊照顧你,就讓這個項鏈代替我,陪伴你。”
時至今日,這項鏈依舊掛在林予夏脖子上,一秒都不曾摘下。
櫃姐說話的聲音,打斷了林予夏的回憶:
“費總,這些都是當季的最新款,您看看,有沒有您喜歡的?”
她一抬眸,見六個櫃姐正推著三長排移動衣架走進來。
費洵“嗯”了一聲,櫃姐們就跟古裝劇裡伺候太子的丫鬟似的,行了個禮,靜悄悄地魚貫而出。
林予夏拎起一件襯衣的標簽看了一眼,靠,五萬八。
費洵慢悠悠地發話了:“小妹妹,我可沒訛你,你要是不信,我可以給你看看我身上這件的領標,就這牌子。”
林予夏小聲嘀咕:“叫什麼費洵啊,叫費錢得了。”
費洵沒聽清:“什麼?”
林予夏改口道:“我說你快挑吧,彆浪費時間。”
費洵還真就挑了起來。
先從抽屜櫃裡抽出一雙醫用乳膠手套戴上,然後用兩根指頭夾起一件件衣服,皺著眉挑挑揀揀。
林予夏又嘀咕上了:“不但費錢,還費事兒。”
她晚上就沒怎麼吃東西,這會兒肚子餓得咕咕叫,於是走向貴賓廳靠牆擺放的長條桌,取了幾個色彩豔麗的馬卡龍,用叉子叉著吃。
費洵似是看中了一套衣服,解開身上的西裝扣就要脫,林予夏包著一嘴馬卡龍抗議道:
“喂!注意下旁觀者的感受好嗎?”
費洵挑著眉笑:“哦不好意思,忘了這還有個未成年。”
林予夏:“你才未成年,你全家都未成年!”
就事論事,林予夏要是不看身高身材的話,的確長了一張不顯年紀的臉。
但她今天特地穿了一身掐腰小黑裙,熱辣好身材儘顯,再說她未成年就屬於惡意詆毀了。
“那不是有更衣間嗎?”林予夏指了指旁邊的小隔間。
倒也不能全怪費洵,畢竟費總習慣了獨享整間貴賓廳,以往他逛哪家店,哪家店就得提前清場,十幾號人隻伺候費總一個。
“好吧好吧。”費洵從善如流地拎著衣服進去了。
他前前後後試了幾套,最後選定了一套,穿在了身上。
分明是平平無奇的藏藍色,穿在費洵身上就顯得尤為矜貴挺拔。
肩平腿長,腰線勁瘦,臀線飽滿,更不用說敞開兩粒扣子的領口上,那張精雕細琢般完美無瑕的臉。
某位“未成年”看得有點怔愣。
費洵摘了乳膠手套,說:“就這身吧。”
林予夏連忙回收視線,跟著費洵去買單。
櫃姐笑盈盈地說:“費總您好,一共是二十五萬八千。”
林予夏:“多少?”確定是一身衣服的價錢?
櫃姐愣了愣,又笑著把那數字重複了一遍。
“費錢”看了看腕表,懶洋洋地說:“快點吧,十點了,困了。”
林予夏心說,這趟回國可真是哪哪兒都不順利,訂機票前怎麼忘了翻翻黃曆?
她掏出一張卡遞給櫃姐。
櫃姐一刷,努力保持著禮貌的微笑:“不好意思,餘額不足。”
林予夏隻好又掏出一張卡,再一刷,又不足。
林予夏臉都綠了,櫃姐都替她感到尷尬。
費洵垂眸看向林予夏,狐疑道:“不是吧林小姐,二十五萬八都刷不出來?”
彆說二十五萬了,今晚出現在風雅頌的這幫人裡,哪個不是銀行求著他們開無限透支黑金卡的啊?
林予夏想起件事:回國前,她特地給沈硯買了塊手表,卡上餘額從三十萬一下驟減到了五萬。
本打算今晚送出去的,被費洵一攪和,她把這事兒給忘了。
眼下是真沒錢了,她慚愧地掃了眼費洵,用商量的口吻說:“內個……這錢……我能不能先欠著?”
費洵笑了:“你跟我演戲呢?”
林予夏好歹是林慕恒的千金,她隻會缺心眼兒,她會缺錢?
林予夏隻好硬著頭皮瞎掰:“忘帶卡了,你就當是借給我的吧,我改天還你。”
費洵不說話,光是笑,那表情無疑在說“你逗我呢?”
他費洵犯得著給人借二十五萬嗎?他隻會白送。
今天讓林予夏買單,純屬給這位大小姐找點不痛快,誰知到頭來還是自己不痛快。
林予夏見對方不信,又說:“我給你寫張借條,這總行了吧。”
費洵一聽這話,又爽了。
他掏出自己的名片,翻到空無一字的背麵,又從收銀台上抽出支筆,拍到林予夏麵前。
“寫吧。”
林予夏勾著頭,認認真真開始寫借條,落筆成字,娟秀漂亮。
寫完遞到費洵麵前,費洵抖了抖名片,滿意地勾起嘴角。
他掏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當是存了證,又把名片塞進了林予夏挎包裡,說:
“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