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浪感慨道:“梁王殿下,你真的是給了我一個很大的驚喜啊。”
“你究竟是怎麼把消息傳遞出去的,能跟我說說嗎?”
耶律宗旺淡然道:“彆說我沒有傳遞過消息,就算傳了,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而且你為什麼覺得,消息泄露就一定是我做的,而不是你們內部人做的呢?”
“你們燕人,可是最熱衷於內鬥的民族啊。”
陳浪冷笑道:“說得好像你們遼國皇庭,非常的兄友弟恭一樣。”
“遼順宗繼位時的那場大屠殺,血腥味估計現在都還在上京的天空中飄蕩。”
“咱們大哥不說二哥,五十步彆笑百步。”
耶律宗旺冷笑道:“與其在這裡跟我爭辯,倒不如想想,怎麼逃過這一劫吧。”
陳浪道:“你怎麼就敢篤定他們是來救你的?萬一是來殺你的呢?”
耶律宗旺笑得越發大聲,“小子,不管我是被救走,還是死了,對你而言都是個噩耗,因為你的任務,就是把我送回上京,換取公主的自由。”
“所以不管來的人是殺我還是救我,你都隻有一個選擇,那就是擋住他們。”
“下車想辦法吧,彆在我這裡浪費時間。”
看到耶律宗旺那張老臉,陳浪真想衝上去給他一個嘴巴子。
這些玩政治的,心真的是臟啊。
陳浪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道:“梁王殿下,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也想問問你,回到上京之後,你真的會對皇位發起衝擊嗎?”
耶律宗旺挑了挑眉,道:“你猜。”
陳浪心中怒罵:猜猜猜,小孩子還猜!
“看來是不會了。”陳浪咬牙道。
耶律宗旺道:“李君回終究還是老了,把事情想的太簡單。”
“他憑什麼覺得,我一定會按照他設定好的路子走?”
“可況姓蕭的老太婆,即便快死了,也依舊牢牢把持著上京。我想要翻了上京的天,至少也得蟄伏個兩三年。”
“短短數月就想讓上京陷入一片混亂,我隻能說李君回太天真。”
聽到這裡,陳浪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會覺得這次的任務非常擰巴了。
這……就是症結所在啊!
耶律宗旺是個活生生的人啊,他不是李君回的提線木偶。
他但凡還有點民族榮譽感,就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把遼國搞得一團亂。
退一萬步說,即便耶律宗旺沒有任何民族榮譽感,鐵了心要搶奪皇位,也可以采取一個拖字訣,拖到永嘉公主跟遼國四皇子成婚之後,再做圖謀。
這樣做,既可以惡心大燕,也可以讓自己在奪權這條道路上,擁有更加充裕的時間。
想讓耶律宗旺回到上京就立刻開始奪權,隻有一種可能性。
李君回給他下的不是毒,而是蠱,還得是那種相隔千裡都可以發動的蠱蟲,否則耶律宗旺決然不可能順著李君回的心意行事。
他恨死李君回,恨死自己親爹李世榮,恨死大燕!
換了自己是他,隻要能給大燕添堵,任何方法都絕對會嘗試的。
如此想來,自己此前對於耶律宗旺的全部推測,全都是錯的。
他根本就沒必要泄露消息,也沒必要逃跑,隻要安安穩穩的回到上京,自然就解脫了。
耶律宗旺一直在觀察陳浪的神情,見他臉色越來越難看,就知道陳浪也想明白了這裡的關鍵所在。
心情越發舒暢的耶律宗旺,懶洋洋的靠在了軟墊上,雙手交叉枕在了後腦勺上,衝著陳浪吹了吹口哨:“小子,把你那個蒙汗藥拿出來,讓我喝了。”
“因為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可能會很慘烈,我是真的沒眼看呐。”
陳浪拳頭捏的嘎巴直響,此刻的他完全失去了方向,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了。
好像不管自己往哪個方向走,都是死路一條。
就在陳浪茫然無措的時候,馬車外麵響起了陣陣喊殺聲。
陳浪立刻抬起車窗,就看到黑冰衛正在跟二十多名遼國騎兵廝殺在一起。
陡然間看到這樣的場麵,陳浪就覺得一陣陣的熱血往頭頂上湧,體溫瞬間升高,身體也止不住的抖。
然而看了一小會後,陳浪就感覺不太對勁。
打得是挺熱鬨,但雙方好似有一股子默契,不管是馬刀還是長槍,都不往對方的要害招呼。
怎麼形容呢……仿佛就是功夫電影中的套招。
陳浪蒙圈了,這又是長哪門子戲啊。
難不成是那個電影製片方穿越到大燕來實地取景來了?
打鬥持續了大概一頓飯的功夫後,遼國騎兵撤離戰場。
黑冰衛象征性的追了一兩裡地後,撤回了大本營。
陳浪扭頭看向耶律宗旺:“你的人……跑了誒。”
剛才還一副成竹在胸樣子的耶律宗旺,此刻兩隻眼睛也變成了蚊香。
他也是一頭霧水。
陳浪衝著屈懷恩招了招手,將他喚來:“屈統領,那些遼兵什麼來頭啊?”
屈懷恩沒著急回答,而是微微歪了歪頭,目光越過陳浪的肩膀,看向了後麵的耶律宗旺。
幾息之後,屈懷恩道:“公子,這些人是來殺假耶律宗旺的。”
陳浪愕然道:“誒?”
耶律宗旺瞪圓雙眼:“你說什麼?”
屈懷恩道:“真的耶律宗旺,十天前就已經到達了上京。並且已經取得了奚王府的信任。”
“這批騎兵就是奉了奚王府的命令,來斬殺假的耶律宗旺。”
陳浪眨巴眨巴眼睛,指著耶律宗旺道:“你的意思是,他是假的?”
屈懷恩淡然道:“李大人說了,車上這位耶律宗旺是真是假,全看公子。”
“公子說他是真的,他就是真的。”
“公子說他是假的,到上京之前,隨時可以殺了他。”
陳浪怔了半天,回過味兒來了:“哦,三叔玩的是這一出啊,薑還是老的辣。”
旋即看向了耶律宗旺,道:“梁王殿下,現在還覺得我三叔老了嗎?”
耶律宗旺牙齒都快要咬碎了:“你們漢人,就是卑鄙、奸詐!”
陳浪嘿嘿一笑,道:“兵不厭詐。”
“再說了,是你們遼人太蠢啊,塞個假的過去,都能讓奚王府上當。”
“梁王殿下,現在形勢很明朗了,是真是假,就看你如何選擇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