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這一路上,陳浪都在琢磨,怎麼跟李秀芝解釋自己即將出使遼國這件事兒。
如果隻是單純的送公主和親,沒什麼問題,就當是公費旅遊。
但偏偏皇帝要麵子,怎麼送出去,還得怎麼接回來。
通常情況下,要做到這一點,隻有一個辦法。
帶著十萬大軍過去,用“物理”的方式,讓遼國點頭答應。
可問題是,即便陳浪真的又十萬大軍,遼國也不見得會答應,更大的可能是當場撕破臉,把陳浪殺了,然後跟大燕乾一仗。
這皇帝當得,怎麼跟個青樓妓女似得,又要當婊子還想立牌坊。
裡子麵子全都要,就是不管手底下的人死活。
陳浪帶著滿腹怨氣回到家中,發現家裡的院子,坐滿了人。
甚至在釀酒坊工作的孫育圍、陳濤,以及李秀芝現在的得力助手柔兒也都在。
徐夢茹第一個看到陳浪,立刻起身,笑嗬嗬的說道:“陳公子,恭喜啊。”
要不是心裡明白,徐夢茹什麼都不知道,陳浪絕對會把這句話當成是嘲諷。
自己小命都快沒了,還恭喜?
緊跟著,其他人也紛紛開口道喜。
陳浪是徹底蒙了。
喜從何來?
最後還是乖女兒果果,給了陳浪答案。
果果一溜煙的跑到陳浪身邊,跟個小貓兒似的,抓著陳浪的褲腿就往他身上爬。
陳浪趕忙把女兒抱起來,再讓果果這麼扯下去,褲子都要掉了。
果果衝著陳浪咯咯傻樂,一雙眼都眯成了月牙兒。
陳浪道:“乖女,什麼事兒這麼高興啊?”
果果道:“娘親要給果果生小弟弟啦!”
陳浪的表情瞬間僵硬在了臉上,緩緩的看向了李秀芝,道:“秀芝,真的嗎?”
李秀芝擦著眼淚,笑著點頭:“嗯,二郎,我有了。”
陳浪的心裡,頓時五味雜陳。
李秀芝見陳浪露出這樣的表情,頓時有點慌了,急忙道:“二郎,你不高興嗎?”
陳浪將果果放下,走到李秀芝身邊,將她摟入懷中,道:“秀芝,我很高興,非常高興。”
“那你為何……”李秀芝道。
陳浪輕歎一聲:“我不知道怎麼說……秀芝,我不知道怎麼說……”
徐夢茹見狀,也走上前來,問道:“陳公子,是孤鴻樓出什麼事兒了嗎?”
陳浪搖頭:“沒有。”
李秀芝急得要哭了,道:“二郎,到底怎麼了嘛?你彆嚇我呀。”
孫育圍也附和道:“是啊二郎,有什麼難事兒,你說出來,大家夥也能幫你出出主意。”
陳濤將胸口拍得咣咣響,道:“小浪子彆怕,誰欺負你,我揍他!”
陳浪拉著李秀芝坐下,旋即又示意其他人也坐下。
“秀芝,我接到了聖旨,要出使遼國。”
李秀芝驚愕不已:“出使遼國?”
“這怎麼可能呢,出使這種事情,應該是讓官員來做啊,為什麼選你?”
陳浪解釋道:“按照祝郡公的解釋,是因為滿江紅。”
“隆武恥、猶未雪……陛下這是讓我親自去遼國雪恥。”
李秀芝氣的俏臉漲紅,“皇帝也太過分了吧,就因為一首詞,讓你一個書生出使遼國。”
“萬一出了什麼……我、果果還有肚子裡這個,怎麼活。”
徐夢茹蹙起秀眉,道:“陳公子,出使遼國,總的有個目的吧?”
“而且皇帝的意思是讓你去遼國雪恥,怎麼樣的出使,算得上雪恥?”
陳浪道:“公主和親。”
徐夢茹更加不解:“送公主和親?這算哪門子的雪恥,這不是送恥辱嗎?”
陳浪解釋道:“送出去,然後再完璧無缺的接回來。”
徐夢茹都傻眼了,道:“這怎麼可能辦到,除非和親的遼國皇子是個太監。”
“何況這種行為就是在赤果果的羞辱遼國,遼國皇室怎麼可能容許這種事情發生。”
陳浪道:“讓遼國受此羞辱,就是雪恥。”
徐夢茹道:“這根本不可能辦得到,皇帝這就是讓你去送死。”
聽到送死兩個字,李秀芝再也撐不住,直接暈了過去。
孫育圍立刻跑出去找大夫,陳浪則把李秀芝抱到了床上。
果果眼淚汪汪的蹲在床邊,拉著李秀芝的手,道:“爹爹,娘親怎麼了?”
她年紀小,不知道什麼叫和親,也不懂什麼叫出使,隻知道娘親暈了過去。
陳浪安慰道:“果果不怕啊,娘親太累了,睡著了而已。”
沒多久,大夫來了,一番檢查後,確認李秀芝沒有大礙,肚子裡的孩子也沒有問題。
暈厥隻是因為情緒太過激烈。
“公子,夫人妊娠期間,儘量讓她保持心態上的平和,情緒太過激烈或者太過低落,對腹中的胎兒都不好。”大夫將藥方遞給陳浪,叮囑道。
陳浪道:“多謝大夫。”
“小七,替我送大夫出去。”
大夫道:“不必客氣。”
這時,床上的李秀芝也緩緩的睜開了眼睛,見到陳浪後,眼淚止不住的湧了出來。
陳浪趕忙過去,替她擦掉眼淚,道:“秀芝,大夫都說了,你得保持一個平和的心情。”
李秀芝拉著陳浪的手,哽咽道:“二郎,我不要你走。”
陳浪道:“不去,就是抗旨。”
李秀芝道:“那我們逃吧,天涯海角,總有我們的容身之所。”
陳浪歎了口氣,“裴將軍跟我說了,如果我逃跑,所有跟我有關聯的人,都得死。”
“而且他還會親自帶兵抓捕我們一家,抓到之後,處死。”
李秀芝眼淚決堤,道:“為什麼會這樣啊!”
“皇帝怎麼就盯上你了呢。”
陳浪坐到床頭,將李秀芝抱在懷中,道:“秀芝,彆哭。”
“為了肚子裡的孩子,也為了果果,你要堅強起來。”
“我會回來的,哪怕是爬,我也會從草原上爬回來。”
李秀芝將頭埋在陳浪的胸膛中,放聲大哭。
陳浪的眼眶也有些濕潤,但他硬撐著,沒有讓眼淚掉下來。
李秀芝哭累了後,又睡了過去。
陳浪替她蓋好被子,輕手輕腳的走到了屋外。
徐夢茹等人也沒有離去,都在院子裡候著。
隻不過每個人的臉色,都很沉重。
陳浪扯動嘴角,露出一個笑容,道:“好啦,大家夥都輕鬆一點,我又不是不回來了。”
徐夢茹道:“陳公子,這事兒就沒有回旋的餘地了嗎?”
陳浪道:“皇帝親自下的旨意,不可能更改的。”
“徐小姐,孫大哥,我走了之後,就拜托你們多照顧一下我家秀芝。”
“我陳浪對天發誓,一定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