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的推移,縣衙對街道的巡查力度,以及定邊軍對城門口的管控力度,都在減弱。
李箐也是時候要離開臨水了。
陳浪希望李箐走之前,能跟自己回趟家,見一見李秀芝還有果果。
李箐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答應下來。
陳浪很高興,告訴李箐他明天傍晚來接她,回家後又把這個消息告訴給了李秀芝。
李秀芝也早就想見見此人,畢竟這是個讓自家相公甘冒殺頭風險也要救的“姐姐”。
這日下午,陳浪讓小七幫著廚子買食材,自己獨自駕駛馬車前往釀酒坊。
行至半路,前方的街道忽然堵住了,從周圍人的口中得知,前麵一個中年潑婦被馬車撞了,正在跟車夫掰扯賠償問題,這條街估計一時半會都通暢不了。
陳浪旋即駛入了一條僻靜的小巷中。
然而沒走多久,前麵來了一輛牛車,把狹窄的巷子給堵了個嚴嚴實實。
“靠,今兒個還真是衰到家了。”陳浪嘟囔著從車上跳下來,走到牛車跟前道:“朋友,我給你錢,麻煩你往後退,行嗎?”
牛車的車夫帶著一頂極其寬大的鬥笠,將整張臉都蓋住了,聽到陳浪的話後,此人緩緩抬頭,獰聲道:“有錢了不起?”
陳浪道:“我不是……”
話還沒說完,心底忽然冒出一股寒意,後背的汗毛更是瞬間乍起。
沒有來得及回頭,脖頸就遭到了重擊。
“錢,留著下輩子花吧。”
日落西山,李箐還在釀酒坊等著陳浪的到來。
雖說在這裡呆的時間並不算長,但回想起來,還是非常眷戀的。
明日離去後,大概就再也體驗不到這樣的日子了。
隨著夜色越來越濃,李箐感覺到了不對勁。
以陳浪的性格,如果有事兒來不了,也一定會讓人來告知,而不是直接失約。
李箐走出屋子,發現整個釀酒坊都無比安靜,孫育圍、陳濤二人,也都不見蹤影。
那股不安的感覺越發強烈,李箐決定冒險去陳浪家中一探。
如果沒事兒,萬事大吉,如果有事兒,自己也能幫上忙。
……
迷迷瞪瞪的醒過來,腦子卻依舊是一團漿糊,混亂無比。
外麵傳來的聲音,也被混沌吞噬,變成了一段一段的碎片,無法串聯,無法理解。
“這是紅顏醉,少喝些。”
“不是最烈的,無妨。”
“誤了時辰……”
“還早。”
“醜時一刻,山坡上點四根火把,記仔細了!”
“忘不了,沒搜身吧。”
“殺了再搜也一樣。”
“染了血,衣裳要不成。”
“彆胡來。”
“一個做買賣的讀書人,有啥好怕。”
等到混沌散去,聲音也消失不見。
陳浪努力的回想著之前的遭遇,車禍、小巷、牛車……這些難道都是巧合?
如果不是,那又是誰在幕後籌劃這一切?
皇城司?
不太可能。
以皇城司的風格,自己眼下應該是一具屍體。
紅蓮教逃走的那個殺手?
他要對付的,是李箐,也並非自己啊。
那麼唯一有可能的,就隻有一個人。
淩高遠。
花錢買凶,綁架殺害自己。
自己的擔憂果然是對的,奈何還是疏於防範,被算計了。
不過眼下既然還活著,那就得想儘辦法逃命。
坐以待斃,不是陳浪的風格。
陳浪看了看周圍,雖然光線很暗,但依稀能分辨出來這裡是柴房。
既然是柴房,大概率能找到比較鋒利的木片。
陳浪小心翼翼的挪動身體,被捆綁的雙手,在身後一寸寸的摩挲、感受,尋找著能隔開繩索的尖銳木材。
外麵傳來了腳步聲,陳浪的心,猛的揪了起來。
淩高遠我草你八輩祖宗!
強烈的焦慮情緒向身體各處擴散,這時陳浪想起了李箐教自己的內功心法,於是默默的背誦起來,片刻之後,冷靜了下來,繼續小心翼翼的尋找。
不知過了多久,陳浪的手指被一個尖銳物體紮了一下,能感覺到鮮血湧了出來。
陳浪把手腕放到尖銳物體上,開始一點點的蹭。
彆急,可以的,要穩住……
在磨蹭的過程中,陳浪的意識也變得越發的清明,也能分清楚周圍的聲音。
尤其是隔壁傳來的聲音。
聽到這些人的對話,陳浪意識到,綁架自己的,還是個家庭團夥。
這家子的對話,傳遞出了一個不算重要,但又很關鍵的信息。
他們沒少做這種綁架害命的勾當。
想想也對,淩高遠如果要對付自己,肯定也會選擇此道老手。
襲擊自己的人沒看到,但駕駛牛車的那個人,非常的壯碩,很難對付。
希望這家人是真的沒有搜過自己的身。
因為沒有搜身,就意味著防狼噴霧還在。
就在捆縛雙手的繩子快要被磨斷的時候,外麵又一次響起了腳步聲。
“你做什麼?”
“他是孤鴻樓的東家,有錢。”
“那又怎樣?”
“哥,要是殺了他,娘來搜身,他身上的錢,咱們一個子都得不到,我去搜,得了錢咱倆對半分,我還想接著喝紅顏醉呢。”
“不要節外生枝。”
“他都暈了,還被綁著……”
“我去告訴爹。”
“行行行,不開了。”
腳步聲遠去。
陳浪長長的吐了口氣,繼續磨繩子。
啪嗒……
繩子斷裂的瞬間,房門也被打開。
一個大概一米五六身高的少年,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然後飛速的將門關上。
接著在門後撿了一根粗壯的木棍,走到陳浪跟前後,捅了捅陳浪的臉。
“我就說嘛,這種人有什麼好怕的。”
少年蹲下來,開始搜身。
片刻後摸到了錢袋,掂量了一下,並不是很沉。
少年有些失望,打開錢袋往裡麵瞅了一眼,發現背著光,黑漆麻烏的也看不清楚,遂轉過身麵向屋外的光源,把錢袋裡麵的東西倒在手掌心,嘟囔道:“有錢人就帶這麼點錢在身上,真的是……”
少年的注意力都在手掌心的銀兩上,完全沒有發現,身後“昏迷”的有錢人,慢慢的坐了起來。
雙腿纏繞少年的腰,左臂勒住少年的脖頸,右手用最大的力氣,往前猛的一推。